第五十六章 更进一步

“海棠未……白龙遇水……”

清梨的卧房内，少女平躺在榻上，口中不时低喃。

侧坐在床头的云渊听到她的话，转首看过去，见只是无意识的梦话，眼神暗了暗。

自打昨天从玉钟幻境将清梨救出来后，她一直是这种沉醒不起的状况，要不是已经查探过她没有生命危险之忧，怕也不会这么沉得住气守在床头一天一夜。

但是少女睡梦中断断续续说的话让他费解，也不知道她在幻境都惊历些什么，梦中管翻天覆地一直念着的就是这几句不连贯的话。

一开始云渊还没反应过来，等多听了几遍就明白了，这是一万年前那场浩劫中，星曜宫当时的晓玉仙子红絮所作预言。

三天宝霄惊天变，浊气西来赤云敛，海棠未雨梨花雪，白龙遇水双双休。

前半阙说的是魔族自西方昆仑山入侵，主战的一十三天在全盛时期的魔族面前其锋芒也被掩盖，后半阙第一句尚能理解，海棠花还没开梨花已经如雪落，海棠未雨当时众仙以为指的是海棠花神棠央，梨花雪指的是已战陨的梨花上仙千雪，可是最后一句当时三天众仙拆解了半天也不知其意，还没等众仙吃透预言，便出现在了棠央重创白龙而使白龙扫清魔族魔骑兵后无力追杀其残兵的局面，生生把一个本来可以全剿的机会生生断退了，还让魔族部分人马退回了老巢。

云渊当时还是一柄剑，虽对棠央行为不解，可是也没预言方面想，可是已经万余年过去了，他把当时的事情理了理，尤其是想到这则预言时，心中总没来由的觉得怪异。

前半阙可以说是没有疑问，也一向符合星曜宫一贯风格——但凡测出预言，所用字眼必须会用大格局显示出事情的重要性。可这则预言后阙则不同，不仅遣词用句不严谨，像是临时拼凑，阙中所述的事也匪疑所思，星曜宫一向自诩其在天界的重要与神秘，作测预言皆是大事或是要事，像这种具体可以牵扯到某一位仙人甚至点名的现象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且，上任晓玉仙子红絮作出预言不久，就奇跷的突然陨落，从此接任她置的茯苓对她以及这则预言都闭口不谈，云渊当时就怀疑这预言的真实性。

细细想来，云渊挠了挠光滑的下巴，红絮那女人好像对澹元有意思啊。他想起回回澹元出席各种场合时，前任晓玉仙子红絮必然准时到场，且目光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来瞟来。当时澹元一心扑在棠央身上，视线一直锁定那道红色身影，对红絮的压根都没注意过，可是云渊不同，他是澹元的佩剑，又是那已初开灵智的稀世宝剑，对红絮扫来的目光中包含的情绪印象不可谓不深，因为他的主子——澹元上神也经常有，只要棠央在场。

云渊皱起眉，总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说不清是什么。

“渴……”

梦中的少女眼皮动了动。

时刻注意她举动的银发少年一惊，怕是要醒了，他也不唤人，亲自起身去倒了杯水放在一旁边，等少女醒了就可以喝。

清梨只觉脑子昏沉沉的，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是她却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一片黑暗，头胀得难过，口里一点湿意都无，舌头都麻了。

她恍恍惚惚的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熟悉的榻顶绸布花纹，以为还在和青藤置气午睡的那天刚刚醒来。

“你醒了？”

耳边响起低沉男音，清梨刚醒脑子还有些发懵，她转过头去，正好撞进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中。

“云，渊哥哥？”

她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就睡了一个午觉，声音就哑成这样了？

云渊把她扶起来半靠在床头，拿起早搁在一旁的茶水杯，修行的手指托住杯底，稍稍施力，杯中的水慢慢沸腾，竟是以仙力热水，水沸后他也不借力冷却，一直轻轻吹着水杯内的水，直到差不多时他才垂首抿了一口水杯缘，试过水温后递给她。

