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奉献
凌大哥面无表情地拿着她的剑，向她缓缓走近的同时，阿绣已经泪流不止。她知道这已成了定局，今日，她必死无疑。
“凌大哥……阿绣此生与你恩爱至此，能死在你手上，阿绣此生无憾了……”说罢，阿绣闭上泪眼，一颗颗眼泪从眼角流出。那绝望的表情丝毫没让凌大哥动容，他大剑一挥，面目狰狞，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炙热的血液顿时喷洒在他半边脸上。一挥，血溅到仙花上，缓缓地往上扬起头，一朵朵鲜艳的花在花枝上纷纷绽放妖艳。
不知过了多久，阿绣的身体早已一动也不动，血液染遍了她周围的白雪。凌大哥在一旁气喘吁吁，剑深陷雪中，眼中的杀意在此刻正慢慢消退。当他完全消退了之后，凌大哥盯着阿绣满身是血的尸体发愣，惊讶之际，心似丢了一样，突然跪在阿绣的面前，如阿绣那样，泪流不止。一双大手颤抖着伸向阿绣，猛地抱紧她，头埋在她身上，双肩颤抖的厉害，一会儿，一阵阵哭声从他身上传来。
“啊！阿绣！”他抱着阿绣的尸体，仰天大哭，哭得像个孩子。
阿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里，眼角最后一颗泪珠滑落掉进雪中的一刻，在她旁边的血竟在慢慢地往四周蔓延开来，渐渐地，连着整座雪山都被染成了血色。一点都不像雪山，更像一座为阿绣专门而生的坟墓，肃穆而悲凉。
“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你把我的阿绣给还回来！”凌大哥流着泪朝周围怒吼，胡乱骂了好一会儿，那人的声音才如从远处传来一般传来，却没了刚才那样满是玩味和不可一世，更多的，充满了沧桑。
“她是血灵，此生只能为仙花生而生，为仙花死而死，这是她的宿命。”
“胡说八道！阿绣不是什么血灵！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你这么对她，你会遭到报应的！”
“你若不信，你可以用自己的血来浇灌仙花试试。”
凌大哥猛地斜视着仙花，小心翼翼放下阿绣之后，拔起旁边的剑，大步流星地走向仙花，用剑在自己的手腕上划破一道口子，鲜红的血顿时涌出来，洒了仙花的上面，血却从它的花枝上流了下去，染上白雪，过了好久，都没有被仙花吸食。
“你快吸啊！”凌大哥用力抖自己的手，血一滴一滴的洒下去，仍是没有被仙花给吸进去。此刻，凌大哥的心已经濒临绝望。
“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没用的。”那人的声音继续从远处传来。
凌大哥听后，立刻停了下来，转身抬头看向苍茫的天空：“你给我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躲躲藏藏的算什么？”
“我只是一个无处可归的鬼混，飘荡在这凄凉之地已久，你既杀不了我，也不能从这里逃出去，必须要留在这里代替我守着这里。”
凌大哥冷冷一笑：“不能逃出去？你说什么笑话！”
“你这么爱阿绣，你会逃跑吗？你会离开她吗？血灵死后会经过一个轮回转世投胎，也许过了几十年几百年之后，会有血灵遵循着她的宿命来到这里赴死，那时，你还是可以再见到她。”
凌大哥一愣，转身看向阿绣的尸体。是啊，阿绣就是他此生挚爱，他怎会离开她？凌大哥顿时失了魂，缓缓走向她的同时，那人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也有着跟你一样的经历，我也曾亲手杀了我的挚爱，但没有你这么幸运，我不知等了多少个轮回，我上辈子的挚爱仍是不见，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已经相夫教子，子孙满堂……”
“你，现在要代替我守住这里，而我会去到地府报道，可能还会得到转世投胎的机会，在那之前，我会向阎王爷请求，让我再看看我心上人一面。”
“我走了之后，这里的寒冰风雪会冰封住你此生的记忆，封住你的记忆之后，你就会像我之前那样，冷漠无情，甚至觉得杀人是一件天大的乐趣。若是百年之后有一位血灵来到这里，在她身上发生的悲情会解除你的记忆封印，那时候，你就会记起一切，原谅一切。”
“好了，我要走了。”
凌大哥缓缓走近阿绣的尸体，如此之久，恍若过了好几百年，才走到阿绣的身旁。抱住她，感受着她身躯的冰冷，无声啜泣的同时，凌大哥的心正在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封住，很冷，比阿绣的身子还要冷。而此时，凌大哥怀中的阿绣正变成一丝丝的雪，寒风一吹，吹散了。
凌大哥再睁开眼，却不自觉的笑了，像一个傻子，却带着令人心悲的寒意……
-
