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夜遇疯人

凉禾见苏圣晴沉默着，估计是想到了来到这里的原因，其实，说实话，凉禾是很想知道苏圣晴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进来的，从几个月之前的同她第一次接触，到今天同她再次接触，怎么考，她都不像是那种有心计的人，绝对不像她说的是因为嫁祸别人，就算是她来到这里的罪名是嫁祸，但是，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晴儿……”凉禾轻声唤了一声。

“嗯？姐姐？怎么了？”凉禾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却也是足够把苏圣晴从她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的。

“晴儿……姐姐想知道一件事情……”凉禾的这句话说得实在是没有底气。

“什么事情？”苏圣晴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显然，她没有想到凉禾是要问什么事情。

“晴儿，你进到这里，究竟是为什么？”凉禾终于没再犹豫，干脆脱口而出了。

苏圣晴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凉禾会再问她这个问题，她以为，自己一开始那样搪塞过去了之后她就不会再问了，可是，如今却着实又问了一遍，这个，该怎么看呢？她是故意的还是只是问问而已？

“姐姐怎么突然又问这个问题。”苏圣晴淡淡地回应道，却是在无形之中，强调了一下那个“又”字。

凉禾听到这里，有些慌，她知道苏圣晴这是不想回答的。

“没有……没有什么……就是想起了，突然想问问而已……没有什么的……”赶紧这样说道。

苏圣晴没有再回应她，而是一个人沉默着。

良久，“姐姐，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苏圣晴想了一个不太确切但是在这个时候比较恰当的回应方式。

“不清楚？”凉禾一愣，“那么是谁给你定的罪呢？是皇上？还是皇后？”

“是皇上。”苏圣晴几乎是在凉禾说完后，话音尚未落完全，就紧跟着说道。

“皇上……当今皇上，我也没有见过他几面，我只知道，他同我的年纪相仿，在我被封我妃子的时候，见过他，后来，也陆续见过几次，周围的人都说他是一个极好的人，他有天赋，又愿意努力……”凉禾自顾自客观地这样说道，并没有顾及到苏圣晴之前所说的话。

“是，他的确是挺优秀的，我从来不否认。”苏圣晴道，语气却是呆滞的。

凉禾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说错了什么，“晴儿，我……对不起……他为什么就会将你定罪了呢？他给你定的是什么罪？”凉禾问道。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我定罪，只知道，他说我是在挑唆别人。”苏圣晴语气仍然是没有什么起伏，并没有因此而显露出什么生气的样子。

“晴儿，说句实话，你……现在恨他吗？”

苏圣晴的心一下子就被戳中，恨他吗？当然恨，自己刚刚才大彻大悟过来，他对自己的所有骗局，这会儿，怎么能够让自己不恨呢？可是，那个人偏偏就有着那种独特的魅力，让人对他念念不忘，这究竟是为什么？

苏圣晴怎么也想不通，难道自己就真的这般没有出息？不！不可以！

“不清楚，应该是恨的吧！”苏圣晴道。

“恨他……”凉禾喃喃地重复了一下。

“晴儿，说句实话，我并没有看你究竟有多么难过，这的确是让我十分意外的。”凉禾接着说道。

苏圣晴十分苦涩地扯了扯嘴角，“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今日落得这个境地，不过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全，被小人算计了而已，明明是自己技不如人，有什么资格难过！”苏圣晴的这话里，很明显的气愤，压抑了好久，终于无法再压抑住了。

“晴儿……你”凉禾不知究竟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又是一阵的沉默。

“姐姐，你就不恨先皇么？”苏圣晴问道。

“不恨，为什么恨他，我对他并不是很了解，他也是一个极好的人，我来到这里，也算是一种幸运了，不然，我早就不能够继续在这世上待着了。”凉禾紧接着道。

苏圣晴沉默地点点头，在心里道了一声也是。

“晴儿，我可跟你说过关于我的事情？”凉禾问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一些的。”

“哦，那我一定跟你说过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凉禾顿了顿，“当初若不是皇后……哦，我是说太后，若不是她，我怎么会有命活在这个世上呢？”凉禾感慨道，“只可惜，现在我身在这里，没有能力，更是没有机会去报答她，她是一个十分好的人，就同皇上一样……”凉禾似乎陷入进了自己的回忆中。

苏圣晴又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姐姐，这些年，你有机会出去过吗？”

“并没有，不说是没有机会，就算是有机会，我可能也不太愿意看那几乎全都改变的一切。”凉禾淡淡道。

“姐姐，那你……”