清梨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所作所为，直到杯子在她面前停了大半天才想起来接过，她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啜着，不时偷偷抬眼看向云渊。

“味道估计会比新鲜水差点，毕竟这水放在你房间有两三天了，我怕不干净……”少年以为水不好喝，尴尬的解释。

“哦，哦，没事的，好喝，好喝。”清梨呆愣愣的把水喝完，也没注意到少年话中水在她房间放了两三天的事。

“还要吗？”

云渊看着已经空了杯子，担心她没喝够。

可不敢再劳烦她，喝一杯水而已，又是热又凉的就费了他这么多功夫，清梨刚一用力摇头，就感觉头冒金星。

“云渊哥哥，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全身无力，头还晕沉沉的。

云渊眼神闪了闪，到底没告诉她原因。

“无甚大事，只是睡得久了，身体僵化而已，稍后活动一番就好，你有没有觉得……”他小心的试探少女：“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同？”他不敢问她有没有忆起什么，毕竟才刚醒，怕她用力回想承受不住晕过去。

有什么不同？清梨动了动手臂，除了有些酸和胀，倒没什么不同，咦？不对，她感忙闭上双眼，感知身体灵力的流动，竟比她睡之前充足了不知多少倍。

“这……”她睁开双，不可思议的看着双手，“云渊哥哥，我感觉我的灵力涨了好多，像是充满了我的整个身体，以前只有在下界柳公子与桃夭历劫那段时间才有这感觉。”

“是吗？”云渊翘起嘴角，看来她进玉钟幻境一回还是有好处的，也不知把她困在幻境中的人是谁，不过既然做了，总会留下痕迹，他的嘴角又平下去。

“云渊哥哥？”

清梨疑惑的看着他的情绪变化。

“没事。”银发少年揉了揉少女的头发，温声道：“你身体内灵力既然如此充足，那不日应该就可以历劫成灵仙了。”

“真的？”少女瞪大了眼睛，这么容易？不是说仙阶很难晋的吗？

“自然，所谓仙阶其实是就是境界，天界灵力都快爆体但是仙阶依旧在灵仙天仙打转的神仙多了去，知道他们为什么就是晋升不了吗？”

清梨摇头。

“那是因为他们心中有障，有业，有执念。”

“有执念难道也不好吗？”她不明白，一直朝着一件事努力怎么就变成不好的事了。

“有执念自然是好的，可也要有个度，你心中修心习德想升上仙、上神并为之努力，并不是坏事，可是你如果一心只专注自己的修为涨停，灵力增长，沉迷其中就过了这个度，你得设想在自己修为停驻不前时放下修行而把精力转向其他方面，有可能从中悟出因，从而得到果，修为不是更进一步吗？”

啊，清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话好像青藤也和她说过，她还有印象。

“那为什么我就这么容易就可以晋阶？”她还是不懂。

“你呀。”云渊轻叹，“我问你，你修炼是为了不停的一阶一阶爬上更高的仙阶吗？”

清梨摇头，她当时努力修炼想登天只是为了见见那位神君大人，结果上了天也没见着。

“那我再问你，你会因为自己的修为不动灵力不涨而心烦而失去理智吗？”

再摇头，她对修炼之事一直是抱着从不强求的态度。

“这不就结了，你无欲无求，心境自然比其他人看得开，升得也快是自然的。”其实他全是瞎编，清梨体内有棠央的海棠仙印作为底子，速度当然比一般仙人快的多。

“哦。”她信以为真的点点头，她仔细回味云渊所说的话，诶诶，不对呀。

“云渊哥哥的意思是说清梨不求上进？”

银发少年摇摇头否认，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他，怕她恼，只得溜。

“我记青藤和薜荔进来看你吧，你睡了两天吓坏他们了。”

云渊的话让清梨一愣，她睡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