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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虚幻与现实
科技进步,我们只需要一个头盔,就能进入真实的武侠世界。没有剧情任务、没有无敌装备,甚至连开发者都不能完全控制这个游戏。在这里,一切由你选择。“心有正气,就算三尺孩童,也称得顶天立地的江湖儿女;卑鄙无耻,哪怕无敌天下,终不过贻笑大方的武林败类。”
没有过度YY,没有通篇白文。你面前是一个真实、残酷、磅礴、神秘的武侠版“西部世界”。
绿皮火车出了太原,一路向东南方向太行山深处奔去。卡卡擦擦,像它强健的蹄子有节奏的蹬在地上。
我面前坐着的年轻男人中等个子,瘦而精壮,一身不合体的新衣服,手握着大大的塑料杯子,指缝里是没有剔干净的污垢。我爷爷疾病日重,指名要我找一个名叫胜虎的他的老朋友。但现在看来,这朋友可不老;并且,这位朋友也并不赞同爷爷对他们关系的定位。
“爷是我的仇人,”他说,说的时候,还快速瞄了瞄周围的人,“我得赶在他死之前杀了他。”
我觉得有点好笑:“我是他的孙子,你对我说这样的话,不怕我揍你?”
胜虎还是低声的说:“不信你问问你爷爷,他绝对不会让你揍我,我们说好了的。”
“那要是我现在报警呢?”
他面上露出一丝紧张:“不会报警,不能报警。你问问你爷爷,他不会让你报警的。”
我哈哈一笑:“你要去杀我爷爷,还得老人家给你出路费,并保证你的沿途安全。你这可有点不要脸。”
他羞涩的笑了一下:“我们说好了的。”
我当然会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感兴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万一我现在打残你,你不就报不了仇了么?你们之间到底有啥仇?”
胜虎:“你给我买车票,带我去你家,我便不能隐瞒你。小节不爽,大仇不忘,这是你爷爷说的。至于我们之间的仇,我当然可以讲给你。”
他看看车窗外面,天阴了。良久,他开口了:
“那天早上,我从噩梦里醒过来,头痛的厉害。
“外面刮着老凶的西北风,我家糊屋顶的报纸也哗啦啦的响。我妈在床前的灶台上做饭,纤瘦的身子裹在厚厚的棉袄里还是一样的灵活。红薯小米粥在咕嘟嘟的煮;呲啦一声,是煎鸡蛋,嘿,真香啊!穷家富路,出远点的门要吃点好的。我妈在雾气里回头对我一笑:‘衣服给你在火边暖好了,起吧!起来吃饭,今天饭里红薯多。’
“我笑了。从被窝里伸出膀子,就觉得冷的刺骨。还是被窝里暖和,真想一辈子不出来:‘我再躺一会。’我妈笑了:‘懒虫’。
“我爸呢,在翻箱倒柜的找塑料袋。冬天出远门裹在脚上穿进袜子里,暖和的发烫。‘要下雪了’,他说,‘得把房顶补补。要不明天去城吧,今天先把房顶补了?’我妈赶紧说:‘看你!要下开雪啥时候才能出山?趁着没下雪赶紧走,这又不是进城耍,是给小虎看病。一天天洋务的!’洋务是磨叽的意思,我爸听了,嘿嘿一笑,又开始翻箱倒柜了。
“每天这个时候,我弟弟本应该是跟家里养的那只叫小豹的小狗玩的。有一天别人开玩笑:小虎小龙小豹,这是三兄弟的名字。打那以后,我弟弟就叫那小狗老三。但今天,他坐在灶前,抱着小豹的尸体。昨夜北风紧,小豹冻成了一整块。我弟弟用尽了他能用的各种方法来救它,可毕竟狗死不能复生。但他七八岁的脑子里还没放弃这个词,正默默的坐在那里,眼里噙着泪,倔强的想用体温把小豹救活。甚至煎鸡蛋的香味,都不能动摇他一毫。我也变得伤心了:‘我去城里了给你买好东西,你想要啥?‘我弟弟用伤心的语气说:买个铃铛吧,等老三好了,给它脖子上挂。’
我是怎么起的床,怎么吃的饭,怎么出的门,可惜现在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弟弟没出门送我们,因为怕影响抢救小豹;妈妈到送了两道梁子,走远了,还看见她在天边梁子上,好像随时会被北风吹走;我爸一路上自言自语似得对我说了很多,说到了应该把屋顶补了的;说到了今年的收成,说到了山里的野兽,说到了我的病,还小心翼翼的说到了对未来的憧憬。
不久就下雪了。我们走了路,坐了火车,还坐了汽车,到了那座偏僻又偏僻的大院子里,见了那株在雪里还开着浓云一样花的树,还看了我的病,买了铃铛,我爸还犹豫着下定决心,买了一个弟弟神往了很久的生日蛋糕。
哈,操蛋,哈,操他妈的蛋!等我们回去,我家房子塌了,我妈跟我弟都没了!“
说到这里,他的泪就流成了两道河。捂着嘴,像这是刚发生的惨事。我也心中凄然。
“后来,”他接着说,“收拾完我妈跟我弟弟的后事,我爸也很快去世了。像一棵被抽了心的草。临死,还是念念不忘,该把屋顶补了的。就这样,十二岁的我没了家。你说,这仇能不报?”
