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茶马古道

老爷子年龄大了。

一般老年人睡觉都早。晚上八点，年轻人才出了蜗居，四处活动，鲜活的一天似乎刚刚开始，而老年人就计划洗洗上床睡了。

“没关系的，我爷爷都是十一点才睡的。”尹诫对爷爷的生活作息还是很了解的，看来，尹家不是那种，把老人扔在一边，不闻不问的人家。

“我接着说。”尹教授摸出花镜戴上，“有一天，暴雨如注，山溪暴涨，我带着两个学生到一家山民家中避雨。雨停了，我带学生谢过山民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他家破旧的院墙都倒了，散了一地的石块。其中一个石块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那个石块与众不同，在一堆石块中特别显眼。石块上还刻有文字，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文字。凭直觉，我觉得这块石头非同寻常，于是，就问山民，这石头从哪里来的?山民告诉我，这石头，是从山里捡回来的。不光自己家有，附近的几家都有。大家都用这些石头垒了院墙。我跑到别家一看，果真如此。不过，他们那些石头被垒在了屋墙里面，不可能让山民把住的房子扒了。我问山民讨那块刻字的石头，山民很爽快，送给我了。”尹教授沉浸在往事中，似乎又看见了淳朴好客的山民。

“后来呢？”米芃芃问。

“后来，我带着学生到山民所说的山谷去寻找，结果一无所获不说，其中的两个学生还失踪了。我们发动附近的山民帮助寻找学生，最后才在一处悬崖下面发现了他们。两个学生受伤很严重，我们的考察也就此结束了。”尹教授看上去有点遗憾。

“回到上海后，我查了无数资料，寻访了几位对西南少数民族历史和文字颇有研究和造诣的学者，请他们帮我破译刻在石头上的文字。可是，没人能破译出来。”

“不过，我们也发现了蛛丝马迹。有史料记载，在四川西部，西藏东南，唐宋以来的川藏茶马古道旁边，曾兴起过一个特殊的民族：九皋族，就如同现在的白族彝族等少数民族一样，它也是一支少数民族，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民族。他们喜欢住山洞，过穴居生活。根据有记载的史料，我们分析，这个民族特别神骏，应勇无比，而且个个寿命很长。他们曾一度发展得很壮大，形成一个雄踞一方的小国：九皋国。后来，南宋政权派使臣跟他们和谈，最终达成协议，九皋国每年向朝廷供奉铜器和金器，因为据说，九皋国之所以繁盛，是因为他们掌握了铸造铜器和金器的技巧和法门。”

“两厢相安无事了很长时间，后来，当权者向这个区域调派了新的地方官。新换的地方官极度贪婪，对九皋国的财富垂涎三尺。他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想隐瞒朝廷，吞噬九皋国，霸占他们的铜器和金器。他不断上书，说了很多九皋国的坏话，惹怒了当政的皇帝。”

“一纸文书，下令诛灭九皋国。九皋国预先得到了消息。他们连夜收拾东西，逃离了久居的山洞，开始了史无前例饿的大迁徙。第二天，人们发现，那些山洞人去山空，一夜之间，九皋人神秘失踪了，九皋国也不复存在。”

“九皋国的人都去了哪里呢？”米芃芃问。

“以后的历史没有记载。中国的历史上，就像没有这么个民族出现过。我和几位史学家曾分析过，他们或许是沿着茶马古道，一路向西，翻过了横断山，奔着雪山而去，要么就是逃亡却了中原。或许，他们想大隐，隐于闹市，或许更安全。我之所以不支持中原说，是因为中原之地，人多嘴杂，他们的国家财富，郎朗天地，能藏在哪里呢？不过，我一直以为，他们逃亡中原的可能性不大。周师弟给我看了你们拍摄的文字图片，我非常震惊。仙鹤山或许是他们奔赴中原的必经之地，我忽然怀疑起了自己以前所下的结论，以前的那些推断或许是不能成立的。他们一夜之间消失后，亓皝们历代的棺椁也没了踪影。或许，他们把那些棺椁和富可敌国的财富，藏在了世人找不到的地方。你们拍摄的文字，就是他们九皋族的文字，那时候，他们竟然创立了自己的文字，可见，他们已经是个很成熟的民族，他们的财富积累，已经对汉朝形成了威胁——————你们看，我这块石头上的文字。”尹教授拿出放大镜，仔细比对两种文字。

“你们在仙鹤山发现了这些相似文字，说明，当年他们或许是真的要逃亡到了中原地区，或者干脆就在仙鹤山安营扎寨，安居下来，而非选在环境恶劣的雪域高原藏身。本意是奔着中原去的，为什么却在荆楚腹地的仙鹤山停下迁徙的脚步？我想，或许是，他们途径仙鹤山，发现，这里的环境和隐蔽性，更适合他们居住和生存———————我们原有的结论都要被推翻了。”尹教授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万分的迷惑。

米芃芃看了一眼同样迷惑的亓皝。

想不到，亓皝问了一句让米芃芃想不到的问题：“尹教授，您研究九皋族的史料，有没有发现过关于他们丧葬制度的记载?”

现在，可以确定，尹教授口中的九皋族，就是现在亓皝所在的九皋家族。那时候，他们是一个少数民族小国，现在，他们是一个隐蔽的不愿意见光的濒临灭绝的家族。

婶婶去世，芃芃跟着叔叔，到了仙鹤山的墓穴，安葬了婶婶的骨灰。她亲眼所见，九皋家族成员死后，都葬在山洞墓穴里。

“那时候，他们的首领叫亓皝，就相当于封建社会的皇帝。九皋过得子民尊称其为恩主。一般亓皝死后，都是不火葬的。据说，亓皝的尸体被放在金子制成的棺材里，外面用玉石椁装起来，棺椁非常豪华。恩主死后，自己有独有的墓穴，九皋族的子民，死后都被火化，集体葬在一个洞穴墓地里。所以，九皋国死后丧葬方式是不一样的，身份不同，规格也不同。”尹教授说。

“这位先生，名字也叫亓皝？莫非，您就是那个神秘民族的后人？”这时候，一直在一边倾听的尹诫，忽然插嘴说。因为，他们一路从虹桥机场到陕西南路，他一直听见米芃芃叫“亓皝”的。

“不，我的名字叫何甲，不是亓皝。”亓皝有些慌乱地说。

“对，我随便乱叫的，没想到，会那么巧。”米芃芃也愣住了，急忙替亓皝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