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爱
在外奔波了一天的我拿着今天刚赚的一点消费，拖着沉重的步子带到了医院。
一看到父亲瘦骨嶙峋的身体，之前对他的埋怨早就被心疼所替代。
她在他身旁坐下，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身体，“爸，我跟南宫流烨分手了，以后，我就真的只剩下你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然而，回答她的，终究还是沉默。
我叹了口气，用棉签蘸了点水在薛父的嘴唇上点了两下，然后累了一天的她不一会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在梦里，她梦见了南宫流烨，梦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梦见了他的霸道，还有他对她的好。
她的嘴微微上扬，但笑着笑着便又开始哭了起来。
他们在争吵，她冲他发脾气，她看见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冷，就好像他的心。
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薛父，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浸湿了衣襟。
我皱着眉头，似乎一直被噩梦缠绕，尖锐的闹钟声打断了她的梦境，她不情愿地关掉闹钟，题薛父擦拭了脸，然后拎着包回家换礼服。
拉开衣柜，我修长的手指在花花绿绿的礼服间划过，最终停在了一条宝蓝色的长裙上。
那是南宫流烨送给她的，他说，出差时看到了觉得很衬你的皮肤，于是就买下了。
她只穿过一次，在他生日那天，只穿给他一个人看过。
回忆中断，我将礼服从衣架上取下，她最近又瘦了不少，锁骨更加没了，衬得礼服也漂亮，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对她说，盈盈，你真美。
来到餐厅，一旁的服务生眼前一亮，忍不住夸赞了一句，“盈盈姐，你这身礼服真漂亮，不过，怎么好像没见你穿过，是新买的吗？”
我摇了摇头，“谢谢，是以前的旧衣服了，只是穿的少罢了。”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嗯，或许吧。”
轻轻地掀开钢琴盖，暖暖的一束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我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快活地起舞，像蝴蝶翩飞，却又更美。
她专注地谈着，这正是那一次她与他合奏的曲子。
她弹得很专注，像是一种盛大的仪式，在纪念着什么。
我没有注意到，在餐厅外不远处的跑车上那个眼神深邃的男人。
“老大，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不跟她解释清楚。”向北不解。
南宫流烨久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等你爱上一个人之后，你就会懂的，走吧。”
“是。”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南宫流烨依然依依不舍地盯着舞台上的那个人儿，别不开眼。
下了班，我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还早，突然想起小时候老街的灌汤包，就顺路去买了一份。
那是小时候薛父不让她吃的东西，那时的薛家还高高在上，我也是被按照上流社会的小姐培养的。
所以每次经过那，我都只能问着包子的香气，看着别人吃得津津有味然后暗暗咽口水。
买包子的人很多，我排了很久的队，高跟鞋磨得脚趾头有些疼。
吃了一两个，我却没有什么胃口了。她最近胃口特别差，经常吃不下东西，因此也比之前瘦了不少。
她身材本来就好，属于偏瘦型的，这样一来，倒是显得憔悴了不少。
她突然很想南宫流烨，却又不能去找他。
断了这个念想吧，我，你和他，没有可能的。
我摇了摇头，强制性地将南宫流烨从自己的脑海中清除。
“哟，这不是我们薛大小姐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不用抬头也知道这个讨厌的声音是来自朱迪雅。
“我们很熟吗？”我冷冷地看着她。
几天不见，朱迪雅又勾搭了一个男的，好像也是个有权有势的富二代。
“哟，这勾搭上了许总就是不一样啊，哎，不对，我都忘了，许总已经把你甩了，人家现在和他未婚妻恩爱着呢。”说完她就贴在他男朋友身上捂着嘴笑。
我的指甲紧紧地掐进了肉里，她强忍着火气，“我今天不想跟你吵，不过你也不赖啊，怀着别人的孩子却跟着周子皓，这次，不知道又要给谁戴绿帽子呢。”
说完，她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朱迪雅身旁的男子。
朱迪雅的脸立即就变了色，“你，”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祝你们百年好合。”说完便迈着长腿走了。
朱迪雅还要追上去却被一旁的男子抓住，“走吧。”
不远处的黑色跑车里男子将窗户一点一点地升起。还差一点点，差一点他就要冲上去护住她。
看到她被别人欺负，看到她无助的样子，他的心都在滴血。
他想冲上去抱住她问问她过得好不好，可是他不能，既然这样，不如就站在远处看着她，就好。
“走吧。”南宫流烨打了个手势。
“是，老大。”
我魂不守舍地回到医院，电视里正在放昨晚的时尚晚宴，许多知名人士都到场了。
她进去的时候正巧镜头正对准南宫流烨和黎晓。
他们穿的正好是一套，黎晓挽着他的手臂笑得妩媚动人，两人站在一起十分般配，是金玉良缘，还是天作之合？
我苦笑，自己已经失去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格，或许这辈子，南宫流烨这三个字都与她我没有半点关系了吧。
突然有种想呕吐的感觉，我冲去洗手间，在台子旁趴了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她只当是刚才吃了灌汤包不适，也没在意。
自那以后，我总是时不时地有种想吐的感觉，却都是干呕。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一晚，他们什么措施都没做，会不会......
