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 九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阵小苹果欢快的铃声在昏暗的房间震荡起来，丁雪敏从朦胧的睡梦中挣扎起来，小张的电话，才早上六点半，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回去一定要收拾他。
“敏哥，徐东丽的案子有来新进展！”电话那头小张的声音异常兴奋，他并没有体会一个早晨才从睡梦中清醒的人的情绪。
“什么嫌疑人！”丁学敏这才看清楚房间内的一切，这里是哪里？他还在梦里，他想起了自己现在是在罗平的一个小宾馆里，这里他住过。
“刚才有个男人打来说是他杀了徐东丽！”电话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我们现在正往现场赶！！”
“你们到了小心点！”丁学敏彻底地清醒过来，对方能杀了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间又来投案自首？是良心发现吗？挂了电话他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又要下雨了。这个地方有一个好处，因为人少车少，睡觉特别安静，不会有噪音和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正在陆续往城市里赶的人群也许有一天会怀念这种东西。
这次他带了牙刷，房间里有股说不上来的味道，这个地方也许自从上次住过以后就再也没人住过了，一想到满房间的螨虫在爬他就感觉到恶心，可这里总比睡在车上好点，这个小地方已经没有第二个地方可以提供住宿的地方了，也许不久这个地方也要被拆了，因为已经没有人再留恋这个地方了，不远之外的一个大城市的灯火通明正在召唤着这里的人，他们陆续背井离乡走到了欲望的中心，那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其中的人身不由己。他突然喜欢上那个老头平静带着观望的家长里短，他熟知着这个地方的每寸土地，没一个被剥离这块土地的人，他惋惜割舍不下自己藏在其中的青春和故事，好像随着某种东西的逝去他也一起跟着逝去了。
早上开着车出去兜了一圈，在一个小推车前丁学敏从车上下来，买了一个葱油饼，卖饼的阿姨面相慈善，她不时问要不要辣，放不放点糖？一看她就是个细致的女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温柔而美好的人，而现在成了贤妻良母，白若以后也会是这样吗？丁学敏胡乱地想着：“阿姨！一中都是几点开始上课啊？”刚才路过一中的大门口，见大门紧闭，门卫室并没有人，里面的教室也没有动静，现在不应该是早自习的时间吗？
“今天他们放假了！”
“啊？今天才星期五啊！”丁学敏看着她熟练地在一个平锅上倒上自己才扮好的面汁，她不停地用一个特制的杆子将面汁均匀的赶开摊平，她的动作相当地熟练。
“这里的制度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你是从城里里的吧！你要是找人可以去门卫室找老黄啊！他一般都在的！”
“嗯！谢谢！”已经闻到一股面香味了，昨晚吃的一顿面早就消耗干净了“阿姨你的生意怎么样啊？”
“平常都去一中买，今天放假了人少点了！”
“你起的也挺早的！”
“都习惯了，睡不着哟，到了这个点就醒了！”她麻利地将饼和鸡蛋蔬菜卷在上面涂了一层酱递给了丁学敏“以前很多的人都喜欢吃我的卷饼呢！！”
“这个变化是不是很大！”丁学敏咬了一口，面皮很有劲道，混合着酱味和葱香口感很爽口，如果有根黄瓜就是北京烤鸭的味道了
“是啊！这几年发展的太快了，很多人都去了城里了！”她说话的间隙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女人在她推车前面停下来“王姐你今天咋在这啊！给我拿两饼，强子他爸马上还要出门！”
“我今天想去广场买呢！行我着就给你做！”她笑着冲着丁学敏笑笑又继续和来人聊天“怎么才回来两天又要出去啊！”
“这不是太忙了吗？他们厂子也没人，本来五天假期的现在只能提前回去了！”
丁学敏听着她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整个小镇的喜怒哀乐似乎都在这个饼摊子上，这里虽然人并不多，可人与人之间更多了一些基本的交流，而城市了这种东西却在退化，人情愿盯着手机玩消消乐也不原因和陌生人多流露一个善意的表情，每个人都在匆匆忙忙。
回到车上就这昨天喝剩的矿泉水，一顿早餐就这样完成了，在路过一个路口爱民医院又闯入了眼帘，现在是早上八点半，医院门口没有几个人进出，上次来过这个医院，丁学敏略微的质疑了一下，谁还关心以前的事情？眼前的事情都应接不暇了，可一种直觉让他觉得这个地方并不像表面那么安静。
