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告诫
“棠央……”
一声低沉的男音。
似曾相识的人，似曾相识的景，像是触动了清梨的意识，她也不知为何，意识渐渐与那海棠树上的美貌仙子重叠，融合，就像红衣仙子是她，她是红衣仙子。
“纤纤一片彩云飞，流雪回风何处依。金缕多香舞衣重，只应常着六铢衣。芙蓉输面柳输腰，恰称花梁金步摇。”
瑶池，蟠桃大会，碧波台上一红衣仙子轻歌曼舞，香风缭缭，一对薄纱水袖层层叠叠，似水如波。仙子的歌声清妙婉转，似深山幽谷中一涧涓涓溪流空灵，又带着勾人的味道。
碧波台下，众仙人中有一玄衣男子安然端坐，墨发半束，露出皎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薄而好看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插入鬓角。他端着一杯酒安静的坐在台下，寒星点点的双眸此刻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台上翩然起舞的红衣仙子，周围的喧嚣好像与他无关。
借着红衣仙子的眼，清梨知道，这玄衣墨发的男子就是是澹元，一十三天彤霞宫真正的掌宫者——澹元上神。
曲尽，舞毕。碧波台洒下一片海棠花，红衣仙子自花雨中走下台，眉间海棠花印艳如朱丹，嘴角微微噙着笑，就这一笑，就足以让人为之倾倒。
“澹元……”
“棠央……”
默然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清梨的意识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住一般动弹不得，她知道这是梦境，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好像亲眼见证过一般出现在这里？这是澹元上神与棠央上神相知的开始，应该是他们两人其中一人的记忆。
断断续续的片断又像潮水一般朝她的意识涌了过来，淹没在一堆毫无章乱的回忆中。
夜，满天繁星的星曜宫流光溢彩，十步一楼，五步一阁星光点点，如同白昼。整座宫殿华丽绝美。
此时，两名仙子立在这如白夜中的观星台上。一人穿着一件甚是宽大的蓝紫色星云密布袍，青丝及地，面容皎白，眉宇中的忧愁怎么掩也掩盖不住。另一位仙子一袭红衣在这如白昼的星曜宫极为耀眼，手中捧着一块刻着字的玉壁，群芳难逐的脸此刻如美玉蒙灰，眼角水光一闪而过。
“三天宝霄惊天变，浊气西来赤云敛，海棠未雨梨花雪，白龙遇水双双休，白龙遇水，白龙，水……”红衣仙子轻声念着玉壁上的字，抬首对另外一仙子厉色道：“茯苓，你这预言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
“我不信，有何凭证？”
“棠央上神，请慎言。”着紫衣星袍的仙子闻言脸色立变，道：“我身为星曜宫第七代晓玉仙子，观千万星辰之势，知天界未来之运，我所作预言如何能假，棠央，你莫忘了，你虽是这三天六道的唯二女上神不假，我茯苓仙阶没你高，可我也是九重天的预言使者晓玉仙子，比你这在瑶池碧苌宫的花神仙职还大上一些，怎能如此失礼于我前。”
红衣仙子听到这些话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一般晃了晃，她一把扶住紫衣仙子，一脸颓败，“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如今我天族与魔族战事正处在最关键时，我族死亡已过半，再打下去不过是拉据战，澹元为了速战速决已动身前往圣山昆仑准备召唤本命白龙，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白龙一出，澹元陨落的结局？”
“我不知道。”紫衣仙子抽走她手中的预言壁，面无表情道：“这世间日月星辰，皆有轨迹，大道因果，轮回不息，种了什么因就结什么果，我星曜宫观星只能预知结果，并不能知晓其中发生的事情，澹元上神唤出白龙后为何会陨落这其中之缘故你我只是轮回道中一粟，如何能得知，茯苓言尽于此，海棠上神请回吧。”
“你去哪？澹元怎么办？”红衣仙子一听她要走紧紧拉住她的手臂。
“这还是我三天六界第一美人的棠央上神吗？竟然也会出现在这小儿女姿态，这可不像是拥有‘冰美人’之称的作风。”紫衣仙子出言相讥，重重的打掉她的手，“自己的男人自己去救，与我何干，好走不送。”
红衣仙子回过神来，脸上恢复一贯的冷漠，一片红雾消散，人已消失在原地。“欠你一份人情，我棠央日后若是有命回来定然回报。”
紫衣仙子抬首望着星空，星光拉长了她的影子，更显孤寂，一滴泪滑落她的眼角。
