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梦一场缱绻的梦

我不生气，但觉得绝望，秦沐原有意邀我到这家餐厅，他本打算当贝拉的面同我说清楚的，是我自己会错了意且做错了事，他甚至没有正式跟我说一句“分手”，我便被贝拉打败了。因此当我镇定自若地走出餐厅的时候，我在想，与秦沐原相识的这些日子就像是一个彩色的梦，秦沐原离我越来越远，我将梦抛在了后头。

霍小渂也陪我出了餐厅，她很体贴地没有说话，如若平时，她一定会叽叽喳喳地抱怨个没完，可是她不知道这样更使我觉得不堪，比起被同情，我喜欢装作若无其事。

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找话题与她谈天，小渂也在尽力迎合着我，比平时多出许多的聒噪却使气氛更加尴尬，稍稍的停顿都能让我俩觉得不适，等回到公寓的时候，我俩的话题不知何时已转到了邵凌身上。

邵凌主动约小渂出去坐坐，这使她很高兴，话多了许多，我便只管听着，偶尔配合着笑两下，脑袋里却全然是秦沐原，还有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想这段感情不难忘，所幸我们还没有肌肤之亲，只有吻，吻一个人太平常，应该是容易忘的吧？

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人是善忘的，尤其对于我，我得了秦沐原后遗症，与他分手的这几天，我白天在想他，到了夜里更加想，我整日趴在门上听对面的动静，想必他已与贝拉同居，1203像座死城。霍小渂常来看我，白笑含也来过几次，但是往往我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在动，说了什么却是一句都没有听到，他们常是摇着头走的，我想一定是我令他们操透了心。我开始不再顾忌痛经，冰激凌、冰水、冰西瓜，只要是冰的我来者不拒，从前被疼痛阻挡了许多的美味，现在尝起来似乎在寻找一种快感，还有丢失了许多年的自己。

假期对我来说已经成了煎熬，我主动回到医院上班，受到科室主任的表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但在他们面前我依旧保持微笑，他们不曾知道我恋爱，亦不曾知道我失恋，我和秦沐原之间像是一场梦，从头到尾都很缥缈。同上次一样，我将所有精力放在手术室，连我妈与翟叔叔的订婚都被我以工作忙为理由推掉，我爸的邀约就更不用说。这几天总有人给我打电话，却总是在我接通后就挂掉，有时是几秒，有时我俩都沉默，我知道是邵凌，小时候他常爱耍这种把戏。我想一定是霍小渂告诉了他，自从上次从殡仪馆回来，他就再没联系过我，这小子气性真大，不过这么个混小子终于也有降得住他的人了。夏日暖阳蒙蒙，而我失恋了。

当我快要熟悉没有秦沐原的日子，他却出现了。

七天后，当我回到公寓，刚下电梯第一眼就瞥到1203的门是开着的，秦沐原正站在走廊尽头抽烟，烟雾在他的指尖缭绕，衬得他像个仙人。他穿着那件我们初次亲密时的灰色运动衣，从背后看好像方沐琤。如果那晚，我是因为他像方沐琤而动情，但此刻，我的眼里真真切切看到的是他，秦沐原。我想叫他，张开嘴巴音却发不出来，我像个傻瓜一样看着他的背影流泪，明明他离我这么近我却觉得是那么远。

我掏出钥匙开门，身后却有一个人环上了我的腰，钥匙掉到了地上，他的味道紧紧包裹着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知道是他。我回过身子看着他，他的眼眸漆黑如深渊，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低头吻住了我，吻得猛烈而深沉，好久才从我的唇上离开，我看着他喃喃道：“秦沐原……你还想要我痛苦么？”

他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落了下来，他恍若一个巨大的吸盘，我的整个身体都像被他吸住，半点动弹不得，我根本不能拒绝，便用力迎合着他，我们像是两个溺水的人都把对方当做救命稻草，像在求生，又像在求死，咬得对方血肉模糊。我们吻进了屋里，又吻到了床上，我们终于坦诚相见，彼此的身体都干渴了好久，一点便着，最后燃成了熊熊火焰。我从不知秦沐原还有如此凶猛的一面，他像野兽般撕咬我的身体，让我身体的每一处都被灼烧得疼痛，我也变成了一只母狮，将他视作我的猎物啃咬，我们谁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如果注定要痛快地结束，那么我愿意疯狂点，再疯狂点。

我和秦沐原做了一次又一次，初次很疼，他毫不怜惜，之后就忘了疼，在痛苦中我尝到了无言的快活，像是那年我看到的母亲和李江，我想此刻的我一定比她还要痛快，因为没有以后，所以才更珍惜现在。直到我们都精疲力竭，秦沐原才从我的身上下来，离开了他如同走进干涸的沙漠，我翻身趴在他的背上，轻轻摩挲着他的肌肤，这一刻好想狠狠咬下去，可是我舍不得。

连咬一口叫他永远记得我，我都舍不得。

这个男人，此刻我才发现我有多么爱他，爱到我可以放弃自尊去迎合他，爱到我可以放弃矜持去征服他，爱到我竟突然很想杀了贝拉，宁愿坐牢也要得到他。

我兀自笑笑，姚镜你说什么傻话，你坐牢了，秦沐原不更是贝拉的吗，没有贝拉，还会有其他女人。

我低头轻吻：“如果没有贝拉，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

我笑笑，将滚烫的胸膛贴在他的背上：“秦沐原，我恨你，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有遇到你。”

秦沐原，我恨你，我恨我爱你，如果有下辈子，你还来找我好吗？

“……姚镜，你，会记得我吗？”

我的眼眶蓄满泪水：“我要忘了你，把你和方沐琤都忘了，你和他，一个占满了我的青春，一个占满了我的现在和未来，我不想再记得你们，我要逃，我要把你们都忘了，全部忘了。”

“不，不要未来。”秦沐原翻身将我搂进怀中：“姚镜，我不要你的未来有我，有现在就够了，我不贪心，只要你的现在。”

我离开他的怀抱，眼泪从眼角落下来，将我的枕头打湿，也打湿了秦沐原的头发，他将我紧紧箍在怀里，我可以听得见他的心跳，他明明是爱我的，可是为什么？

“姚镜，找个待你好的男孩结婚吧，生个像你的宝宝，每天开心快乐。”

为什么？

如果他爱贝拉，又为什么来惹我？如果他不爱我，刚才的温情又算什么？只是一场梦吗？

秦沐原，你凭什么？

我推开他，然后打开抽屉取出里面的戒指，上次被他拒绝的那枚，我将戒指送到他的眼前，说：“为我戴上好吗？”

秦沐原没有说话。

我笑笑，“我买了一对，还是你想先戴你那枚？”

“姚镜，别闹了好吗？”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但他皱着眉。

我又取出盒子里的男戒，把他的手扳过来，却在戴到一半的时候受了阻，他想把戒指拿下来，我却死活拽住他的手，眼泪滴到了他的手上，他不动了，我这才顺利地将戒指戴上去。我得意地笑笑，与他十指交叉，他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真好看啊！

“你看，款式、型号我根本不用挑，秦沐原，贝拉很了解你，她是爱你的。”

“姚镜，不要这样。”秦沐原边说边去脱戒指，我却率先帮他脱了下来，然后笑道：“你看你急什么，我就是想看看这枚戒指戴在你手上的样子，往后就见不到了不是吗？”

“姚镜——”

只要贝拉爱他，只要他快乐，那么我一个人不快乐又有什么呢？

我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发丝上还有汗滴，是适才我和他欢愉的结果，我心里一痛：秦沐原，这就够了，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