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士兵的记忆

站在牢房门前，我和黎阳的心绪还是久久不能平复下来，以前倒是常在书本或者电视上，看到过历史某个朝代，某个时期的什么千人坑万人坑之类的东西，但毕竟没有亲眼看到这么震撼。

玻璃控制室里的灯光要相对亮一点，光明多少能扫除一些心里的阴霾，让人感觉不再那么压抑。半晌，直到我茫然游移的目光定格在了那道电梯正对面的铁门上，才把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我叫了黎阳一声，率先朝那道铁门走去。

铁门没有上锁，拉开门后，在左边的墙壁摸到了电灯开关，打开电灯一看，这个六十平米左右，左右宽，前后窄的房间。房间正对面墙壁的中央，是一条向里延伸的过道，房间的右侧墙上还有一道铁门。

让我们意外惊喜的是，这个房间里，除了过道和铁门位置外，其它的墙面上都分上中两排，整齐地摆满了很多制式枪械。枪架子的最下面一排也整齐码放着很多木箱，走近打开其中一只木箱一看，满满的全是弹药。

那些枪械，左边的一部分是使用过的，上面落下了不少的灰尘。其余的都用油布包裹或者覆盖着，打开油布，拭去枪身上的油渍，立时就透出暗色金属特有的铮亮光泽。

我有些兴奋地问黎阳：“这是什么枪？猛吗？”

黎阳抿抿嘴说：“制式有点老，告诉你也没用，不过这些枪都保养得很多，使用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尽量多带一些回去，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全副武装起来，就算来一支丧尸军队都不在话下了。”我越说越高兴，实在是因为这样的世界物资太匮乏了，有武器就能保证生存的延续。

黎阳有些没好气地摇摇头，一面朝她那边角落的一个箱子走去，弯腰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一面说到：“你知道全副武装是什么意思吗？哦，照你理解的，一个人就拿着几把长枪就叫全副武装啊？？那样的话，敌人还没有攻击你，你就被自己的行动拖垮了！枪能保证每人一支就足够了，关键是多带点弹药。但热武器本身就存在局限性，一旦没有弹药，它的作用就完全比不上这个。”

说着，黎阳从那个箱子里抽出了一件东西，走到我面前比划了一下。那是一把既像剑而又像匕首的东西，通体大概三十多厘米长，把手侧边有一个独立竖起金属圆扣。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问黎阳：“这是什么东西？刀不像刀剑不像剑的，好用吗？”

黎阳又把“剑”拿了回去，伸手从架子上抓起一把枪，用那把“剑”的金属圆扣，在枪管的大约位置比划了两下，对我说：“这叫剑形刺，本来是匹配一种更老制式的枪械作刺刀用的，现在看来，那批更老的枪械肯定是被撤换了，但这箱军刺却留了下来。不过没关系，这东西还是可以勉强当作短刀来使用的，总比我刚遇见你那个时候，握着的那把自己临时磨的刀好吧。”

黎阳不经意间提起了她当初那把破铁片，我们俩都微微楞了一下，相顾莞尔。是啊，仔细想起来，我们相识的时间还很短，但是感觉，却像是过去了很多年一样……

黎阳把原先手里那支自动步枪递给了我，她自己把从架子上拿的那支装填好上了膛，没有暂时没有管其他的武器，一起向房间深处的过道中走去。

这很明显是个宿舍区，过道的底部是一个很大的公用卫生间，两边并列着两排房间，由里往外略数了一下，两边加起来总共有三十个房间。大部分房间门都上着锁，只有其中三四间是直接开着房门的。

进入到其中一间开着门的房间里，这里和我们在二楼休息的那个标准宿舍一样，每间住八个人。所不同的是，这里的房间并不分里外两间，所有桌面上和床铺上摆放的东西都非常整齐，那些折叠好铺盖，甚至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之后，现在仍能看出上面那些严整线条的痕迹。

不用说，这些宿舍肯定是当初在这里驻守的那些部队的宿舍，或者，就是刚才那个牢房那些尸骨生前生活的地方……

想起那些尸骨，心里又不禁有点黯然，没有再说话，翻找完第一个可以进入的房间，确认没有遗漏后，我和黎阳走进了第二个开着门的房间。

这些房间几乎完全就是一个样子的，我甚至怀疑当时住在这里的人会不会睡错了床都不知道……这个房间里同样一无所获，不过这倒是我意料中的事，这里看起来完全军事化的生活，是不大可能有人会留下什么秘密的。