“澹元，对不起。”
一团红雾在空中一闪而过，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激得清梨一个冷颤，她在这个棠央上神的意识内，只能以她的视角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这大概是棠央上神的回忆吧，她想。现在这是要去哪呢？刚才听那个穿紫色衣服的仙子姐姐说海棠，雪和白龙什么的，好像说是预言？是一万年前神魔大战的事吗？那棠央上神这是去寻澹元上神？
那是不是意识着，她能亲眼见识到一万年前那场浩劫？也能见证澹元上神与棠央上神生死相随的爱情？
“澹元，休得召唤白龙！”
棠央以最快速度赶到昆仑山一声大喝，可为时已晚。
“昂……”
一声龙吟，白龙现世，震天动地。
棠央想到那则预言，紧咬下唇，侧过头看了一眼正站在昆仑山上临风吟唱的玄衣男子一眼，下定决心，她抽出腰间的红色绸带，注入灵力，那绸带瞬间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她手中随念而动，棠央在男子惊愕的眼神中直直的朝白龙而去。
白龙吃痛，对着棠央长啸，那啸声如滔天巨浪直贯脑中，棠央口吐鲜血被白龙一尾巴扫出数十丈落在地上。
后面的事情清梨没有看到，她在棠央被白龙扫到的一瞬间那具有穿透天地的力量，在棠央的意识中撕开了一道口子，把她震了出去。
清梨手指微动，悠悠醒来，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一株如蛛网般的古藤，她呆呆的看着这株藤，只觉十分眼熟，好像是，青藤的本体？
“以后就由东莱山好好看护这梨树，保她万年周全。切记，决不可怠慢！”
一名身形高大，白衣胜雪的上神正负手叮嘱古藤，他背对着清梨，看不清面容，然腰间一柄无鞘佩剑，剑身刻印着海棠花图案，流光缠护，便知肯定不是凡品。
古藤恭敬道：“谨遵上神之命，东莱山南坡甚少乔木，如今神君驾临，对小梨树青眼有加。恳请神君赐其名号，来日也好统领我们这一坡草木。”
啊，真的是青藤。听到东莱山南坡，清梨哪里还不明了，但是，梨树？难道这位就是青藤念了万年的神君大人？啊，他转过头了，她要看看……
“梨花清雅，便唤清梨罢。”
清梨如雷贯顶，这张脸，这张她绝不会忘。他是上神澹元！在棠央的记忆中他虽然一直穿着玄衣，如今换上一袭白衣，可是那张脸，不会错的。
不会错的……
意识渐渐模糊，一点点变成黑暗。
清梨猛地的睁开双眼，四周一片黑暗，还是在那个古怪的地方吗？刚才那些是什么？难道都是真的？
万年前将一尾银丝活鱼封入她体入的神君大人就是澹元上神？清梨坐在地上怔怔的望着前方出神。这么说她刚才不是在棠央上神的记忆中，而是澹元上神？那为什么不是以澹元上神为视角呢？那尾银丝活鱼又是什么？和澹元上神是什么关系？
……
一时间，各种问题接踵而来，像是一堆解不开的迷团塞满了清梨的脑袋。
“谁是清梨？她失踪……”晓玉仙子环抱着手臂，冷着一张俏脸，气冲冲的说，任谁被冤枉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去。
“红絮，我没时间和你在这绕来绕去。”距离清梨消失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云渊越发不耐烦，“你星曜宫的玉钟幻境开启条件需要幻境使者作为钥匙，既然你不说，我就去找幻境使者颂玥。”
“云渊！”
银发少年眨眼消失，气得晓玉仙子在原地咬碎了一口银牙，彤霞宫欺人太甚！莫名其妙的冤枉她一通现在又要去找颂玥，当她星曜宫无人不成，她一跺脚，直奔颂玥住处。
星曜宫 魁星阁
“六星吐息，三动七变，十二晕光，九暗一亮二……二什么来着……”
粉衣少女趴坐在矮几边半闭着眼背诵，背到不会处时不时瞄一眼摊在矮几上的一卷古书继续背。
“吱……”
窗子被风吹得摇晃不已，少女无力的垂下头。
“算了，背不出来，明天再背。”她站起身来敲了敲发麻的双腿，走到窗子前往外望了望，见风大，刚想合上，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挡在窗页上。
“呀。”少女吓了一跳，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她歪着头看着来人。
“云渊上仙？”这三更半夜的，他怎么来了？
“颂玥。”少年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本君且问你一件事，切记，如实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