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1.

清晨 7：30 天空庄园餐厅

厨师顺子和家庭教师玛利亚面对面坐在梨花木长桌的一端，四目对视交换眼神，然后低下头埋头吃着自己饭碗和餐盘里面的食物，时不时偷偷抬起头瞟一眼一头碎草光着上半身镇定自若顾自进食的时毅光和同样破衣烂衫露出镂空孔洞，浑身汗涔涔的匆忙进食的东方绪。

而坐在一边的爱丽丝由于双目失明，并没有看到这两人失格的不体面的样貌，只是她闻到了两种汗味，一个是自己姐姐身上的，混杂有一个男人的气息；另一个则是那个男人的，却同样混杂有自己姐姐身上的汗水和香水的气息。

爱丽丝迷茫的张着嘴，将一块饼干摸索着塞进嘴里，她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趴在落地窗前吃着盆里早餐的萨摩一脸好奇的望着身边的女主人，然后穿过桌子底下走到她对面来回嗅着，然后坐在门口张开嘴伸着舌头看着一屋子人，嘴角的吻勾起的弧度像是在笑。它很好奇，它也看得出来，整个住宅里的人坐在这都有些尴尬和好奇，但是没人说话，这一点它就非常不理解，唯一的小主人坐在桌子上表情茫然懵逼的被机器人管家喂着牛奶泡芙和饼干，她看上去好像也觉得今天的早上怪怪的。

屋子里面安静极了，只有勺子刮擦碗碟的声音。

“汪——！！”萨摩实在是受不了了，叫了一声，然后继续坐在门口。

“哗啦——！！”东方绪的手抖了一下，勺子磕碰在白瓷碗上发出脆耳的声音，她差点失手把碗打翻。她快速稳住碗，抬起头却发现一桌子的人都看着她，眼睛里面闪烁着光彩；看到东方绪抬头看他们，他们马上快速的竭力掩藏着八卦的神情继续若无其事的低头进餐。

一边低头专心吃饭的时毅光并没有太过于注意这一切，他正冲着一块卤牛肉发起攻击。

东方绪搅着碗里的豌豆和蟹黄沙拉，强撑着几口全部吃下，然后喝掉杯中的水，放下勺子起身离开餐厅，与其说离开，还不如说是逃...

众人互相望着，看着缓缓关上的餐厅大门。

“嗯？”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埋头吃饭的时毅光抬起头来：“她吃完了？”

众人石化...看着这个人抬起头望着门口，脱掉了一身破衣烂衫不好意思的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莉莉丝愈发的茫然了，她感觉到姐姐离开了餐桌，但是她的反应有点慌乱紧张。

时毅光很快的吞掉碗里的豌豆和蟹黄沙拉，一口喝下水杯中的水，然后起身冲众人点点头，悠哉游哉的离开了餐桌。

众人又互相看了一眼，机器人眼皮子吧唧一下，继续为莉莉丝服务。

......

此时刚刚走出餐厅的东方绪逃跑般的飞奔着上了二楼进入她的闺房，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转身用后背顶住后，脱掉了上身的脏兮兮的大号汗衫，由于已经撕的破破烂烂一片泥土，她索性直接将它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解开文胸飞快的从门缝中扔进了门外预停在那里即将送往地下室洗衣间的推车中。

