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救起

锦瑟恍惚间听到自己师父的声音，便揉揉眼睛，过后才发现真的是自己师父回来了。

“师父，你回来了？”锦瑟起身，将他手中的药箱接过来。

“嗯。本以为昨日就能回来，不料却生了些变故，因此才耽搁到现在。”六爷的神色有些疲惫，精神也有些不济。

“师父，我去给你打些水，你洗一下脸和手。然后我再做熬一些粥，你用过以后再休息一下。”锦瑟十分善解人意，做事妥帖，这也是六爷格外中意她的原因。

六爷点点头，道:“去吧。”锦瑟答应，便去打水去了。

等到六爷洁净过手，又用过粥后，锦瑟才对他说了她收留了秦木的事情。六爷很淡定，但锦瑟有些吞吐:“师父，看他身上的伤口，就觉得他并非等闲之辈。我……收留了他，会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啊？”

六爷沉吟，道:“你没做错。医者面前无好恶之分，假若他真的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你也要救他。”

听到六爷的话，先前她内心的一丝小顾虑才彻底打消。她也不由得对六爷更加敬重，除此之外，她还有骄傲的感觉。她就知道，她的师父眼光通透，为人为医都襟怀磊落，乃是真正睿达之人。能拜这样的人为师，是她的幸运。

锦瑟带六爷去看了秦木的情况，他检查过他的伤口之后，道:“此人伤势极重，情况不容乐观。他若是出现发热的症状，你要格外当心才是。”

锦瑟沉重地点了点头，她也是怕这种情况发生。一但他高热不退，陷入重度昏迷，就说明出现了炎症。这个时代又没有抗生素，这种状况下，他极有可能病毒入侵身体的各项机能系统，到时候就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

“我先前已经给他喂了些草药，不过能不能助他抵抗过这次危机，就看他的造化了。”锦瑟望向昏迷中的秦木，一反常态的严肃。

……

锦瑟守着秦木，直到下半夜，可没想到她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高烧不退，身体滚烫。唇色尽失，是精神正泄的表现。

但她也没有眼睁睁看着秦木的生命流逝，而是尽全力去挽救他。她用物理疗法，又是用凉水又是酒精地为他擦拭解热，不停地给他灌药，又拿出了她珍藏许久的野山参给他吊着气。可是他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出于无奈，锦瑟只好把六爷叫醒，请他来救秦木。

六爷也是眉头紧蹙，不过他好歹没有说出已经无药可救的话。他让锦瑟拿来他的针灸包，一言不发地将秦木的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部扎满了细长的针，像个刺猬似的。扎完一番以后，他开了一张药方，吩咐锦瑟按照上面的煎药。

锦瑟瞄了一眼，发现除了冬凌草、火炭母等消炎解热的草药外，还发现了斑蝥一类具有解毒效果的药。不过当务之急她按下了心中的疑虑，忙着煎药去了。

大约一刻钟，六爷将秦木身上的针尽数拔下，再进行新一轮的针灸，不过却和先前扎的是不同的地方，相同的是，都是人体比较重要的穴位。

锦瑟将煎好的药端来，听六爷吩咐给秦木灌了小半碗。以后她便在一旁看着六爷继续操作针灸。六爷前前后后一共替秦木针灸了数次，每一次他都是眼光如炬，全神贯注，脸上不断渗出汗珠。锦瑟便默默替他擦汗。她心中了解，针灸其实是并不简单的事情，施针的人不仅要找准穴位，还要凝聚心神，容不得丝毫懈怠。在这样一直保持着神经高度紧张的情况下，非常疲累。

因此，六爷会不停地冒出虚汗，而锦瑟便一直帮他擦拭着汗水。这样的针灸疗程，六爷在几个时辰内反复了数次，等到天渐渐露出肚白的时候方才结束。结束时，六爷神色疲倦，精神恹恹。

锦瑟扶着他起身，关切道：“师父，您还好吗？”

“这小子的命算是保住了。”六爷摆摆手道，并拂开了锦瑟扶住他的手。

听到六爷这么说，锦瑟的心也莫名为床上的人轻松几分。她复道：“师父，天都亮了。您也没休息好，肯定精神疲乏。等我为您做些早点，吃过以后再睡吧。”