还没有等苏圣晴说完这句话，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声尖厉的嘶吼之声！

苏圣晴“噌”地从床上跳起来。

凉禾也迅速地坐起来。

苏圣晴几乎是一步跃到凉禾的面前，“凉姐姐，这里……是不是还有野兽？”苏圣晴的神情有些紧张。

不过，她在问出这话之后，心里也是有些后悔的，自己的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蠢了，随便一想也能够想清楚，这宫里怎么可能会有野兽呢？就算是冷宫，万一这野兽要是跑出去了，那伤及的人，可都是达官显贵啊！

凉禾并没有嘲笑她，而是摇了摇头，同时，眉头紧皱，“这不是野兽。”

“不是野兽？”苏圣晴眼睛一瞪，这就让人很不明白了，不是野兽竟然也能够发出这样的声音，这是一种出自原始的声音，不是野兽，那会是什么？

“对，不是野兽。”凉禾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野兽……那是……"苏圣晴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恐惧，她固然武功是高强的，但是这种未知的可怕的东西，武功似乎并不能够解决什么问题。

“那是人。”凉禾的语气也有些颤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苏圣晴定定地看着凉禾的眼睛，“人？人怎么会……”

“是疯掉的人……”

苏圣晴这才记起来，凉禾曾经跟自己说过，进到这里的人，除了她们两个人，都是疯子……

“那，姐姐，怎么办？她会不会……”苏圣晴话音未落，就听见旁边的窗户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了一下。

苏圣晴吓得尖叫了一声，捂住了头。

“嘘！”凉禾示意苏圣晴不要出声，不过，很显然，已经晚了。

外面的疯人又开始不停地敲击凉禾的窗户。

这里的一切本来就已经是十分的破旧，若是可经不起她的那一番的敲打。

凉禾听见自己的窗户被这样的迫害，终于坐不住了，刚要站起身来。

“姐姐，你做什么，她可是疯子，咱们最好不要去招惹她罢！”苏圣晴劝道。

凉禾看了看外面，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姐姐，往常，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吗？”苏圣晴问道。

凉禾点点头，“往常，我见过她们发疯的时候，不过，她们从来都没有闯进我这里过，今天，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凉禾有些愤怒。

“这……她几时会离开？”苏圣晴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外面。

凉禾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走呢！”

外面的敲击声并没有因此减弱，声音反倒是越来越响，凉禾似乎并不能够安心坐下去了。

苏圣晴看得出来凉禾的心思，“姐姐，且不要着急，你想想，疯人是没有什么自控能力的，万一她把你伤到，这不就得不偿失了，咱们就忍忍罢！”苏圣晴安慰道。

突然，外面的敲击声停下了，苏圣晴和凉禾看了对方一眼，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没有等这口气完全松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慢慢逼近。

凉禾心里暗道不妙，自己之前习惯了不插上门栓，今天，只怕要害了自己跟晴儿了。

苏圣晴用恐慌的眼神看着凉禾，而此时的凉禾也是不知所措。

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她们两个人相互恐慌，脚步声停止。

凉禾和苏圣晴缓缓地朝着里屋的门口望去，她们是没太有胆量看的，可是，到如今，又不得不看。

只见那女人披头散发，大部分的头发全都弄到了前面来，头发毛燥不堪，并且上面还粘带着一些不明物。

苏圣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就在这过程中，苏圣晴还特地打量了一下她，确定她并没有带什么武器之类的东西，这才多少的放下心来。

那女人身上的衣服也是破旧地很，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脏兮兮的，并且，多处都已经破了，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味道，苏圣晴和凉禾被这刺鼻的味道熏得皱了皱眉头。

那女人就那样站在那里，就像是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苏圣晴一直在狠狠地盯着她，她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活物，更像是一具突然诈尸的尸体，此时，就像是被道士的符咒给定住了一样。

苏圣晴看了看凉禾，用眼神示意她这个突然闯进来又一动不动的疯女人。凉禾显然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摇了摇头。

就在两个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吼了一声，苏圣晴和凉禾都吓了一哆嗦。

“你们……你们都得死！”那女人突然用沙哑的喉咙喊道。

苏圣晴十分惊恐地望着她，愣是往后挪了几步。

那女人慢慢地朝着苏圣晴和凉禾挪动脚步。

苏圣晴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噌”地就站了起来。

那女人也是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苏圣晴竟然敢站起来，同自己面对面。

“你该偿命的……你要偿命！”这样说着，就朝着苏圣晴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边说着，还伸出了双手，作出要掐苏圣晴的样子。

一种本能的反应克服了她心中的恐惧，于是，苏圣晴右腿在地上一个借力，侧翻着朝着那个女人踢出了左脚，苏圣晴稍稍留了留情，并没有直接踢到她的脸上，而是朝着她的胸口踢了过去。

