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夜 沉湖

将他钉在树上的女人，也在他闭眼之时去了另一个世界。

伊成奇什么都能看到，他看到浑身是血的女人，缓缓蹲了下去，就再没有站起来。弓箭被放置一旁，女人断了气。

金色的古剑再度被人放回祠堂。

隔着要元素的距离，伊成奇想起很多事，他想起动手杀他的女人，曾在荷塘边与他拥抱。他看见自己总是跟在那个拿弓箭女人的身后。

他的目的是拿到古剑，女人的目的是守护古剑。

他没想到他爱上了拿个总拿弓箭气质冷艳的女人，他也没想到那个女人也爱上了他，只不过，他更没想到。他爱的女人会选择杀了他。

这是伊成奇做的第一个梦，也是一个令他痛到记忆都容不下的梦。

那个调皮可爱的女孩变得霎时跟另一个人似的，她举起金色长剑豪不犹豫的砍下和她从小玩到大她也很喜欢很喜欢的男孩的双手。

被截取双手的男孩不敢相信的看着女孩，女孩脸上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有的只是麻木的目光，无所谓的表情。

断了的手在地上，左手右手摆的位置都不同，血在硬冷的地上流着，鲜红的颜色在暗灰的衬托下更加明亮，更为刺眼。

男孩感到双臂空荡荡的，不似从前，想举起来的时候，手一抬就起来的。不想举起来的时候，手放下，就轻松的放下。所有的动作跟呼吸一样简单。只是现在连拿筷子都做不到，想动哪根手指都动不了。

男孩的伤口潺潺的流血，就像流水一样。刚开始砍掉双臂的时候，断处像开了闸的水一样奔涌，到现在却是细细的流。

古剑被仍在地上，女孩转身离去，没有回头，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跟平常进出房间没什么区别。满屋子的血，和掉在的双臂，还有失去双臂傻傻站在原地男孩，在女孩眼中似不存在一般。

在男孩印象和记忆里，女孩天真活泼又可爱。女孩总是爱捣蛋爱逃跑，做些无厘头搞怪的事，然后来找他又是撒娇又是卖萌，让他处理烂摊子。他还记得女孩因为贪吃的缘故，总爱乱花钱，最后被惹上大麻烦，小巧的嘴上多出一圈大胡子，一直从眉毛连接整个脸颊。看到自己突然变得像男人一样，女孩遮住脸拼命的乱跑，最后他看见女孩的模样颇感无奈，出手将附在女孩脸上的胡须一一清除。女孩抱着他说最最喜欢他。

男孩不知道女孩为什么要向他举剑，为什么要砍去他的双臂。他不知道现在的女孩是谁，他也不知道他喜欢的女孩还在不在。

伊成起的第二个梦充满迷惑，也充满伤痛。一种痛是来自心里的撕裂般的疼，一种是来自失去双臂没有知觉恐惧和砍掉他双臂的是他所喜欢的女孩，那样莫名的哀。

他将剑刺入女孩的腹中，他不想女孩死，但他必须杀了女孩。

那泪水顺着美丽的面容滑过，那灰色的长发被风吹的凌乱，鲜红的衣裳掩盖着看不见的死亡。背景是暗蓝，却是落叶飘飞，满是哀伤。

他不得不杀，他必须得杀，他要向他心爱的女人刺出最致命的一剑，他要他最心爱的女人永远不在与他相见。他要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魂飞魄散。他要杀，他要杀。他流着泪也要杀，他满心伤痛要也要杀。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借口，他就是要将他喜欢的女人杀掉，他就是坚决的将剑送进去。

他黑色的劲装跟死神的长风衣相合，他手上漆黑的短剑透着死亡的光，与镰命的死神镰刀相附。

他无辜俊美的外表，却是隐隐透出几分凄凉。与脸庞不相称的胡渣，不知什么时候长了出来。

他流着泪，眼里有说不清的情绪，眼底有看不到的绝望。他痛了，很痛很痛。明明死的人不是他，明明被杀的人不是他，明明锋利的刀剑不是刺在他身上。但他就是感到莫名的痛。

他记得女孩是个吃货，非常的爱吃肉，几乎不沾一片蔬菜。还特别喜欢吃牛肉，把肉分为三等。牛肉，鸡肉，猪肉。女孩对他保持绝对的信任，总跟他身后老师老师的喊。他记得女孩笑起来十分灿烂，十分漂亮，也十分的好看。浅浅的小酒窝，加上偶尔调皮翘起来的小嘴，外加天真跟小女孩似走个蹦蹦跳跳。一身白裙，感觉有用不完的纯洁，用不完的纯真和美丽。

这是伊成奇做的第三个梦，朦朦胧胧，却也感到堵塞在胸口的压抑。

明明是优美的画面，却有着血在不停的流淌。

金色古剑横躺在地上，褐色的泥土融入温热的液体，鲜红满了一片大地。

他抱着女孩，他哭的十分伤心。女孩在他怀中渐渐的死去。他愿意相信，也不肯相信。

他不相信他的女孩会离开他，他不接受，他不接受女孩会抛下他一个人离开。

时间好像禁止，天空云似乎不在飘动。这天地的树木花草植物似乎也在叹息，屏住了呼吸。

为什么女孩如此安详，表情不留一点遗憾，像是睡在男孩怀里。过一会儿就会醒。

殷红点点滴落，落在在地上汇成池塘一般。只不过，池塘里的水，并不清澈，名叫血液。

他记起很多，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女孩的时候，女孩似乎不太接触的外面的世界，清澈的像水一样。

