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真相

“妖王，晴儿早就死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王后像说一件大事一样，沉重而不愿说出来。

树妖王这时候抬起头来，双眼疲惫无神，就这样看着黑猫妖以他的真面目来到他面前，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位长得十分俏丽动人的女子，两人抓着彼此的手，女子一双水晶灵的眼睛长得与生前的晴儿极为相似。但也只能是相似，永远都不会是晴儿。

一对倾城璧人，天造地设的一对。女和在旁看着他们不禁感叹道。

黑猫妖低头看着他，眼里一点可怜他的意思都没有。树妖王有气无力地手撑着身体站起来，许是坐久了的缘故，让他的双脚顿时发软发酸，没站直身子就快跌坐了下去，王后及时扶住树妖王，苦着脸心疼他好久。树妖王站好了之后，一直低着头，一刻都没抬头看黑猫妖，接着又拿开王后的手跪了下去，整个额头都贴着地面。王后这时也湿了眼眶，一行行泪落了下来，也跪在了他俩的面前。

“对不起。”树妖王仍没有抬起头，低着头，话语中满是深沉的歉意和懊悔，这份歉意把空气都笼罩了一层沉重的悲戚。

“都是我们的错，思女之心切，望女复活之心急，不敢坦然面对这一事实，竟对楼姑娘做出那样的事，我们两个愧对你们，愧对苍天啊！”王后带着哭腔道歉，整个人哭的不成样子，但黑猫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们的女儿晴儿公主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就因为他们在出去玩的时候，树妖王一时疏忽，晴儿不慎坠入深谷而死。树妖王年轻时为了保全王位，安定树妖国，与林国和睦相处，整顿好了之后，按照凡人的样子估摸着年龄来看，他已经是处在中年时期的树妖了。老来得女，比任何人还要疼晴儿，除了出生那时，就没让她哭过，一点重活一点苦都不让她受。可在她抓着崖边的枯藤时绝望的哭声，比她出生的时候来的还要凄凉，让人心疼得整了心都要碎了。当他们发现晴儿的时候，那条枯藤一下子就断了，晴儿撕心裂肺地哭着，他们就这样看着晴儿哭着坠下去，即使是树妖王的长藤迅速往下伸，晴儿早已在哭声消失的时候死了。

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晴儿的哭声还在谷间回荡着回音时的场景，有多绝望。

树妖王不愿面对现实，不愿面对自己的过失，整天沉浸在晴儿还活着的幻想中，王后也哭得大病了一场，即使是病了，从床上睡醒过来都会大哭，做梦都在喊着晴儿。于是树妖王就决定对无意间来到树妖国的黑猫妖和白猫妖下手，伺机抓住白猫妖，取得她的魂魄，附在晴儿的尸体里，再把白猫妖扔在一边，等到黑猫妖发现的时候，他还被蒙在鼓里。

黑猫妖去找了树妖王，乞求让他帮忙找出杀死白猫妖的凶手，树妖王找了，不见。白猫妖是黑猫妖的挚爱，从小到大形影不离，暗种情根，这会儿她死了，凶手却不知道，让他濒临崩溃边缘，立刻抓住了晴儿，威胁他们一定要找出杀人凶手。树妖王还以为被他发现了，差点说漏了嘴，黑猫妖抓住了树妖王奇怪的言行，故意放走晴儿，之后潜进树妖王的身边暗中调查。查了五年，才知道，他们是把白猫妖的魂魄给掏出来了。

五年，五年啊！树妖王可真能藏，这件事就只有他和王后知道，如果不是他假扮仙医去治疗发了大病的王后，可真不知道树妖王还要藏多久。五年，让他变了个人。这五年里黑猫妖受尽了相思之苦、失去之痛，知道真相的他心底的怨恨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没有直接去找他报仇，不要让他再次感受到失去女儿的痛苦和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而终身后悔！

于是他就这样潜在了晴儿的身边，暗中保护她，看她一整天开心的模样，就好像是在看白猫妖笑的样子，那种说不出的酸楚积累多了，就变成了仇恨。

晴儿公主长到七岁，按理说是可以变得树妖的法术，而她却在独自一人尝试的时候把自己变成了一只猫，变来变去，就只把自己变成了猫，怎么也变不成一株花或者一棵小草。于是她就很伤心，若不是有一天，黑猫妖偷偷用了妖术，成功地让晴儿认为自己已经学会树妖族的法术，晴儿也不会再为变不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伤心。

