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再遇旧人
落叶黄，寒冬至。
没有人注意到日子有什么不同，它依旧还是这么漫长地过着。
顾念接到和平医院的电话时，人已经到了门口。
瘦弱的身躯在走到着门口的玻璃处停顿了一下，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仪容，轻轻对着那半模糊不清的玻璃上，扯出一丝微笑。玻璃上的人影似乎有几许苍白，顾念侧过身从洗得发白的背包中拿出一瓶矿泉水，毫不费力地拧开，稍微抿了一小口，然后塞了背包中，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那刺鼻的消毒水，来往间忙碌的白色大褂的医生们，熟悉的浅蓝色的帘幕，白色的墙壁，她站在307室病房门口看着上面的名字，随后吐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病房门上，出现狂草的两个大字，顾潇。
床上的男子面色苍白，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看到来人的那一霎那。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疼痛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好似每一次的移动就是极大的折磨。
“别动”，顾念快速抓住他的手，轻怒。
“都是半死不活的人了，你。。。。不能放过我吗？”顾潇轻吐了一口气，微弱地笑道。
顾念低头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眶通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双手整了整理病床上的褶皱的被子，随而扯出微笑，“摁，，摁，，，医生说没事的，只要找到合适的骨髓就好了”
“顾念，你觉得还有希望吗？五年，五年，有多少？难道这五年不是时间吗，你在我身上花费了多少？他们都放弃了我，你还拿什么来给我？”病桌前的东西，被拂掉一半，他喘着粗气，低头看着满手的针孔，自嘲道。
“我·····”
“当当”
突地敲门声，打断了压抑的氛围。“是307床的家属吗？来缴一下费用吧”护士小姐压低了声音，看着屋内的低气压，忍不住把头往后缩了缩。
她点了一下头，然后想说刚才没有说完的那一句话，我一定会治好哥哥的，一定。只是她知道，顾潇的性子自从生病以来，就开始变得敏感、多疑。
“我先去交费了，那个，我给你带来一些水果，喏，多吃点水果，保持好心情”顾念轻声细语，生怕一不小心就触及了他的不喜。
顾潇望着那个背着发白的背包的瘦弱的背影，眼角有些湿润。
顾念，你终究还是那么执着。
南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顾念紧了紧泛黄的大衣，站在缴费处，手中数着零散的钱，不时还受到临边的忽视的白眼，面色有些羞涩。
这几年来，周围的邻居朋友，好友家人都被借怕了，还记得母亲看着她，面色超弩，“他就是个累赘，顾念，你明明知道他本身就不想活了，为何还要逼他？”
记得当时的顾念是怎么样的呢？
这么久了，她也想不出来，只记得她说过这样一句话，“只要他是我哥，我就一定会治好他，你们不帮忙可以，我自己来”
数着零落的碎票，夹杂着几许风尘的味道，她尴尬一笑，低头轻声问，脸色有几分羞涩，“那个，护士小姐，可以再通融几天吗？我很快就找到新工作了，工资挺高的，就这几天，就这几天时间。”
护士面无表情，嘴角有些上扬，一个付不起医药费的，还住那么好的病房，费用都拖欠好几摊了，好不
顾念看着别人的脸色就知道有些难，心头的羞涩甚是冒出，脸色变得通红。
她知道这样求人，是有些过分了，只是她真的没钱了，就是连打车钱也都没了，没人知道，她每一天起的特别早，从南城的北边徒步到南城的南边。
每一天的工作都劳累着她的身心，她努力着挣好多好多的钱，只为了治好顾潇。
医院电梯
何晨刚接手白大褂，还没来的及穿好衣服，就跟着几个有资历的老医生下楼接诊。
出了电梯门，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的一瞬间，就看到那熟悉的容颜，只是更加瘦弱了。他跟几位老医生打了一个招呼，便扬着大步走了过去。
“何医师好”护士小姐瞬间变了温柔的角色，顾念抬头觉得有些熟悉，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朝护士笑笑，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她，“顾念，你怎么在这儿？生病了？”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不认识，是谁？他的朋友？
然后她尴尬笑笑，转身落荒而逃。
何晨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抽搐，他有那么吓人吗？
回头便对上护士的殷勤的笑脸，他挥挥手，便大步离开。
护士一头雾水，何医师刚才是对她挥手的？
心里一阵激动，马上可以跟小林讲一下，何医师，好man啊！
“美丽的护士小姐，刚才的那个姑娘是不是叫顾念？”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坏了正在幻想与何医师YY中的护士，她看着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只露了一双美眸的男人，眉头有些异样。
“那个，我只是想问一下，她是我····那个姐妹，只是没听说她会来医院？”
护士低头，伸出手碰了碰光滑的指甲，冷哼道，“你们这家人挺好玩的， 一个是欠费不交，一个是连家里人住院都不知道，真是奇葩啊”
“欠了多少钱，我交，不过，我没听说家里谁住院啊，难道是小妹瞒着我呢？”男子一边掏钱，一边询问着信息。
护士小姐看着男子离开的背影，眼角有些抽搐，那么有钱的人，顾小姐怎么不告诉家里人呢？真是个善良的人啊！
男子了解信息后，走了出去。
出了门口，男子坐上了黑色的轿车后，拿下遮住脸的口罩，低哼，“下手真重啊，嘶，，，”
“少爷，是回老宅？还是小洋楼？”
“回老宅吧！”
说完这一句话，便拿出手机，熟练的拨打了一连串的数字。
恒远集团
许诺端坐在桌前，五官深邃柔和，身上穿了一件浅色格子羊毛衫，浑身透露出一股成熟稳重的气质。他低头翻看着文件，眼角不时发出狠厉的光芒，这一群家伙是不是太散漫了？是不是管理的太松弛，以至于交上的文稿都是一堆废稿？
看到最后，他眉头轻微一皱，那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明显看出来都是敷衍的态度，根本找不出来重点在哪里。
“啪”文件狠狠打在案桌上，空气中弥漫着烦闷的气息。
他打开手机，熟稔地拨通一个电话，电话那边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
“呲呲，，，呲，，，，，”椅子被推开的声音，发出特别大的噪音。
他起身站到玻璃处，望向远处，繁华，雍容，华贵。
五年了。
五年了。
那么久了，南城早已物是人非了。
那么……
“沉默寡言的你，怎么……”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许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修长的手臂轻轻一碰，指尖划开绿色的键盘。
不等对方开始说话，便吼了出来：“陈宣，你养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废柴吗？”
“许诺，我看见顾念了”
“别跟我扯……”他戛然而止，顾念，顾念，顾念。
“我不认识”他又恢复冰冷的声音。
“……”
不等对面说出下一句话，许诺早早挂了电话。
他看着这个城市的繁华，他真的不认识吗？
顾念，顾念，顾念。
都说重要的是说三遍，可是，他说了那么多次，她都没有回头。
物是人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