她突然觉得双腿无力，不知该怎么办。
我跟餐厅老板请了一天假。
坐在妇产科外的长椅上，她的手紧紧地攥着病例，手心满是冷汗。
“下一个，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顿地走进问诊室。
医生是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太太，她轻轻地诊了下脉又做了些基本的检查，看到我紧张的样子，意示她放轻松。
“孩子很好，请放心，两个月了。”
我脸色苍白，像游魂一样离开了听诊室。
孩子，她又和南宫流烨的孩子。
若是这个孩子来的早一点，她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是现在，他注定是个错误的存在。
既然如此，他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我魂不守舍地回到病房，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希望梦醒了，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盈盈，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等在病房里的幕凡轩看到我连忙上去扶她。
她抢扯出一丝微笑，“没事啊，可能是最近累着了吧，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幕凡轩心疼地责备到。
“我知道了，真的只是有点累，没有大碍的。”
“要不下次你回去休息，我来替你照顾伯父。”
“不用了，谢谢你，凡轩，我好困，我想好好睡一觉，我真的好困。”
“好，你睡，我守着你。”
那一觉我睡了好久好久，她努力地强迫自己留在睡梦中，不要醒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闻到了熟悉的灌汤包味，幕凡轩坐在一旁玩着手机，心不在焉。
“盈盈，你醒了，快趁热吃早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别人啊。”
他居然大清早跑了那么远去给她买爱吃的灌汤包，我心里暖暖的，她笑着拿起筷子，刚吃了一口一种遏制不住的恶心的感觉便涌了上来。
她强忍着自己不要表现出来，但还是被幕凡轩看出了倪端。
“盈盈，你怎么了，是包子凉了吗？”
“没有啊，包子挺好的，好吃。”
“盈盈，你强颜欢笑的样子真的很难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放下筷子，低着头，眼睛不敢直视幕凡轩。
又过了许久，许久，她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凡轩，我怀孕了。”
咚的一声，幕凡轩手上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了，我也是才发现。”
“那，你想好怎么办了吗，是生下来，还是......”
“做掉。”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是不会幸福的。”
“你确定了？”
“我确定。”
“好，一会我陪你去，你先吃点饭填填胃。”
说完，幕凡轩便要来了我的诊疗卡，向妇产科方向走去。
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张单子，“都安排好了，10分钟之后，人流，我知道你怕疼，就没有选择药流，人流也干脆些。”
“我们走吧。”
幕凡轩跟在我的后面，一步一步地向妇产科走去。
他一直保持着那个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她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很实在，也很沉重，那是她的仪式，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和肚子里的孩子告别。
站在手术室前，她停了整整三分钟，然后，终于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南宫流烨，做完这场手术，我们就真的两清了，从此以后我们在没有任何的关联，我不会再想起你，绝不会。
躺在手术台上，听着耳边医生消毒的声音，头顶的灯光变得格外刺眼。
我闭着眼，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脑子里全是南宫流烨。他的容貌，他的笑，他宠溺的眼神，和他有磁性的声音。
从他们相识到相恋，一幕幕，都像是电影一样在她眼前流过。
“不。”我突然坐了起来，吓坏了一旁的医生。
“医生，我不做了，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这手术前一秒反悔的，我还真没见过。”
“真的对不起了医生，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在手术室外等候的幕凡轩看到跑出来的我吓了一跳，“盈盈，你怎么。”
“我不做了，我做不到，我还是爱他，很爱很爱，我要把他生下来，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
幕凡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盈盈，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不要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