黑猫妖每天都在等着机会，等到树妖王都快要忘记已长成少女的晴儿并不是真正的晴儿，那躯壳里面装着的是别人的魂魄时，他再动手。晴儿不愿嫁给人间皇帝做皇后，黑猫妖也不愿意，于是在让她爱上自己时，给了她一个可以交换灵魂的法术。晴儿之所以会在换回灵魂之后吞下了雪藏刀而昏迷不醒，是因为灵儿的灵魂本身就不属于她，这连续换了两次灵魂，魂气就开始动乱、抵抗。本来晴儿只是一具死了好多年的尸体，但因为树妖王在把白猫妖的魂魄植入尸体之后，就强行封住魂气，还在尸体上做了封印，白猫妖的魂魄才会在里面抵抗却出不来。

“你们起来吧，不用指望我原谅你们了。”黑猫妖过了好一阵子才冷冷地开口说道。

十二年…黑猫妖等了十二年，等的就是今天。尽管他们再怎么下跪道歉，涕泗横流，黑猫妖都难以原谅他们，尽管白猫妖楼姑娘已经回来了，心中的仇恨只是消减了大半，依旧无法原谅。

“楼琴已经回来了，但我不会原谅你们，也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等楼琴修养了好一阵子我就会走。”黑猫妖继续说道。旁边的楼琴不忍心听他把话说得这么不留余地，轻轻晃了下他的手，他仍是这么说。

楼琴的魂魄居住在晴儿的尸体上已有了十二余年，对于树妖王他们的做法楼琴也难以接受，但楼琴向来心地善良，见他们现在这么后悔，自己那份难以理解和恨的心也随之消失了。楼琴松开了黑猫妖的手，走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两人：“没事了，既然已经决定坦然面对了，那就好好为了晴儿而活，其实，晴儿是真的没有死，但也真的不会回来了。”

一直在旁边看着这出苦情戏的子宁跟女和也都以为楼琴这番话只是安慰他们俩而已，怎料，耳边居然传来了一个稚秀的女声在唤着爹爹、娘亲。树妖王和王后也听见了，激动地往四周看，那女声还回响在耳边，他们便匆匆忙忙地跑出牢房，子宁他们也出去了，出去就看见天上的一片云彩上站着一位慈静的娘娘和一位扎着两条小辫的少女，树妖王一看见那少女就喊着晴儿，按捺不住心底激动的心情。

“爹爹，娘亲，你们放心，晴儿没事。”那少女眨巴着一双大眼，眉眼间溢出了笑意，她看上去已经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了，站在她旁边的娘娘子宁和女和都认识，是西海娘娘。

“晴儿！我的晴儿！你怎么出现在这？你不是已经…”树妖王对着晴儿张开双手，极想要抱抱她。

“爹爹！晴儿的确是死了，我现在仍是一个灵魂，是这位西海娘娘把我从鬼府那里捡回来的，娘娘心地善良对我也很好，而且她还说只要我能心善从她，在不久的将来，我就会位列仙班，成为仙宫里的一位仙子。”晴儿始终带着笑容回答树妖王。

树妖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种强烈的期盼就如同一把刀一样，想要把晴儿的样子给刻在骨头里。两人的眼中含着泪光，纷纷跪在地上给磕了响头：“多谢娘娘出手相助！”

西海娘娘抬手在他们顶上一撒出银白的光粒，树妖王和王后就不由自主的停下来，站起来，只听见她说：“我会出手相助完全是看这孩子命薄可怜，又生得一副仙人的资质，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才收下晴儿，我原本想等晴儿适应了灵魂之身让她来见见你们，若不是晴儿千求万求，我是不会让她来见你们的，你们有什么话就说，但不宜久留。”

他们一家人团聚的场景跟女和他们关系不大，既然事情已经圆满结束了，他们自然也要走了。但他们转过身来，跑回牢中，也不见了两只妖侣，女和突然觉得脖子上有什么东西缠着，低头一看，是小型雪藏刀上系着一根绳子挂在女和的脖子上，也不知道雪藏刀是如何被他给变到女和脖子上的。

经历了波波折折，女和总算是找回了雪藏刀。此次之后，他们不辞而别，女和便把雪藏刀紧紧地兜在怀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这一事情之后，更让女和之前为奚风的死而耿耿于怀的心也沉淀了下来，没有之前那样心不在焉，跟子宁的关系也似乎近了一些。他们从凌晨一直飞到傍晚才停下来稍作休息，子宁陪着女和一路逗她笑，不让她有闲空去想那些伤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