我疑惑的问:“难道是我爷爷杀的你家人?”
胜虎:“不,是大风雪。”
“那你应该找大雪报仇,找北风报仇;或者,找给你家盖房子的;再或者,你家穷,房子不结实,自然有造成这原因的大人物。无论如何,这也轮不到我爷爷头上。”
“我原来也想着,我可能没有仇人。但全家都没了,能没仇人?肯定得有。后来你爷爷告诉我,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得那个病;要没那个病,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这仇是肯定要报的,仇与旁人无关,就在你爷爷身上。我们说好了的。”
原谅我,我莫名的想笑,不知这对仇家之间,还心平气和的商量好了多少事情。奇葩的是,我的任务是找见我爷爷的仇人,给他买票,给他带路,帮助这个誓要杀了我爷爷报仇的家伙顺利到我爷爷面前。
有趣。
我一直坚信,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
我们出生后,总是会接受各种知识,每接受一点知识,就在他探索的梯子上接了一小截。但遗憾的是,很多人的梯子很快形成一个闭环,导致他们对梯子外面的哪怕很小的新事物都抱着固执的排斥。但假如你乐于接受新事物,就会对很多事情安之若素。比如,像我爷爷与胜虎这样的仇家,在这世界上原是一件极平常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态度,我们一路相安无事。
我家在太行山山脚下,扼着进入这段太行山唯一的一条路,山上的叫我们山下的,山下的却认为我们是山上的。到了家,一家子都在。一一寒暄过,急忙去看爷爷。不想却被爷爷打发出来,倒是留下了胜虎,一对仇人在我父亲的主持下,进行着一场亲密的会晤。
我无聊的蹲在村口的土墙上,跟表弟抽着烟。表弟是二叔的独子,是个警察,据说一个能揍十个——但他没揍过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远处,桂子赶着一群羊过来。据说,放羊只是他在家时的副业,他的主业是一项连星星都见不得的买卖。我们幼时交好,他看见我,忙把羊铲往地上一插,跑过来蹲在我们旁边。
表弟笑道:“放羊的铲都撂了!一会跑了羊我们可不管。”
桂子哈哈一笑:“跑?在咱这村跑个把人平常,牲口能跑了?”随后头向羊群点了点,“走的时候你俩一人杀只羊带走。”
闲聊一会,约好了晚上去他家喝酒,桂子扛了羊铲,打几声呼哨,赶着羊群走了。
小时候脑袋一挨到枕头,我就能听见火车的声音。很长时间里,我都以为我家附近有条繁忙的铁路。可是再长大一点,我发现离我家最近的铁路也在100多公里外。从常识上来讲,我不可能听到任何火车的声音。
既然违背了常识,那这自然就是一种病。
我去了很多家医院,见了很多的医生。靠谱点的医生说我这是耳鸣,或者是偏头痛之类;儿童心理方面的医生说我是神经衰弱,其中一个还怀疑我根本没有病,声称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引起家人的重视;更有些不靠谱的,说我这是肠胃疾病,可能是生蛔虫引起的。
我本人觉得看不看医生无所谓。甚至觉得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但我的父母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跟大家一样是好的,跟大家不一样肯定就是病,哪怕这个病人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舒服。
