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集 紫金山脉的试炼（二）

我拿出电话，跟父母告别。

“妈，我爱你，也许……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

“嗯，说吧，这次要多少钱？上星期不是刚给你两千吗？等等等等…………你这三八婆居然敢打一万？清一色碰碰胡门清吃死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从语气冷漠到激动不已，我妈仿佛经历了整个世界。

至于我爸，好像在某个吵杂的三温暖场所？

家门不幸。

难道我是捡来的？

“咦？”刚想说些发自肺腑的肉麻话，火车就进入了冗长的隧道，信号就此隔断，手机呈现无信号的状态，车厢内的灯光自动点亮。

“接下来要在隧道里呆很久，正好休息一下，好好准备吧。”老姜颇为同情拍了拍我们的肩膀。

不但是他无法理解，连我们都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老大要为我们安排这场看上去十死无生的公差？要是看我们不顺眼，直接干掉我们不就完事儿了吗？何必兜这么大个弯呢？

“老大这么做，绝对有他的深意。”阿东始终相信，信辉哥得永生，就算是变形金刚见到老大都要退避三舍。

“也对，船到前头自然直，去了就知道了。”我自己安慰自己。

火车麻木地行进着，仿佛没有尽头。

车外一片乌漆墨黑。

我觉得，我们就像是一条置身于汪洋大海的一叶孤舟，在黑夜之中，在茫茫大海之上，随波逐流，惴惴不安，随时都要看老天爷脸色。

因为命运根本就不在我们自己手上。

“哎。”我叹了口气。

灯也熄灭了。

黑暗中，水哥手上的烟换了一根又一根。

为了能让我们能睡个安稳觉，老姜把囚犯的尸体打包好，拉到了驾驶室。难道他自己就能忍受跟条死尸共处一室？

我使劲地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去想太多，但在座椅上辗转反侧，就算换了自己最喜欢的狗趴姿势也睡不着，哪里能够入眠？

阿东倒没心没肺的打起呼噜，昨晚他在蒙在被子里看麻生希的作品，恐怕有所行动。

也唯有水哥那根忽明忽暗的香烟，能带给我奢侈的安全感。

我看着天花板，不由数起了绵羊，迷迷糊糊，就进入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睡眠状态，像是肉体睡着了，灵魂还醒着。

仿佛灵魂出窍，我开启了上帝视角，看着‘我’瘫在座椅上睡觉，手伸进裤裆里套弄个不停。

突然，驾驶室的门打开了。

老姜双眼空洞、宛如梦游般走出来，浑身是血！！手上提着…………那具尸体的人头！！嘴里面在咔擦咔擦咀嚼着死人的喉咙！

这是梦吗？

水哥保持着叼烟的姿势，嘴唇发黑、七窍流血、下体高度腐烂！

这是梦吗？

阿东躺在地板上，头颅被路过的老姜一脚踩的稀巴烂！

这是梦吗？

如果这不是梦，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幸好，没错，这TMD是梦。

噩，梦。

灵魂哔的一声缩回天灵盖，像是穿过几亿万光年的虫洞，五彩斑斓，使人头晕目眩。

“我屮艸芔茻！！”我被惊醒，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车厢里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打开，待我的眼睛适应光亮，聚焦一看，只见水哥跟阿东抱在一起浑身颤抖，同样是汗如雨下，接近精神崩溃的嘴脸。

“你醒了？！你居然醒了！”老姜就站在他们身边，一脸为难的样子。见我醒来后一脚跨过他们，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扇过来。

“干！你打我干什么？！”我被他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牙龈都被打出血来。

“对不起对不起！”老姜一脸懊悔，反而自己打起自己的脸来：“都怪我都怪我啊！忘记一开始就跟你们解释，其实这条隧道后半段要经过紫金山脉的外围，其中有一种叫做梦魇香的毒雾，这种毒雾无色无味，听叶老板说是从一种奇特的树干上散发出来，而中毒者会在24小时陷入昏睡状态，会噩梦连连，不容易醒来，重者被自己的噩梦吓死都有可能！”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紫色的玉瓶：“只有吃了叶老大特制的药丸，才能免疫这种毒素。”

“干！这么好的东西你干嘛不早点拿出来！！？”我脱光衣服，拧下一浆冷汗，埋怨道。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好意思啊同学。”老姜一脸怪异地看着我，哪里有道歉的意思：“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能自己醒过来？之前从来没有人在中毒的情况下能够靠自己醒过来。”

我没有搭理他，因为注意力完全被水哥的举动所吸引：“………搞什么鬼啊！”

老姜闻言回头一看，也吓得不轻。

水哥此时就像是痴汉王国的正宗国王，迷离猥琐的眼神与我在日本所见固定扮演痴汉的男优比较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修长红润的舌头犹如毒蛇般灵动起舞，一步一步侵蚀着………阿东的双唇。

我知道，这个画面我这一辈都不能忘记。

一辈子。

于是，就在水哥用舌头搬开阿东唇齿的那一刹那，我果断按下了手机相机的快门。

能为手机装上摄像头，我由衷感到，不愧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经典，永远不会褪色。