东方给门栓上了门链，摘下自己的隐形眼镜放置在浸泡盒中，然后脱掉裤衩赤条条的进入她房间的浴室中。

在拧开水龙头的那一瞬间，蒸腾着热汽的洗澡水从莲蓬头上喷洒而出，她站在喷洒器下，长舒一口气，压出几滴沐浴液，将双臂伸往脑后开始仔细的搓洗粘连着树叶的长发，梳子一点点的将头发在热水下梳开，篦掉枯枝草叶，让水流冲洗，然后用浴棉清洗起自己沾满污泥汗渍的身体，偶尔擦到紧实皮肤上的几道红彤彤的划口发出吸气的声音。泥水在脚下被吸附进地漏下的下水道中，沐浴液在揉搓海绵的过程中很快泛起无数雪白泡沫，随着手掌移动覆盖住她的全身.....而此时，时光刚刚吃完在走廊里慢慢的走着，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扭头看了看四周，然后闭上了眼。虽然没有目击者，可是那些走廊中隐藏的摄像头忠实的记录下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时光的身体四周在光感镜头下开始闪烁着一些光晕，就在光晕彻底扰乱了镜头的时候突然消失了，连带着时光一起出现在了二楼东边的走廊里。

时毅光浑身虚脱的跪倒在地，他撑着地面喘着粗气，浑身汗涔涔。

“代价太大了，我需要适应，我需要多加练习。”他疲惫的靠在墙壁上，右手伸出将手掌放在门上，门板表面贴合着手掌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扫描线，然后门自动打开，时光扶着墙壁踉跄地爬了进去。

在昨夜，由于东方绪的强行试探，他的全身进入了非常紧张的状态，大脑和腺体极具分泌的激素和各种化学物质激活了由于冷冻很久被压抑住的身体活性，在某个时候唤醒了他的一部分记忆，使他复苏后的大脑第一次与身体达到了契合同步。

他的过去，没人能知道，何况他自己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但是这次应急反应所导致的后果，就是他突然被激发了，那种熟悉的，却远远超乎东方绪家族所见识到的最高科技成果的力量，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他一掌将东方绪震飞，然后转瞬以某种分子振动产生的速度快速的在她脑袋被栏杆顶部的铁荆棘上的尖刺戳穿之前把她抢回了花坛边上。

他说，他想起来自己的名字了。

他叫时毅光，时间的时，光阴的光。

东方绪却不以为然，她揪着自己撕裂的衣领，另一只手掏出一张信纸递给时光，信是一个男人写的，标准的行楷如同流水一样顺畅。他说一定要找到他，然后将他带来东方家族的天空，并当晚对他强攻。

“这是谁留给你的？”

“我的体术老师。”

东方绪翻身离开他的怀抱，光着脚走在石板路上，走到水池边掬起一捧池水清洗着自己汗涔涔的脸——刚才的一瞬惊颤已经让她满身大汗。

“他在哪儿？”他穷追不舍，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道自己过去的机会。

“死了。”东方绪斩钉截铁的漠然答道。

“四十年前驾驶磁悬浮飞船，结果飞船被动了手脚，自己失去控制朝着空警飞行器飞了过去，他看着飞船即将撞上自己启动了紧急自毁系统，可是弹射器被拆掉了，他不能把自己弹射出去。他是活活背着降落伞在飞船上被反物质荧灭吞噬的。”

东方绪在月光下不顾时光在场，背对着他面对着一池池水脱下了被撕坏的连衣裙放在池水里面搅了搅开始擦洗自己的脚。

时毅光很识时务的背过身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贴在了他的背上。

“光，把你上衣脱下来。”她掀着他上身的衬衫。

“我什么时候成时光了？”

“叫的顺口，快脱。”洞房绪拍了一下他的背催促到。

他将汗衫脱下来反手递到身后去，衣服很快被从他手里拿走，然后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没过一会儿，东方绪就在他背后说话了。

“我穿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时毅光转过来，看着上身穿着大一号汗衫的东方绪，走到池水边往身上洒水，然后抹干净。

“陪我去看日出，一个小时后岛屿就沿东到日出点了。”

东方绪拉扯着时毅光走进齐头高的草丛。

2.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究是停了。

德克里斯和鲍勃几乎在雨棚给法医德瑞克打了一夜的柠檬茶和杂手————清洗淤泥和秽物几乎得把鲍勃的腰给累断了。在德瑞克的眼神都能够杀人之前，德克里斯非常识时务的把哀叹的鲍勃送上了叫来的出租车里，给司机付了钱让他回家。

