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新婚
这几日,一向机灵的艳姐有些“犯傻”,她时常神思恍惚,经常分神发呆,还时不时的从怀中拿出一把精致的翡翠烫金簪,“嘿嘿”的冲着它一番傻笑。有好奇之人多次问起来过,艳姐却缄默其口,微红着脸跑开了。
于是乎,种种猜测与留言纷纷而起,有人说这是马房的老六用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买来送给艳姐的定情之物。有人说这是某日艳姐外出之时,踩了狗屎运,偶然在街边捡到的。种种蜚语在下人中迅速传来,只是就算府邸中最心思缜密的机灵人,也绝不会将这柄金簪跟府邸的现主人——欧阳雨山联系起来。
无数个日夜,艳姐辗转难寐,她曾勾画过无数个道谢的场面,无数个对话的场景,瞻前顾后、绞尽脑汁,以至于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但纵使这千百遍的准备,到头来还是一句话都没用上。
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
府邸的主人,这几日根本就未曾出现过。
艳姐掰着指头数过,整整七日,自从雨山先生将金簪递到她手上后,整整七日都没有在府邸中出现过,以往最长的一次也才不过两日而已。
艳姐担心之余,曾多次安慰自己,“雨山先生功夫了得,一定不会有事的。”但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府邸的主人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着实让艳姐有些坐不住了。艳姐甚至斗胆想去问一问欧阳家的族长,但随即就打消了这个荒诞的念头。且不说自己这种下人的身份能不能跨进那个门,就算真是运气使然见到了族长,多半是话都没说完就被人直接扔了出去。
在阶级地位极为森严的贤仁城中,她目前这个身份,是根本不配跟欧阳族长说话的。
终于,一个雨雪交加的夜晚,雨山先生书房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邻屋正在熟睡的艳姐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显然经过这几日的锻炼,不善武道的艳姐,听力早已突飞猛进。
“盼夫归来”的女子点燃了蜡烛,提起一个灯笼,推开门刚走了两步,又快速退回屋中取了把伞拿在手上。还没走了几步就又一次折回房中,娴熟而又麻利的画了个淡妆,冲着铜镜微微一笑,这才匆匆离去。
“先生?”艳姐敲了敲门,试探性的问道。
“有什么事儿吗?我今天有点累了。”雨山先生的语调显得十分疲惫。
倘若换做旁人,此刻早已道安退下。而艳姐显然有些固执,有些不识时务。
“奴婢略懂揉捏之术,先生既然累了,奴婢可以给先生捏捏肩膀,或者煮碗淡粥喝。”艳姐小心翼翼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
屋内不再答话,艳姐也不再询问,只是这般静静的伫立在门外,任由刺骨的寒风割裂着肌肤,冰冷的雨雪打在身上。
终于过了许久许久,久到一般人早已放弃,屋内方才传来一声叹息,“进来吧。”
艳姐闻言面露喜色,却并没有着急推门,而是深深吸了口气,麻利的整理下仪容后,方才推门而入。
房屋内,雨山先生正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在昏黄的烛光下,面容有些苍白,神情略显疲惫。
艳姐赶忙走到跟前,贴心的问道,“先生定是累坏了,我现在就去煮碗粥,再让他们搬个火盆过来,这屋子几日没住人,寒气太盛。”
雨山挥手制止,示意艳姐坐在身旁,依旧一句话不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这般闭目养神,仿若睡着了一般。
没有下一步指示,艳姐也不敢擅作主张,只能这般静静的守在身旁,十分心疼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疲惫之人。
“呃。。。”雨山欲言又止,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似乎还不知道对方的姓名,若是也跟其他人一样称呼其艳姐,似乎也不太合适。
“你走吧。”雨山索性直接放弃称呼,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但话语的内容却着实惊得艳姐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先生何出此言?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吗?如果有不对的地方,您指出来,奴婢一定改正。。。奴婢。。。”最初的震惊过后,巨大的悲伤贯穿全身。艳姐眼含泪光,因为情绪太过起伏,以至于说话都有些气喘。
雨山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语,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明日你去帐房结工钱,我送你的那个金簪,随便找个当铺卖了,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这里。。。不适合你!”
艳姐只是轻声啜涕,那种极力压抑着内心情绪的啜涕,由于音调实在太过压抑伴随着艳姐身体的剧烈颤抖,以至于让人有些担心,此人随时可能会爆掉。过了许久,艳姐终于努力平复了心绪,轻声但又十分坚定的吐出一个字,“不!”
此言一出,甚至连艳姐本人都有些诧异,藤椅上的雨山先生更是第一次睁开那满是血丝的双眼,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眼神细细的端倪着眼前的这个可怜无助的女子。
“你刚才说什么?”雨山的话语冷若冰霜,以至于艳姐原本就苍白瘦弱的双手更加没有一丝的血色,伴随着整个身体也有些晃荡。
但这个倔强的女子也只是慌乱了片刻便又一次稳住了心神,坚定而又清晰的重复道,“我不走!”