“！！”老姜还算是比较有良心的，冲过去把即将上演基情大戏的两位男主角硬生生拆开，比誓要分离白娘子和许仙的法海还可恶。

“赶紧喂他们吃药啊。”我把手机收起来，一脚把蠢蠢欲动尚在梦中的水哥踢开。我很好奇他做的是什么梦。

“对对对！”老姜虽然品性不错，但智商捉急。

喂药喂的很顺利。水哥早就饥渴难耐了，药丸刚一送到嘴边便迫不及待吞了下去，还把老姜的手指当作某物吞吐个不停………………反正场面极度放浪。

“怎么我睡觉流口水？”阿东先醒来，发现满嘴都是唾液。

为了顾全大局，我只好避开他的双眼点点头。

“你有什么瞒着我？”阿东真是个精明鬼。

“哪里有！”我借尿遁而逃。

就在火车即将到站的时候，水哥才堪堪而醒，似乎发觉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水哥，快到老大的家了，还不快点去洗漱一下，不要给伯父伯母留个坏印象啦。”

说实话我也很紧张，丑媳终须见家翁，万一在觐见叶家时表现有不好，分分钟我们都有可能被毁尸灭迹。

不远处，光明逐渐睁大眼睛，出口就在前面，暗无天日的隧道终于过去。

“哇塞。”我瞬间被窗外的旖旎风光所臣服。

只见窗外峰峦叠嶂，万壑争流，颇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险峻壮丽之意境。

恐怕也只有这种集天地之灵秀、聚日月之精华，人杰地灵、物宝天华的地方，才能够走出亿万年一遇的老大。

“老大能在这种地方出世，简直是天意！”阿东热泪盈眶，即使老大不在，他又忍不住拍了一顿马屁。

他的马屁神功，已经到了一种几乎成为本能、却又泰然自如的境界。

就像一个惺惺作态的大富翁，如果他为了博取名声，只做了一两次慈善就收手，那就是级别低劣的暴发户。通常这些人都是劫富济贫者的首要目标、仇富者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如果他能够持之以恒，做一百年慈善，做一辈子的慈善，那么他将会成为有血统的贵族，处处招人敬仰，流芳百世不在话下。

可怕而高超的谎言，不是能够欺骗别人一辈子，而是能够欺骗自己一辈子。

阿东就已经到达了此等境界。

实属走狗流的楷模。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老大的存在，恐怕以他此等睥睨群雄的马屁神功，再加上登峰造极的阴谋诡计为辅，三十岁之前就能摸爬滚打、成为海贼王里居住在圣地玛丽乔亚的世界贵族——天龙人。

可惜，可惜。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曹操好歹赶上了朝廷腐败、大汉尽头，而他的命就没那么好了。

任何阴谋诡计在老大面前，不过是一拳粉碎的笑话。

火车途径雄伟的紫金山脉外围，终于来到了紫金县的边界。

目的地到达。

我们下车后，老姜虎目含泪地对我们说：“等下就会有人来接应你们，三位小兄弟，你们千

万要保重！希望回程的时候，我们还能再聚！”

说完便自带‘沧海一声笑’的BGM，拖着用麻包袋装裹的尸体走了。

“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阿东冷笑，毫不领情。

我看了看超人迪加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十五分。

从早上到现在，为了赶行程，我们滴水未进，更不要说吃饭。

“附近有没有小卖部？”由于水哥在火车上唾液分泌过多，我们之中当属他最口渴。

答案居然是有。

如无意外，这个站台一年到头也就发出十几二十班趟车，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在这里开小卖部根本就是浪费水电、浪费人力，但怎么说也是老大的专属站台，绝对不能马虎应对，有关部门还是想的比较周到，在这里要给个五星好评。

“阿伯。”小卖部很好找，就在台阶下面。水哥跑过去叫醒了看守店面的老头。

老头对我们十分热情，摆出了要什么就拿什么的阔绰气魄。

这个店因为老大的缘故，得到了有关部门的无限扶持，长年累月免费供货无需本钱不说，待遇又好福利又好，如果没有行程下来还可以回家带孙子，对老头来说简直就是一份咸鱼工作。

“阿伯，来接我们的人要什么时候才到啊？”水哥啃面包问。

“现在是下班的点，哪里都塞车，这里又是县北郊区，你们慢慢等吧。放心，我在这里陪你们。”这老头颇有古道热肠之风。

“要换做老大回来，等这么久早就发飙了，哼。”阿东自从下车后就一直在发牢骚，真是口水多过茶，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水哥的口水。

“你傻啊？”老头像看着脑残一样看着他：“如果是叶家老大回来，县委办那班领导早就得开直升飞机提前一个钟到这里等着了。”

“………好吧。”的确，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阿东算是被说服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我们跟老头聊了很久。

有关于老大的光辉岁月。

譬如老大小学刚毕业就在黑白两道上定鼎江山，紫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唯他马首是瞻，以史上最强初中生的名义空降紫金一中，打破了校运会的所有记录。

老头侃侃而谈，我们也虚心接受关于老大的点点滴滴，唯恐以后的试卷会出这些题目。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

不多不少，五点整。

一辆黑色的宾利出现在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