后来,几经周折,我父母把我带到一家又小又黑的私人诊所。这诊所在一个不知名小镇最隐蔽的角落里。很多年后我还又去了一趟,终于看到了小时候不认识的那几个字:马记神医堂,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那医生的相貌声音我一点不记得了,但他给我开的药我终生难忘。记得那些药里有干蝌蚪,还有蛇的皮,药引子是什么动物的耳朵。喝这种药真是太煎熬了,为了躲避这种煎熬,我坚决声称我的病好了。
后来长大了些,这种症状才真的慢慢消失。唯一的后遗症是,我现在一听见火车的声音就想起干瘪可怜的小蝌蚪来,从而干呕不已。
本来这件事已经慢慢的越来越不重要,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但记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在我高中的时候,一天晚上做噩梦醒来,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突然想起在那家黑诊所里遇到的 一个小女孩。这就像是从老箱子里蹦出来一件你早已忘记的旧玩具。
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神医的老婆给我抓药。那小女孩表情非常认真的对神医描述她的症状:“我们地球转的太快了,我有好几次差点被甩出去。”
想到这里,我先是在床上哈哈大笑,继而开始胡思乱想:世界上有许多人,每个人又有许多奇怪的想法,我要是能得到所有这些奇怪的想法,那该多有趣啊。
后来,我真的有机会来跟许多人打交道。这些人都是在我们这个真实到可怕的世界里的正常人。接下来,我就讲讲其中一些正常人脑袋里不正常的想法。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我的室友。捎带说一句题外话,快毕业时我向他借了二十块钱,现在都没机会还他。
他唱歌很好,大话西游玩的也很6,学习上是个渣。在无数个二节课后,他都在教室外墙上练习轻功,丝毫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要是有人笑话他,他就会很认真的威胁对方:“等我学会了武功,打死你!让你跪下叫我爷爷!”我大学时回母校转过一回,他的脚印竟然还在墙上。
我当时认为,这不过是正常的调皮捣蛋。
后来我们成了室友,慢慢成了朋友。
某个放假前的晚上,除了我俩,宿舍里的其他人都结伴通宵去了。我俩百无聊赖,开始聊天,不知怎么着,就聊到武功上面。
他说,他一定要学会武功,要在全校师生面前,从一楼噌噌噌的飞到六楼。
我被他逗笑了,刚开始还嘻嘻哈哈的迎合他。但是慢慢的,他越来越激动,甚至还哭了:“我这么勤奋的练武,怎么现在还是没大的进步。凭我现在的功力,连飞到二楼都很难。”
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高三的学生因为不能从一楼飞到六楼而失声痛哭,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我觉得应该纠正他的这个违背常识的观点,所以很坚决的对他说:“人是不会飞的。什么轻功之类,都是写小说的编出来的,根本没那种功夫。”
他悲伤的摇摇手:“不,你不懂。我说的不是孙悟空那种飞,而是任何人都能练成的轻功。来,我给你表演一下。”说完,他来不及擦干眼泪,穿着内裤跳到宿舍中间的地上,运运气,跳了起来,扑腾了两下腿,又很快的落到地上,然后问我:“看清楚了没?”
我张大嘴巴:“这就是你在练的气功?”
