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感悟岁月

“你舍得回来了么？十年了，林泽我恨你，恨死你了！”

林慧泪眼婆娑的扑进林泽怀里，一边轻轻抽泣，一边用双手不停的捶打着林泽的胸口。

“林慧，我错了，我不该将你们母子两人扔在这里，不该让你牵肠挂肚，为我担心受怕，林慧，对不起，从此之后，我不会离开你们母子半步，再也不会！”

说完，林泽死死的叼着林慧的樱唇不放，伴随一声娇羞的叮吟，两人双双滚倒在了青草地上，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牵手必须天荒地老。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当林泽看到林慧发髻间，那数缕相思白发后，心口一阵绞痛，一把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舍不得松开丝毫，仿佛是害怕他这一松手，便会变成彼岸两相对望，永远的失去心爱之人一样。

林泽凝望着枕在臂弯上，甜甜沉睡的林慧，是如此的温柔迷人，让他甘愿一直沉醉而不愿苏醒，林泽目光柔和，神情内透着怜惜，还有深深的爱。

忽然，林泽好似懂了，什么是最幸福，不是天荒地老，也不是海枯石烂，而是陪伴。不管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最深的永远是陪伴，你陪伴着我，我陪伴着你，这才是最幸福。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间，一甲子过去了，林泽还是原来的样子，可他身边的林慧却已经白发苍苍，垂垂暮已。

仅管他从不曾离开妻儿半步，仅管他不断的为母子两人输送生机，但他还是没有办法让林慧母子，抵抗住岁月的摧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子两人，一步步走向暮年，走向死亡。

画面外的那道寂寞的风，依旧在锲而不舍的围着画面转圈，呜咽依旧，渴望进入的意志更加强烈，画面中的青草地不再青绿，开始泛黄。

林泽席地坐在小水潭边，林慧躺在他的腿上，越来越喜欢沉睡，身上开始有一股股浓郁的死气散出，紧挨着他身边席地而坐的儿子，也如同风残烛年，摇摇欲坠样子，身上同样开始散出死气。

林泽的手从林慧的发丝穿过，留在指间的枯萎断发，让他的身体颤抖，心犹如刀割，他的眼中有了泪水，觉察林慧的沉睡如同昏迷时，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戚，双目赤红的仰望天空，眼中泪珠滑过面颊。

岁月让她年华流逝，青春不在，美丽不存，发丝失去生机，容颜布满皱纹，肉身枯萎。

一颗热泪，落在苍白起皱的脸上，惊醒了梦中人，林慧睁开浑浊的双眼，无神的看着林泽，笑了一笑，声音极度虚弱的说道：“好想一直陪着你...，好想，时光能够倒流，重新回到六十年前，那样，我们一家三口，又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

“我不会让你和儿子死的！”

林泽身体一震，将一股浓郁的生之力，生生的送入林慧的体内后，使得她的容颜不再继续苍老，甚至连花白的发丝，也有了一丝生机。

只是三天后，林慧的容颜彻底苍老，身体也变的更加消瘦，花白的发丝开始一根根的自行脱落，而林泽发现自己的生之力，已经无法再继续阻止林慧一步步走向死亡时，忍不住仰天惨笑起来。

“陪着我，走完最后一程，就够了，嗯，我困了，想睡一会...”说完，林慧轻轻的阖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林慧苏醒的次数变的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沉睡当中。

林泽始终静静的陪着她，没有挪动过一下身体，好似害怕惊扰到怀中的心爱之人，始终抱着她，仿佛怀抱的是生生世世。

渐渐的林泽发现，不但是林慧向着死亡深渊越走越深，身边的儿子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也变的越来越沉重，这预示着什么？林泽身体颤抖不止，他不敢去面对，他好想要去逃避。

林泽感到很无助，很没用，这已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当年在中指峰的悬崖边，眼睁睁的看着林慧受伤，自己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林慧被扔下万丈深渊时，他只能无助的凝望着，却无能为力。

这一次，他同样是眼睁睁的看着妻儿，一步步的走向苍老，走向死亡，他还是无能为力，一次又一次的眼睁睁看着，一次又一次的无能为力，这让林泽的心快碎了。

“林泽，我走后，你会想我？”林慧忽然在林泽的怀里动了一动，睁开双眼，浑浊的目光，完全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宛如眼前的世界，除了她的林泽之外，全都变的模糊不清。

这一句话，让林泽的眼中的泪水更多，心口仿佛被瞬间撕裂，捏碎，他紧紧抱着林慧，泪珠一颗颗不断的滴落，落在了林慧的面上。

“林泽，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林慧使尽所有的力气，缓缓抬起干枯右手，要去给林泽擦拭眼泪，她还想最后尽一次妻子的温柔。

而这一话落在林泽的耳里，让他看到了在悬崖边，在风雪中，同样是躺在他的怀里，同样是想要为他擦拭脸上的泪水，说的一句同样的话。

“林泽，最近我总是做梦，梦里我看到了古崖山，看到了妞妞，看到了风雪连天的中指峰，还有悬崖...。”林慧低语喃喃，这一刻，她的生命之火，开始最终消散。

而她的整个人，仿佛回光返照，似要在生命之火燃尽的刹那，完全绽放，目光不再是那么浑浊，有了一丝清明，但在看着林泽时，依旧一如既往的温柔，更有强烈的不舍。

她舍不得这片草原，舍不得离开林泽，有太多的留恋，太多的记忆，这些她都是那么的舍不得放下，她也真的好想陪伴林泽一千年，一万年，可她做不到。

“林泽，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林慧将所有的遗憾，化作一声轻叹，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抚摸在了林泽脸颊的手，最终无力的落下。

就在她手落下的瞬间，一直死气沉沉的儿子抬起头颅，蓦地站起身体，还未等到林泽反应过来，儿子的身躯开始消散，随后化作一道光芒，旋即钻进了林泽的脑府，来到了空间，与林泽的神魂快速的融合入到了一起，使得神魂不再那么的透明，也长大了许多。

枯黄的草原，正在飞速消退，眨眼间，重新成为了黄土高坡，而那一轮炎炎烈日，也再次挂在了中空，安静的一动不动。

林泽茫然的看着怀中，早已消失无踪影的林慧，又看了看身边的小水坑，和小水坑边上的那一株小草，似乎一切全都回到了原点，只是没有了为小草和小水坑遮阴的那个小女孩，也没有了为争夺水坑，在彼此厮打的那四个中年男女。

“怎么会这样？”

林泽的神情越发的迷茫，他抬头看了看静止在中空的烈日，再望向绵延数万里的黄土高坡时，脑海中出现了青草连天碧的一幕画面。

水坑还在，可水坑中的小鱼儿没了，一株小草还在，可小女孩不见了踪影，这是要告诉我什么？

画面外的那股寂寞的风，呜咽声变的尖锐起来，围着画面转圈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倍，使得整个画面都开始震荡起来。

一段光阴，一段岁月，一段人生，一段回忆，一个小水坑，一株小草，一轮烈日，一座绵延无尽的黄土高坡，还有那一道呜咽而寂寞的风。

林泽的目中时而清明，时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