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告白

糯米的眼帘中粗旧的麻布鞋面被精致的纯黑色丝绸布料所掩盖，耳边清晰地传来他的声音：“好想你，一直想见你。”

“唔……”她的脸紧紧挨着他肩膀上的衣料，耳边钻进的话语让她瞬间失神，什么想法也没有了。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周临的那句话，好像你，好想见你。

“我也是啊……”好想这么说，但溜到嘴边的话语被他加大的力度掩埋进了胸口。

糯米没有反抗地被周逸抱着，过了良久：“我快不能呼吸了……”

周逸这才慌忙地松开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说着，查看她的情况，当糯米闷红的一张俏脸撞入眼帘时，他便整个呆住了。

啊，终于真正见到你了，终于可以把你拦在怀中了：“骗了你这么久真是抱歉，再次自我介绍，我的真实姓名是周逸。”

周逸？那个印章上的名字……

糯米也终于敢于看向对方的面容，这才发现他的容貌已经不是之前那张熟悉的脸了，而是偶尔见到的比较帅气的那样。虽然两张脸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是差别还是很明显的，不过虽然容貌改变了，她却没有丝毫觉得生疏。

看着他对着自己温柔地笑着，她仿佛也忘记了之前发生的所有或悲伤或气恼的事情，同样报以温暖的笑靥。

川流不息的青海城街角，没有人会留意这对璧人，除了强行跟随着周逸而来的唐立臣。人流移动间，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慌忙地四处寻找，在那个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中时，一向不苟言笑的她也不禁扬起了笑容。

还有机会……

沉重的脚上似乎有了动力，但将要抬腿走向那个男人时，人流一闪，男人身前的少女一下狠狠撞进她毫无防备的眸子。脚上的动作一僵，她堪堪摔倒，她的嘴角再次恢复了往常的弧度，汗水从额角顺着脸颊滚落……

她冒险追随的人就在这条繁华的街道对岸，他的面容如此温柔，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虽然曾无数次幻想着有一天对方会因为自己而露出这般表情，但他正看着的人却另有其人。

她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断地喘着粗气，越显沉重的呼吸间，那不容缩小的距离的彼方，男人将伟岸的身影慢慢倾了下来，少女同样配合地抬起面庞。

在两个人的额头、脸颊、鼻尖、嘴唇凑得越来越近时，她的手也攥得越来越紧。在他们凑近到几乎无法分辨的模糊境地时，人流便默契地将二人整个遮掩了起来。

“好痛……”

“唐唐，你怎么跑这么快，不要命了？”许令询终于追上了拔足狂奔的唐立臣，就连耐力好如她跑这么远，也开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唐唐，你的手……”

不知为何呆站在街边唐立臣的手流出了丝丝鲜血，许令询立即把她紧握的双手牵在手中——竟是自己太过用力，指尖陷进肉里把手弄得这般血肉模糊的。

还未责备，几近力竭的唐立臣便晕了过去。

“唐唐！”

而街对面的二人却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十数米见宽的街道如同一道墙壁，隔绝了外界的所有。

糯米呵气如兰，整个身体都软掉了，多亏周逸的右手在身后支撑才不至于倒下。

“诶？”

她望着他柔光似水的看着自己，心脏根本抑制不住地拼命跳动着，浑身就像通了电流一般酥软。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好像亲了自己，她的脑海里只残存着对方不断靠近的面庞和星子般闪烁的双眸。那触感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意犹未尽……

“周，周逸……”

“嗯，糯米。”周逸的脸颊连带着耳朵此时也绯红起来，这种心猿意马的感觉他也是第一次感受。明明与她不是第一次亲吻了，紧紧是因为她不像前几次那样，而是这般表情地望向他，他就不能自已了吗？

没办法，还想要，这种感觉就让他持续得更久一些……

周逸再次将脸庞凑近怀中人，但糯米终于恢复了些许神志，她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周逸的怀抱。虽然力气不是很大，但周逸还是停下了动作，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

“不对，我们这么做不行……”

“为什么？”

“因为，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就是不行。”

糯米的目光躲躲闪闪，周逸能感觉出她话语中的不确定：“行不行，对不对都不重要。关键是你想不想？”