他摆摆手:“不是气功,是轻功。这个是有原理的,可能我刚才动作太快你没看清楚。我跳起来以后,先是左脚踩右脚,再右脚踩左脚,练到以后经脉打通,就能连续踩几千下,一下子就能从一楼飞到六楼。”
他这个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他还有理论,这叫我猝不及防的语噎。
后来,我们又聊了很多。大部分时间是聊他的学武计划。他那时下定决心,高中毕业了要去武当山或少林寺学武功,甚至做好了在山门跪一个礼拜的准备。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当然,练轻功本身并不是一个诡异的想法,让我震撼的是他极度认真的态度。
毕业后我再没见过他。同学们说起来,还是会哈哈大笑:“某某那会儿真是神啦,下了课厕所都不去,一天就知道练草上飞。”
我当时就意识到,物质上的世界是唯一的,但我们每个人眼中的世界,却是迥然不同。
本来这一节的名字应该叫“关于死亡的思考”。虽然我深知死亡面前人人平等,不可能有哪个活人比另一个活人更深刻的了解死亡,但总有人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一些伟大的哲学家或是生物学家对死亡的思考才是深刻的,普通人的思考都是小孩子过家家。为了防止有人引经据典的批评我不知天高地厚,我就加上了“朴素”两个字。
小时候我曾经很怕死,但后来慢慢好些了。
两年前,我一个很抠门的朋友貌似得了神经病,天天请我下馆子。我很惊讶,自然怀疑他有什么阴谋。问他他也不说,只是一边喝酒,一边摇头叹气。喝多了,就开始呜咽:“小波啊,人都是会死的啊!”
我闻言惊讶不已,认定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怪不得抠门如他一下子变得这么大方。我也开始心里难受,委婉的问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他说:“我没病啊。但是有没有病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我们都是会死的!你想想,死了以后还有无边无际的时间,我就那么孤独的睡着,不吃饭不喝水不呼吸不说话,永远见不到任何人,真是太可怕了!”
之后,聊天成了他的报告会,报告的题目是《阐述死后的世界多绝望》。
我心下了然,知道了症结所在。我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时光,大概是三个月到半年左右,陷入对死亡的无边恐惧之中。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况用一句话就能概括:每个人生下来就被人推下悬崖,而人生不过是跌落的过程。现在看来,这句话真是装逼的厉害。
我想安慰他,于是有了下面这段对话:
我:“好吧,其实我也曾经很怕死。后来我想,我之所以怕死,是因为我不知道死是什么样子。
过年期间,我见到了好多年不见的发小。他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读书读的上了瘾,在发小们大部分是初中毕业的情况下,他读到了博士。
当时,我正独自在村外的小河边散步,他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过来。
我们打招呼,聊天,分别说了说这些年的经历,还互相留了电话。
然后我问他:“你这是去哪啊?”
他笑着说:“来看看我干娘。”然后他走到河边坐下,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天气越来越暖和。
电视上,足球出现的也越来越多。黑老二们踢了好久篮球,愈发想要一颗足球。
黑老二跟要饭的找见玉茭,玉茭都大吃一惊:“你们不狗打架了?说,咋了!”
黑老二道:“我们找你要个足球。”
玉茭好气又好笑:“找你们老子要去。你们捣蛋,还想学校给你们出钱。你们打架,用不用我给你们买刀子?”
要饭的道:“上面不是拨钱了?”
玉茭道:“你消息倒是灵通。我问你,这钱是买粉笔黑板擦让老师上课还是给你们买个球让你们捣蛋?”
要饭的没话,黑老二问:“买不买?”
玉茭生气:“哟,你是我和你妈生的?跟我操来了!不买!”
黑老二扭头摔门出去,边走边在窗户外面喊:“你攒着吧!攒着安玻璃吧!”
砸了玻璃,玉茭就让晾着;砸了门,玉茭就让敞着。
金水找见玉茭:“不就是个球,买一个吧。这弄了个足球队,也不能连个球也没有啊?”
玉茭语重心长:“老冯啊,我不是心疼这个球钱。这是个原则问题,咱这次不守住原则,以后咋干工作?”
金水疑惑:“这违背了啥原则?”
玉茭解释道:“他们要踢球,你给买个球。下回他们要打羽毛球呢?要打高尔夫球呢?开了头,以后咋办?上次领导批评咱学校教学搞不上去,搞不上去就搞不上去吧,总有个第一第二。关键是要是领导知道咱们没钱买教学工具倒有钱买玩具,你咋解释?这就是态度问题了,这就严重了。再说,老师们工资还拖着,你买这买那,是显你有闲钱?”