出租车司机看着洒满晨光的路面上那个不停打着哈欠的条子走上车撇了撇嘴，一声不吭关上门从车窗里拿了钞票就一溜烟开走了。

“嗨，你要吃点早餐么？”

一个小贩推着餐点车路过大街的雕像下，看到德克里斯送走那个大胡子之后也接连打着哈欠，倒了一杯咖啡递过去。

“多少？”德克里斯掏着夹克口袋问道。

“噢老兄，我请你的，不要钱。”他拧开餐车里面的音箱，将MP3插在上面，不一会文件自检后音箱开始播放起黑人乐队的歌曲，那是一首说唱摇滚。

这老兄真嗨啊，德克里斯望着欢乐的小贩，看了看餐车里面的东西，掏出钱夹子：“来些摊鸡蛋，蔬菜，还有热狗香肠。”然后我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来两份。”

“好嘞老兄，马上就好，你要沙拉么？还是番茄酱？芥末？芹菜？”在一阵说唱Rap中，这个黑人小伙彻底嗨了起来，他熟练的带上塑料手套，拿出一张冷面饼，然后用另一只手拿着餐夹开始从各个小锅里夹菜填到饼的夹层中，不一会儿就弄好了两份早餐递给德克里斯。

“嗨，老兄记得这是迈克的东方肉夹馍，东方的流程！！东方的配方！！！你会再来的！！！！”

.........

德瑞克正清理着不锈钢工作台，这时候，仓库的门开了，得里克斯笑着低着头走了进来。

“噢，现在只剩下两个熬了一宿的人了。警探，你想吃点点心么？”德瑞克看着把老油条鲍勃送走开门进来的德克里斯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他放下抹布扔到水槽中冲洗着，取下嵌在眼眶中的放大镜铜柱，取下橡胶手套扔进垃圾桶然后压了一滴洗手液从水槽中摘出抹布然后放空水槽打开水龙头让双手在水流中互相搓动。

“什么？哦谢谢，可是我刚刚买了两份早餐，马路外面街道上有个热狗摊子....”德克里斯举起手里的两包纸袋，可是下一秒就目瞪口呆了。

德瑞克从随身携带的冷冻箱里取出一包切成块状的牛肉，然后取出佐料罐和酱料罐子，又拿出一个碟子，然后从杂物架上自顾自的拿出一只喷枪对着空中打火喷了喷，皱了皱眉头，拧了下阀门又喷了喷，然后将喷枪放在不锈钢桌子上。

“怎么了？”

德瑞克一边拿出盛着酒精的烧杯中消毒浸泡的解剖刀，往点燃了的酒精灯上烫了烫，开始将牛肉块切碎放到不锈钢钢盘中。

“这....”德克里斯瞠目结舌，茫然的望着一脸茫然的望着自己的德瑞克，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行为怪异的人一样。他无话可说的摆摆手：“呃，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能把厨房搬到这里来。”

德瑞克推了推眼镜点点头：“我理解你的意思，所以我才要你们连夜帮我清洗，这样我才能在太阳升起来之间把垃圾和污水桶让清洁工人帮忙倒到河里去————别这么看着我，他们不都是从那里捞出来的么？”

德克里斯望着出个门一回来就变的干干净净的仓库眨眨眼，然后指着大门:”你的意思是，你打算给我们做早餐？”

“不是，现在是我们，曾经是我们仨，绝对不是‘你们’。”

德瑞克将喷枪嘴对准放在不锈钢盘里的那层涂了食用油的锡箔纸上的牛肉块扣下扳机，然后抬起头一脸淡漠的用那双铁灰色的眼睛看着德克里斯，不急不慢的说到。

“嘟嘟嘟...”德克里斯的手机响了起来。

德克里斯转过身掏出手机唤醒屏幕，只见锁屏上有一条短信：

“德克里斯，来我办公室一趟。——查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