那女人的身子骨原来是薄弱的，不过是在这宽大的衣服中看不真实而已，苏圣晴将那一脚踹上的时候才着着实实地感觉到她身上的骨头，于是，赶紧止住，怕若是再用些力气的话，她的骨头将会被自己给踢断。

尽管是这样，那女人也飞出去好长一段距离，整个人重重地跌在外面屋子的地上。

凉禾有些紧张，她没有想到苏圣晴竟然会有这样勇气。于是，整个人愣在哪里，不知究竟该去干什么，手足无措。

那个被踹到地上的女人嘴里支支吾吾地喊了几声，愣是没有听明白她喊的是什么。

凉禾弱弱地道：“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苏圣晴似乎也拿不定主意，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一脚下去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若是一个健康的人的话，顶多也就是受点皮外伤，但是，刚刚自己同这个女人接触的时候，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

凉禾同苏圣晴对视了良久，终于，两人下定决心，去看一看那个女人，毕竟，总是不能够搞出人命来的，万一她要是有个什么事情，苏圣晴这冷宫恐怕也就待不成了。

那女人看见苏圣晴和凉禾朝着自己走过来，固然她的精神是不太正常的，但是，这种最基本的保护意识还是有的。于是，想要挣扎着走出去，但是，挣扎了几下，愣是没有爬起来。

凉禾走到她身边，犹豫了几下，还是蹲了下去。

“你还好吧？”轻声问了一句。

那女人没有回应。

凉禾又离她更近了一些，“你怎么样了，还好吧？”这样说着，便就想要伸手去拨一拨她的头发，因为她的头发此时已经全部都到了前面来。

那女人下意识躲了一下，凉禾在她那一下躲之后也停顿了下。

苏圣晴看着这边的情形并不是太对，于是赶紧也凑到了凉禾身边。

“她怎么样？”苏圣晴小声问了凉禾一句，心里却是十分担忧的。

“现在还不太清楚，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凉禾道，这样说着，便就将那女人的头发给拨开了，这一拨开，吓了一跳。

只见那女人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脸也是瘦削到不行，一看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女人没有说话，浑身开始颤抖起来，苏圣晴和凉禾都吓坏了。

“你怎么样，你可不要吓唬我，你……”苏圣晴对着她道。

“快，快把她弄到床上去。”凉禾急着对苏圣晴道。

于是，两个人就就七手八脚地把那个女人抬到了那张苏圣晴刚刚待过的床上。

凉禾从外面的屋子里拿来了一根蜡烛，很小心地将其点燃，苏圣晴抬眼看了看，那蜡烛没剩下多少了，估计，支撑不了多久了。

“晴儿，你可懂得些医术吗？”凉禾朝苏圣晴问道。

要说到这医术，苏圣晴还真是不太清楚的，但是苏圣晴在雪域的时候认识许些草药，还有从小就熟悉的一些关于内外伤的治疗，看来，在今天才是真的能够派上用处的。

苏圣晴赶紧点点头，表示自己会一些。

“那么，快过来，你给她看看，我对于这些，实在是不懂的。”凉禾边说着，边将身子侧过去，给苏圣晴腾出足够的地方。

苏圣晴的脚步有些犹豫，有些胆怯，但是她又知道，她不得不过去，万一这女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和凉妃都脱不了关系，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可是不能够害了凉妃，她什么都没做，要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里，苏圣晴坚定了自己的脚步，于是，径直走到了女人的身旁。

此时，女人只是轻轻地呻吟着，不是因为伤得不重，而是，实在没有力气浪费在喊叫上了。

苏圣晴将手摸上她的胸膛——就是刚刚被自己踢到的那个地方，大约是自己稍稍用力了些，那女人的呻吟声似乎加重了许些。

苏圣晴这才赶紧将手慢慢放轻。

经过一番检查，苏圣晴大致能知道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情况了：其实苏圣晴刚刚的那一脚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地伤害，让她这般脆弱的是她本身的体质。她已经是干瘦干瘦了，此时胃部干瘪，看得出好久没有吃过饱饭了，苏圣晴的刚刚一脚不过是一根稻草而已，一根压倒她的最后的一根稻草。

“怎么样？晴儿？”凉禾一脸紧张地问道。

苏圣晴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妙。”

“姐姐，你这里可有什么缓解内伤外伤的药吗？”苏圣晴问道，不过，问出这句话之后，苏圣晴就有些后悔了，觉得几乎是问了也是白问，这里，可是连饭都吃不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