这应该能叫做这辈子的时光过了千百年，此刻终于再次浮现在大怪人的脑海中。他在愣神之际，流下行行热泪，一把刀沾着不知是谁的血，穿过了大怪人的心。他抖着身子抬头，泪流不止，模糊了眼前奚风的样子。
奚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犀利带着决绝，猛地将大刀从他的体内拔出来，刀柄的头上连着一棵枯枝的根，上面还挂着一片枯叶。大怪人跪在了绣霞的面前，抬头，绣霞的尸体映入眼帘。一个恍惚间，大怪人仿佛有种回到了几件百年之前，回到了自己亲手用阿绣的剑杀了她的那一天。阿绣冰冷的尸体浮现在他眼前，她那张苍白得像纸的脸上，泪痕依旧清晰可见，一行行地刺痛着他的心。
这一次，血从他身体里流出来，依旧没能被雪藏刀给吸食。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那株仙花去哪了？其实，在阿绣死了之后，那人也不知去向之后，凌大哥趁着他脑海里还有一点意识，拿着阿绣的剑狠狠地砍向仙花。仙花吸了阿绣的血之后，富有灵气，竟开始扭动花枝，躲过了凌大哥的剑，迅速缠上剑身，紧紧缠绕。剑上阿绣的血沾上了花枝，现在却怎么也吸不进去，反而仙花是被剑给附进去了。凌大哥松开手，看着剑身慢慢变大，最后变成了一把大刀，深陷在雪中，那之后，凌大哥的记忆彻底被冰封住了。他就像一个活死人一样，整日在雪山之巅转悠，从来就没有下过雪山。
尘封的记忆回来之时，便是他再次经历绝望之际。幸好，这种绝望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死去，回去到地府，寻找阿绣。
大怪人向绣霞的方向伸出一只满是粗茧的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抓不住，落得一手空，绝望的眼泪流满一脸，一如多年之前他为了阿绣的死而哭。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哭了。
大怪人死后，庞大的尸体躺在雪地里无人理睬。女和跟子宁用着自己的法力撑起自己的呼吸，渐渐地，他们惊觉，这荒凉的雪山之巅正慢慢有了清新的空气，他们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突然，整座雪山之巅开始剧烈晃动，低头一看，地下的雪被分开成了两半，裂出一道大口子，裂缝里无比的黑。
女和站着努力稳住重心，雪山晃得厉害，她猛地跌坐在地，子宁心一紧，什么都不顾地冲过去抓住女和的手臂。两人抬起头，眼神撞在了一起。
“魔尊！”
女和听见了奚风在叫自己，回头，雪藏刀已经从他手中扔了过来，女和在接住雪藏刀的时候，恍然发现这条巨大的裂缝已经把他们给分开了。雪山摇晃得更加厉害，裂缝也正在变得越来越宽。
“奚风！快过来！”女和大声朝着奚风喊道。
奚风笑了，笑得十分温和。那是女和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温和的一回。奚风没有回应女和，而是扶起起了绣霞的尸体：“魔尊，我已经不能跟你们一起离开了。”
说完，血竟然从奚风的嘴边流了出来，女和大惊得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都被哽咽在了喉咙里。
他们在来之前虽然都不清楚这雪山之巅的情况，但都不言而心知肚明，在走之前，至少会有一个人回不去，也就是一定要死在那里。自古以来，谁都没有得到过这把雪藏刀，也就有了这样的传说——若谁得到了雪藏刀，这雪山之巅必然将不复存在。得到雪藏刀的人也一定要以牺牲来的伙伴为代价，开辟一条回去的路，否则，谁都回不去。
这个传说就像是流传的那句话：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没有得到过雪藏刀的人就会传出这样没有被证实过的荒谬传说。女和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牺牲奚风。
看着奚风离他们越来越远，女和的眼眶中是被心里面的不甘和难过给湿润了，眼泪也模糊了奚风的样子。
在女和身边的子宁更抓紧了女和的手，似是在安慰她，安慰抑或走了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能感受得到此刻的女和有多难过。
“魔尊，虽然跟你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时间也就这么些天，但奚风很幸运，能与您作战，能为你奉献自己。”也很幸运，曾经这么不顾一切的爱过你，而忽视了周围关心他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