金水恍然。这就是他一直是副校长的原因,总是缺乏一点对原则的领悟。
一点意识形态上的无形的东西,总会深刻影响现实中有形的相关人员。玉茭对原则的固守,使黑老二们再次陷入脚疼的困扰。
每个周六,是黑老二们最开心的一天。这天,狐狸们会带着球来。
这天,狐狸很高兴:“老二,这次长治一中会从咱县这些初三学生里选一个人进校队。高中三年,有专业的训练和比赛,说不定以后就是职业球员了。你们谁要签名,我今天提前给你们签了。”
黑老二惊讶不断。第一惊是:“你还要上高中?”第二惊是:“踢球也能上高中?”第三惊是:“职业球员?”
惊讶过后,黑老二道:“可惜只有一个名额,要不咱俩可以一起去。”
狐狸不齿:“五十个名额也不一定有你。县里踢球好的多了。”
黑老二哼一声:“给你个梯子你就上房。老子是跟你客气呢,老子不比你强?就是罗纳尔多来了老子也不怕。”
狐狸笑笑:“哟,还知道罗纳尔多。先别罗纳尔多了,先让我胡纳尔多教训教训你!”
这场比赛,狐狸如有神助,拉都拉不住,一个人进了七个球。
狐狸这些天轻飘飘的,看见谁都亲切,看见谁都想笑一下。他跟要饭的笑,跟黑老二笑,跟冯丽丽也笑。冯丽丽怔一下,心里什么东西就发了芽。
全县所有一起踢球的都知道,要是选一个的话,那肯定就是狐狸了。
狐狸踢球好,连黑老二都承认。他离梦想实现只有一步了,就是踢几场无关紧要的比赛,在市一中老师面前展现出自己的球技。
全县各初中的足球工作开展的如火如荼。出黑板报,办作文比赛,甚至上电视、上报纸,氛围极好。但偏偏作为球员的黑老二们,没有得到一个球。
但是,有什么能阻挡一群想踢球的十几岁少年呢?没有球,黑老二们就去蹭球,经常蹭球的地方,就是狐狸他们县一中。
狐狸是个好小子,都知道一中的狐狸踢球很厉害。狐狸向黑老二抱怨:“我老爸查了好多天字典给我起的名字,现在没人叫,都叫我狐狸。你真是个扯淡货!”
黑老二狡辩:“那你不能怪我,还得怪你爸。是他把你生成这个狐狸样的。”
俩人吵吵闹闹,很快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他们沉浸在自己幼稚的欢乐里,远不知这世界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教育局长弥勒佛最近听见狐狸的名字就头疼。弥勒佛爱自己的儿子,这种爱深厚到把他自己都感动的不行。他愿意为他儿子做任何事情,比如让他儿子以足球特长生的身份进市一中。他想办这件事,没有想收钱,更没有想巴结谁、讨好谁,简单的出于一个平凡父亲伟大的父爱——但是狐狸横在这伟大父爱前面,简直可恶,好比牛郎和织女中间横着个王母娘娘。但弥勒佛不怕,了解困难、正视困难、解决困难,不正是一个部门领导必备的素质吗?“会有办法的。”弥勒佛坚定地对自己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玉茭最近也很烦,让他烦的那个人是黑老二。黑老二跑到一中去踢球,一中老师开玩笑:“跟你们校长说说,蹭我们场地是要收费的。”黑老二没有一点政治觉悟与斗争经验:“你想的不要太美!他连个球都不给我们买,谁也别想从他地里掰颗玉茭!”就这样,很多老师都知道了大京中学校长抠门。
玉茭很恼火:这事要是传到领导耳朵里,往小里说是他抠门,往大里说就是不认真执行上级命令,消极对待工作。玉茭有时想到自己扎根于教育最基层,在偏僻、落后、贫穷的农村学校里起早贪黑、任劳任怨、辛勤工作、默默付出,一年到头弄不上仨瓜俩枣,就恨不得给自己写一篇光辉的报告文学。但有很多思想不正的家伙——比如黑老二——还老是不理解他的苦衷,处心积虑的给他搞破坏。想到这里,玉茭简直要委屈的哭出来。“会有办法的。”玉茭坚定的对自己说,“刮风下雨,玉茭总是要长的。”
就这样,在这两个懵懂的少年头上,乌云在悄悄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