接下来,一道灼热的,带着浓浓杀气的眼神射在自己的身上,艳姐不是没有见过雨山的心狠手辣,也不是不知道雨山的冷酷无情,纵使如此,艳姐依旧强逼着自己,迎着那道宛若炼狱之瞳的眼神,努力回视了过去。
男子从女子眸中读出了决绝、读出了坚韧、读出了对自己的一片赤诚。
女子从男子眼中看到了不舍、看到了孤寂,看到了对自己的一片关爱。
终于,浓郁的杀气如潮水般退去,仿若从来未曾出现过,雨山又恢复成之前的老样子,重新闭上了满是血丝的双眼,疲惫的蜷缩在藤椅上,幽幽道,“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要走这条路的。”
“不论任何后果,奴婢无怨无悔。”
“去给我煮碗粥吧,我饿了。”雨山如童稚一般嚷嚷道。
艳姐听闻,破涕为笑,“这就去,稍等哈。”曼妙的身姿一闪而过,连墙角的油纸伞都忘记拿了,冒着雨雪向厨房跑去。
一壶清酒、两碗素粥、三碟小菜。
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主仆二人相向而坐。
没有秉烛夜谈,没有巴山夜雨。
只是这么静静的对饮、只是这般默默的对酌。
安静、祥和。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此刻内心安宁、温暖的艳姐绝想不到,贤仁城中的某一个房间内,一个女子正经历着炼狱般的折磨。
那是超脱于肉体的摧残,那是触及灵魂深处的痛楚,那是一而再、再而三将伤口撕裂后的凌迟。
红纱之后,一个满是酒气的身影摇摇晃晃的走来,与此同时,极度厌恶夹杂着些许惊恐的的表情爬满欧阳俞墨的整张秀脸。
“还不过来抱抱夫君?”男子恶心的醉话从帘外传来。
欧阳俞墨一个分神,方才意识到拜过高堂后,自己已为人妇,想及此处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而落。
帘外之人等了片刻,见欧阳俞墨依旧无动于衷,顿时勃然大怒,粗鲁的将薄如蝉翼的红纱一把扯下。
于是乎,一张十分英俊的脸庞出现在红纱之后,剑眉方目、英气勃勃,一股贵族气息环聚周身,合体的红色礼服更是凸显出身体的修长。只是礼服的胸口处,原本绣着一柄精致的三叉戟图案,此刻却被大片的油污和酒迹所覆盖,男子原本俊俏的面庞因为醉酒而显得有些狰狞、有些扭曲。
“为何不说话?”男子伸长了脖子怒吼道,以至于一些唾沫星子直接喷到了欧阳俞墨的脖子上。
“我。。。”往昔性如烈焰的刚毅女子,此刻却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蜷缩在香榻的一角,结结巴巴道,“我不知该说什么。”
也许,再刚烈的女子,在这个时刻都会表现出懦弱无助的一面。
也许,再高傲的女人,在这个男权当政的时代都会低下头颅。
显然,欧阳俞墨的胆战心惊、唯唯诺诺彻底激起了男子的兽欲,只见他伸出鹰爪,紧紧抓住新婚妻子的那一头乌黑秀发,将其一把拉到身边,由于太过用力,身下的女子发出了凄惨的呻吟声,伴随着无数头饰落地的“叮咚”声,在这个雨雪交加的夜晚,汇成了一曲摧人身心的挽歌。
“这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男子恶狠狠的问道,浓郁的酒气呛得欧阳俞墨几欲昏厥。
“。。。”新娘子没有答话,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露出一抹销魂的嫩白。
“给老子更衣!手脚麻利点!”男子终于松开了欧阳俞墨的秀发,原本满是凶残的双眼渐渐被色欲所取代。
此话一出,新娘子原本无助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恐慌,她猛然意识到,那最为痛苦的一刻,终于要来了。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
“你刚才说的话我可都记住了,你可不能骗我。”
“我乔木,立此为誓。。。”
“不用你立誓,我相信你。”
不知何故,两人在烟鬼竹林中温馨对话的场面如一记响雷,狠狠的劈在了欧阳俞墨的脑海之中。
那时的海誓山盟才过了不到两年,就已物是人非,“骗子!”墨墨在心里冷冷骂道。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脆响,一记响亮的耳光毫无征兆的“赏”了下来,面颊处火辣辣的疼痛将新娘子拉回现实。
“快点啊!发什么呆呢!”男子收回震得有些发麻的右掌,红着脖子再次冲着自己的新婚妻子怒吼道。
如麦田旁的稻草人,又如牵线的木偶,欧阳俞墨不顾脸颊上的火热,开始机械而又麻木的给男子更衣。
“笨手笨脚!我自己来!”男子有些迫不及待,一把推开半跪在床上的欧阳俞墨,猴急的开始自己动手脱起衣服来。