他还躲在女孩衣服的后边，被发现以后管女孩叫仙女姐姐。

他被女孩发现会被严厉的惩治，没想到女孩反过来叫他哥哥。

他原是来为母亲求药，结果与女孩结为夫妻。他知道他很喜欢女孩，女孩也很喜欢他。

伊成奇做的第四个梦，感到一种细流从心中缓慢滑过，但却令人难过不已。

临近清晨，伊成起猛的床铺上爬起来，脸上带着一阵决绝的意味。每晚他都在做与古剑相关的梦，每一晚他都像经历了不同人最惨痛人生的一刻。他以为，在把古剑留着就该他亲身经历古剑的带来厄运感受其中最痛的经历。

“小僧以为施主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即便每晚小僧能看到施主你翻来滚去，脸色难看，泪汗不停的冒。眉头皱的可以细水长流。小僧还是建议施主你保持冷静。这毕竟是把古剑，有很好的珍藏价值。小僧虽然涉世不深，但也知道。若是偶遇不识之人，人以贵重物品相赠。必是有着别样的缘分，必然有着一番好意在里边。虽施主夜夜噩梦不停，夜夜亡魂哭喊声不绝于耳，但小僧以为此乃意外不是人有意为之。再过个十年八年就没事了。”戒持双手合十，如玉的面庞满是真诚。

双脚插进拖鞋，伊成奇猛的站起。他心意已绝，不把古剑扔掉，他誓不睡觉。

“施主，今日是周日不用早起。施主不防再睡一睡。到下午施主可以到湖边观赏观赏美景，换换心情也不错。”

拖鞋一左一右被甩的飞起。整个身体后仰倒在床铺上，伊成奇两腿腿搭床缘直接睡去。

周日的玉心湖，柳条下垂的小路上满了人。

平时两条宽阔的车道，现在也塞满了车。灰尘溅起，空气浑浊，太阳当空。

远远的看见有着小船在湖里游动，伊成奇连忙下了车。

跟着人们从一条小路上，踏着石板往下走，一直到尽头，玉心湖完整的样貌呈现在伊成奇眼前。

不同于人们来游玩划船的兴奋和好心情，伊成奇心急如焚，仅想将古剑快快的扔掉。

有一小木屋前，有着两个铁质镂空的筐子，里面放着橘黑两色的救生衣，从体型较大的，较小的都有。每个下坡道去划船的游客都会自己主动拿去救生衣。

沉重网球包放在地上，伊成奇捡了一件腰部较细的救生衣，套上之后，才愕然发现穿了女款。

换了另一件，套身上，伊成奇又发现不太对劲。套他身上这件，差不多要把他给埋了去。

换了第三件，伊成奇才找到最适合的自己，只不过插口似乎坏掉。

提着大步子走进铁桥，渐渐下坡，走到负责小船运作的工作人员面前。伊成奇递上手里的一正方形小票。

工作人员看了看，颇感讶异。

停靠的有三艘小船，工作人员拉过最旧的一艘，示意伊成奇上船。

屁股做上塑料板上，伊成奇无聊的踩着小船。渐渐靠近其他船只，伊成奇看清别的船只跟他这艘完全不同。整个湖面上只有他这艘需要用脚踏，其他的自带方向盘，全自动......

“施主，小僧以为这么好的景况，施主应该带个朋友来，与施主一起游览风景才对。”

戒持坐在伊成奇对面，玉面含笑。

伊成奇扭头看了周围的船只，上面都满了人，无一不在欢笑，无一不在畅快的聊天。

“施主啊！你看。他们有的家人一起来。爸爸妈妈，儿子女儿。还有一看起来就是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好到结婚生子的好姐妹。你看她们多开心啊！在船上预备了食物，还有着饮品。小僧与她们隔得那么远，都能感到浓烈的有趣的气氛啊！还有，小僧还看到带着爷爷奶奶一起来划船，已经长的孙女啊！施主，你这孤零零的一人.......”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说走咱咱就走哇！你有我的全都有哇，嘿嘿嘿嘿，全都有哇！水里活里不回头哇！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活活闯九州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伊成奇把着控制方向的操纵杆，一嗓子边吼吼起来，猛踩脚磴。

汹涌的湖水在船尾快速的排除汹涌的翻滚。

鸭子船围绕着湖的边缘运动，伊成奇一会二摆右一会二摆左。因他一人的关系，足可以做四人的小船，一头翘起，一下下沉，不是十分平稳。

鸭子船一直边缘滑动，乃何忽的陷进沙中，伊成奇使足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将小船驾离泥沙。

“哟！鸭子船是吗？好的，今晚你就待在不用出来了。”救援船工作人员在电话说道。

挂掉手机，伊成奇在太阳的烘烤下出了一身热汗。此时他像是烤乳猪上刷了一层薄薄的油。

快艇隆重的轰鸣声响起，晒得黝黑卷起库管，身形消瘦动作麻利的男人用钩子钩住鸭子船。

引擎声再度响起，不过这回却是庄重沉稳，不似之前般激昂。

鸭子船从泥沙中逃脱，再没有再湖的边缘晃悠，反开到湖的正中央。

湖心中太阳照射的光线最为火辣，目前大多数人要没选择靠岸休息，要么就选择熄火停在湖面上，或者选择到阴凉处的地方。

拉开网球包，伊成奇取出古剑，一手捧剑尖，一手捧剑尾。因为光照的缘故，金色古剑闪着金光晃着伊成奇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