糯米一下愣住，她想不想？想不想与周逸做这种事？

身体心灵感受到的喜悦和冲动是毋庸置疑的，她当然想了，但是却不行。她终于想起周逸来这里应该是要将她带回燕国的，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改变了，但他的目的却不会改变。

“我不想去燕国……”

周逸的瞳孔皱缩了一下，他的双手一僵：“你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罢了，你可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和我绑在一起的了，如果再被其他王国的势力找到，到时候会变得更加身不由己。如果跟随我到燕国，或许不能像现在这般自由，但我会尽全力给你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处。”

“糯米只是区区一介民女，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那种生活是我不敢想象，也不曾向往的。如果可以的话，无论如何都想避免……”

周逸低垂着眼帘，松开双手，糯米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似乎在刚才那近得不可描述之后，却在瞬间又被拉长了不止这一步。

周逸终于抬起头扯出一个笑脸：“桔梗花，我已经吩咐人栽种好了，来年春天应该就会发芽了。”

桔梗花……他们的确曾经约定一起去看桔梗花，但是，她从未觉得那是个能实现的约定。此时，由他嘴里说出来，她却无法给出任何答案了。

“对不起……”糯米一手抱着胳膊，眼神看向一边。

周逸想走上前一步靠近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拒绝，他站在原地说出最后的挽留：“为什么不行，刚刚明明是喜欢我的，所以才没有抗拒不是吗？你对我是有感觉的，为什么不能跟随自己的本心呢。”

糯米掐着左臂的右手更加用力，传来的疼痛使她强自镇定，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周逸道：“没错，虽然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无法像平常的朋友般对待你，一直被你的各种举动耍得团团转，心里脑子里也总是不能抑制的出现你的画面。一想起你，我就会又开心，又期待，同时又失落，又伤感。”

“在祭山的时候，我渐渐明白了这种感情，而在这一路上，我终于确定了自己的这份情感。”她顿了一下，认真地道，“没错，我的确喜欢你。”

面对糯米的告白，周逸的心头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悦传达出来，他大笑着道：“我也是！我也是啊！既然这样的话，就跟我走吧！”

他上前一步，糯米却紧跟着后退了一步，周逸的表情和动作一滞。

糯米的表情也跟着隐忍又伤感起来：“但是，这不足以改变什么。我深知这份情感是不被允许的，唯独你，我不能任由这份情感再疯长下去，你的身份一定能认识比我更好的女孩，请你忘了我吧。”

说完，糯米便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缓步离开了。

脚步为什么如此沉重，眼前的景色为何突然变得这般灰暗，天空不还是蓝色的吗……啊，都无所谓了。

摆脱，不要再挽留我……

但周逸的声音还是顽强地传了过来：“敢舍命偷窃稀世珍宝的糯米难道是个胆小鬼吗？”

他知道她只是没有勇气去设想他们的未来，她连自己被他迎娶的原因都不敢详细问询，原因就是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信息烦扰自己罢了。那些之后随之而来的非议和阴谋，是生性率直的她本能想要避免的，就算牺牲掉自己最初的懵懂的这份爱情也在所不惜。

他都知道，但是躲避真的就好了吗？

“对于你所说的那些潜在的危险，我会勇敢面对的。”轻声回复了他的质问，但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糯米回到原先的客房，发现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火垣和成全正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成全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外，似乎并无大碍，火垣则受了些轻伤，额角流下了一注鲜血。

他咽了唾沫：“那帮混蛋呢？怎么不打了，啊？突然都跑出去，以为我们已经没力气打他们了吗！哼，看他们回来我不把他们揍得亲娘都不认识的！”

“凝儿……”成全看到表情失落的糯米，心里却松了口气。

糯米对他点了点头，喊了一声：“三哥。”

火垣一下窜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肩膀：“小米，没受伤吧？刚才那个男人没对你做什么坏事吧？我本来想去追你们，但突然窜出来几个黑衣人把我们给拦住了……”

“三哥，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说着，她便走到里间，躺在床上不再说话了。

火垣擦了把脸上的鲜血，疑惑地看了一眼糯米，又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成全，挠了挠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