没多久,男子便已赤裸相见,狞笑着将欧阳俞墨扑倒在床。
“我还没更衣。。。”欧阳俞墨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我帮你!”男子狞笑道,双手一用力,“嘶啦”一声,上好的丝绸外衣被其一把撕开,露出里面贴身的粉红色内衣。欧阳俞墨惊恐之余,下意识的缩成一团,却又一次被男子粗鲁的拉开双手,精致的内衣也被其一把扯下,洁白娇嫩的肌肤终于裸露在寒冷刺骨的冬夜里,也彻底暴露在男子色欲的视野下。
香艳的场面让新郎官开始狂热起来,他如一头发情的野猪,“吭哧吭哧”的拖着口水,粗鲁的将欧阳俞墨压在身下。
心理上的创伤远比身体上的痛苦来的更加迅速,更加猛烈,新娘子心如刀绞的同时,内心深处竟夹杂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快感。
“反正他已经背叛我了,无所谓了。”
新娘子的处子之身第一次完全展现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更为可悲的是,这人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爱慕可言,只有无尽的欲望,充斥着猥琐的光芒。
忆往昔,竹林小屋旁,墨墨枕在乔木的大腿上,前者正惬意的享受着清风拂面,后者则手中拿着根稻草,正专心致志的给怀中的女子掏耳朵。
忆往昔,那个舍身为自己挡酒的男子,那个深夜抱着自己回房的男子,那个安顿好自己后,悄然离去的男子,所有的所有,都在那个纸醉金迷的夜晚化成了泡影。
一行清泪缓缓流下,哭花了绝世的容颜,模糊了往昔的记忆。
“啪!”又是一巴掌,刚刚消肿的脸颊再次肿了起来,男子骑在新娘子身上一边猛烈的耸动着,一边恶狠狠的嚷嚷道,“妈的!大喜的日子跟奔丧一样!哭什么哭!再哭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男子叫嚣着,加大了身上动作的幅度与力度,似乎在抗议,又仿佛在宣泄。
只是,不管男子如何努力、如何折腾,身下的女子犹如一尊冰雕,一声没吭,又如一具死尸,一动未动。
终于男子浑身一哆嗦,长出了一口气,挣扎着站起身来,冲着床脚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妈的!真没劲!跟死人一样!”
“。。。”“死尸”依旧一言不发。
男子恼羞成怒,又冲着“死尸”猛踢两脚后,嘴里骂骂咧咧的摔门而出。
屋内重新归于平静,血红的蜡油自烛台上滚滚而落。
“死尸”缓缓闭上早已红肿的双眼,努力将肮脏的身体裹在被子里,默默的转向婚床的内侧。
这晚,新娘子一夜未眠。
这晚,新郎官一夜未归。
几日后,一个伶仃大醉的酒鬼闯入了贤仁城中有名的烟花之巷,此人虽蓬头垢面,甚至有些伤痕累累,但出手却异常阔绰,甚至到了挥金如土的境地。在这个钠加至上的时代,老鸨子们自然喜笑颜开,堆着令人反胃的笑脸,招呼着或丰满、或妖艳、或清纯的女孩儿前来伺候。
“哎哟,乔大管家可是稀客啊!姑娘们,出来接客了!”老鸨子赶忙接住男子扔过来的两枚钠加,满是皱纹的老脸快拧成了一个包子。
樱红柳绿的女人们一拥而上,各种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呛得男子连咳了数口。
刚缓过气来,便有人将一杯清酒送到嘴边,男子也不啰嗦,一饮而尽,博得了阵阵喝彩。
“来来来!再饮一杯!”一个烟花女子笑道,葱白的手指又捏起一个酒杯递到男子面前。
男子刚抓起酒杯,还未送到嘴边,便被另一女子拦了下来。
“这次要喝交杯!”女子娇笑道。
犹豫之色在男子红扑扑的脸上一闪而过,下一个瞬间,男子豪放的一把抱起身旁的女子,直接抗在肩上,满嘴酒气的戏谑,“喝什么交杯!直接洞房吧!”
只是“洞房”二字刚一出口,男子的眼角便不由得抽搐一下,可能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为何要提这个不应景的词语。
前几日的那场盛大婚礼,在场的众人虽然并无资格参加,但婚礼前的那个小插曲却早已是众人皆知,现在恐怕已经溢出了贤仁城,传遍了整个泽西大陆吧。
老鸨子这八面玲珑之人自然不会让场面这般尴尬下去,赶忙又招呼了几个姐妹,嬉笑着、打闹着,将男子送入了房间。
那夜,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时,这群身经百战的姑娘们方才陆陆续续从房间内走出来,虽然面容有些疲惫,各个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但眉目间却夹杂着无尽的风情,显然昨晚玩的十分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