正有些茫然，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由里往外转身间，手里自动步枪的枪托，撞在了我刚好贴近的左首边的金属衣物储藏柜上，“啪”的一声脆响，还拖动了一些柜脚。

沉寂中的声响，把我和黎阳都惊了一下，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我忍不住在那一排衣物柜上随意地踢了一脚，这一踢才发现，被枪托挂到的那个衣物柜，原先就有一边早就移动过，凸出一些边缘来。

这种储藏柜在生活到处可见，就是一般铝合金的，看着笨重，其实非常轻巧。我仔细看了一眼，弯下腰去抓住柜子下方的缝隙，用了点力一拉，把移动过的这个柜子整个拉了出来。

柜子后面的墙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也没有我猜测中暗格之类的地方。正当我有些疑惑的时候，走到侧边的黎阳却发现了些什么，伸手指了指衣柜柜身的背后一面。

我探头一看，只见柜身后面用塑料胶布紧紧地粘贴了很多东西，伸手过去一件件地撕了下来：有折叠好用塑料袋装好封了口的一件衣服；有一个同样用塑料袋封住的式样很旧，但却很小巧的移动电话；还有一块包好的手表。

我来了兴趣，把其它几个衣物柜也纷纷拖了出来，只见后面都贴着不同的各种东西，有照片，有书信，甚至杂志什么的，五花八门。看起来，这里曾经的生活虽然严格，但也说不上严厉，要是真严厉的话，这些东西说什么也是藏不住的。

把找到的那些东西一件件地拿在手中看了看，大部分没什么异常，就只有开始找到的那个装着衣服的塑料袋里，有些发硬。我撕开塑料袋把衣服抖了出来，只见那是一件颇时尚的T恤，抖出来的时候，从T恤里掉出一本硬封皮的笔记本来。

我打开笔记本，黎阳这些日子可能是受了我的影响，对这类东西也产生了兴趣，走到我身边坐下，和我一起看了起来。本子里没有记录具体的时间，我分离出琐碎的无关内容后，剩下的大致是这样的：

“到这里已经近十年，今天总算是收到了一些让人振奋的消息，据说我们这一批人将被分批次安排复员，或者回到原部队去。虽然一直以来在这个保密单位里，我们还是可以保持与外界基本的私人通信，但一切都是在严密监控下的。这多少有些坐牢的感觉，如今，这个劳役算是要到头了。”

“不知道为什么，上面要对这里进行改建，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我仍是只能在心里问一下，很多事情事实上我们这个级别是无权知道细节的，只要坚决服从命令就好。不过这次的动静也似乎太大了点，这也是我第一次对上级的命令产生疑惑的原因。整个地下几乎都被挖空了，原本已经在进行的地下工程也因为这次的改建连成了一个整体，唉，保密保密，其实秘密这东西，你越保就越容易引起人们的兴趣。”

“前一个人告诉我的事让我高兴，后一个人告诉我的则是当头泼了我一头冷水。我实在不知道这些家伙是哪来的小道消息，不过他们中有的人的确跟团领导的亲信关系不错。至于事情嘛，前面那位告诉我的是，我们就要搬家了，新宿舍，新环境，新的心情。但后面那位却告诉我，我们新的宿舍就在我们刚刚施工完成的地下，也就是说，以后我们的生活除了继续‘索然无味’之外，还要再加上‘暗无天日’了。”

“我们真的搬到地下了，这还不算什么，更让我不能理解的是，宿舍区旁边的那块区域居然被建成了一个监狱！这里不是一个研究所吗？为什么要关押罪犯？？我开始怀疑我们被搬到地下，难道就是要变成监狱的看守吗？”

“真的被我猜中了，犯人也真的来了，我是其中一个被安排在监狱门口执行警戒的，警戒到全部犯人押解到位。不过事情越来越奇怪，我们被命令必须穿上防化服，直到整个押解过程结束。就在我还疑惑的时候，从电梯里出来，进入视线的犯人们让我有些明白过来。那些犯人看上去就是一脸病容，有的几乎脸都烂了，应该是非常严重的传染性疾病。”

“犯人入监持续进行了五天五次，每次十个，到现在为止一共收押了五十人。奇怪的是，这些人进去后我们就再没见过，哪怕是第一天进去的也是如此，那个监狱是完全封闭的，没有多余的空间，难道犯人们连放风，或者治疗的权力都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