“不用了。这小子还需要你再盯着，你再劳烦几个时辰，等观察到他脉象彻底沉稳以后再休息。”说完，他便迈着有些飘忽的脚步出了门去。

锦瑟看了秦木一眼，发觉他脸色比先前好过太多，便道：“真是命大，要不是我师父在，你就好好去跟阎王爷叙旧去吧。”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方觉得一阵困乏，打了个哈欠，眼角泛着泪花，“都怪我命苦，还得守着你这个大爷。唉，就这么一张床，还被你给占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之后又搬来一张椅子，守在床边。

等又过了几个时辰，锦瑟又试探过秦木的脉象和体温，察觉他彻底脱离生命危险的时候，才忍不住放任自己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正值晌午。锦瑟出去一看，发现六爷已经做好了午食，独自在吃。她边揉着脖子和肩膀，边坐到餐桌前，道：“师父，您休息得还好吗？”

“尚可。”六爷抬起眼看了她一下，“你看起来不太好？”锦瑟嘟嘟嘴，装作一副埋怨的样子：“哎呀，明知道还问。”

“用不用我帮你疏通疏通筋脉活络一下筋骨？”六爷倒是贴心地为锦瑟盛了饭。锦瑟笑嘻嘻接过，道：“我可不敢劳烦师父您。况且，我也无福消受您的手艺。”

先前少不经事，锦瑟可是“享受”过六爷口中的“疏通筋骨活络血脉”，但是打那之后就留下了深深的心里阴影。开玩笑，六爷作为一个资深医者，对人体的骨骼穴位洞察的一清二楚，一经他的手推拿揉捏，保管酸爽到让你怀疑人生。

虽说推拿之后确实效果显著让人神清气爽，但是锦瑟一想到过程，就有些不寒而栗。于是她赶紧岔开话题，道：“师父，好久没吃您做的饭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啊。”

六爷对于她习惯的奉承一笑置之，然后就叫她赶紧吃饭，吃完饭之后将前两天让她背诵的医书背来听听。锦瑟一听他提这事儿，心头暗自叫苦。不是她懒惰，而是她真的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之前她只是草草地看过几眼，就准备昨儿好好背诵一下。

可谁知，却遇到了秦木那档子事儿。害得她看护了他一整天不说，还将背书的事情个忘了个彻底。依照平日六爷对她要求的严谨性来看，锦瑟觉得的今天自己活到头儿了。

她埋下脸，对着碗中的米饭做了个哭的表情。心里祈祷着，师父待会儿能少罚她抄写几遍医书。

六爷察觉到锦瑟的忽然沉默，便道：“怎么，是打算交白差？”锦瑟将包在口中的饭咽下，弱弱道：“师父，我错了。您，能不能……”

“八十遍，天黑之前交给我。”

“……是。”锦瑟悲戚戚，心中的最后一丝期待被毫不留情地击碎。接下来，锦瑟边吃边想：天黑以后，自己的手可能真的会变成爪子了吧。还拿的住筷子么……

可怜的锦瑟吃完饭后，就一直马不停蹄赶着罚抄，期间以无数次怨念的眼神投向过还不醒人事的秦木。

“你倒是睡得爽，老子快抄到想吐了……”

终于，在锦瑟快头晕眼花口吐白沫的时候，六爷大发慈悲地说就抄到这儿，叫她早些休息。锦瑟感激涕零，深深地叹了口气：少抄二十遍的感觉真好！不过她还是感觉自己的手快废了。

锦瑟是想好好休息，不过自己的小床却被某人占着，她只能拿出一床褥子打地铺，心里在安慰自己：等到床上的那小子醒来了，一定让他快些滚蛋！到时候就能夺回床铺的主权了！

……

锦瑟本以为依照秦木严重的伤势，怎么着也得昏迷个一星期左右才能醒过来，却没想到他只昏迷了两天就转醒了。

秦木醒过来的时候，锦瑟开心不已，不过，她并不是因为他醒过来而高兴，完完全全是因为她惦记她的小床好嘛？天知道这两天，她睡地睡得有多辛苦，又凉又硬，咯死个人。

她对刚刚转醒秦木道：“唉，还好你醒得早。”

不过，睁开眼睛的秦木，浮现了一片茫然的神色。锦瑟本以为他是刚醒过来的缘故，故此脑子里并不清醒。不过等他眸子中的雾气褪去，却变成了另一幅懵懂的样子，痴痴呆呆的。

锦瑟越看越感觉不对劲，她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道：“这是几？”

回答她的却是秦木盯着她不放的眼神，那眼睛里没有了先前看她的尖锐与令人胆寒的危险，反倒是如小鹿的眼神般剔透晶莹的澄净。如此柔嫩的眼光，让锦瑟在一瞬间以为他是三岁稚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