车又开到了一中门口，白若的电话打了进来，昨晚两人微信一直聊到了很晚，这个周末原本她是休息的，本来打算带她一起来的，可他抑制住了这个冲动，工作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是放假的原因，学校没有人，门卫室也没一个人影，丁学敏朝着里面正看了几眼，突然传来一声粗旷的喝止声：“干什么的！？”循声望去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阴着脸从门卫室后面走了出来。
“哦！你好！我是丁学敏来一中有点事想咨询一下！”这就是王阿姨口中的老黄吧！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他穿着一件发白的格子衬衫，裤子是一跳军绿色的作训裤子，踩着一双拖鞋，右手端着一个茶缸正警惕地等着丁学敏。
在看过证件说明来意后老黄严肃的脸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他们都放假了，学校一个人也没有，你过几天再来吧！”这让丁学敏想起了自己上高中时的门卫，他总是很严肃的站在哪里监督每个来上学的同学，这个没戴红领巾不让进，那个校裤没穿不让进，他俨然就是学校恐怖的代名词。
“有校长或者是教导处主任的电话吗？因为事情比较急！”
“你登个记吧！”老黄说着走近门卫室，丁学敏也跟了进去，他拿出一本破旧的发黑的本子，里面上次登记的时候还是半年前一个叫张柏的人，丁学敏有点想笑，这老头真是在自己身上找到点工作热情啊，他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后老黄从自己的手机里给他了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教导主任的电话！你有事给他打电话吧！”也不知道是他今天心情不好还是他确实在忙别的事情，他说完把本子放回了抽屉，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丁学敏无奈，其实自己也不想和他说话，他拨通了教导主任的电话，说明来意电话那头却格外的客气，听的出对方是个和蔼可亲的男人，挂了电话再看老黄已经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丁学敏无聊地朝学校里面看，教学楼有些破旧了，能看见学校操场上一颗很大的榕树格外的茂盛，和翠绿的枝叶比起来四周显得格外的陈旧和破烂，如果不是学校大门口写着一中的牌子，很难想象这里是学校，随着大人们逐渐的离开，这里的孩子大部分都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孩子吧，几年前这里也许还繁华一点，可如今这里和这个小镇一样正在慢慢的被大榕树的繁华给吞并。
“你就是丁警官吧！”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丁学敏转过身，一个五十左右个子不高戴着一副厚厚眼镜的男人正较有兴趣的看着他。
“你是秦主任？”
“你好！你好！不知道你想理解些什么呢！”
“我想调查一个你们学校的一个学生！”
“咱们里面去说吧！”秦主任自顾打开大门走了进去，丁学敏跟了上去，进了学校大门他这才发现老黄原来正拿着一个锄头在开垦门卫旁边一个四五见方的空地，他见到了秦主任打了一声招呼继续干活。
“我们这个学校已经有四十多年的历史了，这是当年抗美援朝的一个复原军人创办的校区，你看这棵大榕树就是当年他亲自栽的呢！”秦主任一脸的自豪
“现在在校的学生还多吗？”
“哎！”他谈了一口气“学生人数到是没怎么少，可现在的孩子是越来越难管了，调皮的很呢！现在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了！”
“科学管理其实也挺好的！”丁学敏跟着他走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面的教学设备都很简陋，不过里面的书香味和粉笔会味让丁学敏感觉很舒服，“秦主任在这个学校教了多少年的书了！？”
“哎，现在的教育都讲科学了，可有些孩子就是打出来的！拿国外的经验说中国的事是行不通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丁学敏，“我在这个学校一晃也二十年了，这时间过的真快啊！”
“你教出来的学生现在都成了社会中坚力了，这也是很欣慰的一件事啊！”
“啊！我到真没想过这件事！”秦主任开心地笑起来，他走到一间档案室的房间门口，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尘封的往事马上就要被打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