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魂飞魄散

凌珑不仅被弹开，赤血鬼爪也从她手上分离出去。

她本来的一双手已血肉模糊，难以辨认，六道惊恐地把她抱着，扯下衣服上的布条给她捆扎，声音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你做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

凌珑痛得声音都变了，她指着地上一双还在胡乱动弹的巨爪说道：“你这是成心跟我作对吗？”她忍着痛楚，撞到门上，好不容易推开的一条缝隙慢慢合上，她拼命地抵着，推着，只想把门给撞开。

“这就是赤血鬼爪？”李冠玉面露奇怪的神色，趁他们不注意，就往鬼爪扑去，低叫道：“太好了……冥界最强兵器，只要得到它，我就是新一任的鬼王……哈哈……”六道也同样扑过去，想地上的铁链重新捡起，将李冠玉拖回来。

忽然，眼前一片银光乍现，一道剑气在他跟前横扫，将六道逼退了一步，紧接着更加凌厉的剑气逼到他的面前，六道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人，却已经接了他十几剑招。他只挂念凌珑的状况，无意与他缠斗，可对方偏偏缠着他不放。

“师父！你来了！”李冠玉一脸惊喜，不仅是他师父，一众鬼兵阴差也赶了上来，他连忙退到一旁去，让阴差给他解开铁链。铁链一解，他立即弯弓放出蚀骨销魂箭，一支追着凌珑，一支直射六道背后，凌珑转身想避开，可箭上灵力充沛，不蚀骨，不消魂，无法停下来，拐了弧弯，又向她追来，凌珑只好把它引到六道身后，两箭相碰，玉石俱焚，才能化解。

“虽然你极力隐藏，但也藏不住你的内力，你也会先天无极功！”这另边，六道和李冠玉的师父缠斗正酣，这个人一身雪色斗篷，丝毫看不到面容，但剑法行云流水精妙绝伦，隐隐透着道家仙气，与这地狱之境格格不入。可他的功力以渐渐抵挡不住六道，六道的掌法异常刚猛，迷雾乱舞，掌风如飓风一般震得所有人心头胆颤不已，差鬼兵都睁不开眼，那些牢不可破的地狱之门也发出铿锵之响，怕是快要碎裂崩塌。

“上，你们快上啊！”李冠玉指挥鬼兵和阴差上前助他师父一臂之力，可是没有人能够接近他们，李冠玉只好盯上凌珑，她现在一双手都受了伤，驾驭不了赤血鬼爪，也弹不了九霄凤鸣，李冠玉深信自己能将她一举擒下，也让她尝尝被人当狗使的滋味。鬼兵阴差冲了过去，却被一团蓝色火焰烧到了面前，全都不敢往前一步，一只眼神凶狠的蓝色凤凰在半空中紧盯着它们。冥凤即将降临将他们带走，可忽然一声惊雷，竟生生劈在它的翅膀上。

“冥凤！”凌珑惊得大喊，只见冥凤遥遥玉坠，怕是要落到黄泉狱海中，凌珑正想冲了出去，头上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耳边雷声不绝，让人心悸。此情此景，在她脑海中为何如此熟悉。

“是五雷天罡阵，六道，快走！”

“哈哈，连神魔都惧怕的五雷天罡阵，你们插翅难飞！”李冠玉推到远处高声叫道，六道紧盯着眼前以剑画阵的白衣人，由始至终他一句话也没说，但却招招要命，活像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是无极宫的人！”

白衣人还是没有说话，地狱之境上，雷声轰鸣，六道和凌珑周围闪电不绝，前面的地狱之门打不开，后面是鬼兵阴差，雷云之下，是万千蓄积雷气的长剑，五雷天罡加上万剑阵，凌珑这一生只见过一次，是在昆仑山上和群魔大战之时。

雷电在她眼中闪耀，她的眼角莫名奇妙地落下泪来，忽然手心被紧紧捏住，六道在她身旁，毫无惧色：“珑儿，别怕，等会儿，我替你挡住剑阵，你趁隙逃出去！”凌珑从毁容到现在，都没有正视过他，现在她终于肯再一次看他的眼睛，那双炅炅碧眸，仿佛迷踪海域上最迷人的翡翠岛，她就是怕自己看他一眼，又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来历。

“看来我真的……太过失败了，救不了他……又把你牵扯进来。”

“不要救任何人了，珑儿，这一次，你要救你自己！”

剑如雨下，同时六道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可是万剑穿心的痛苦并没有降临在他身上，可是上方却传来一种凌乱的刀戈剑戟之声，怀中的她却逐渐模糊，轻飘飘地如羽毛一般往半空飞去，他想把她拉着，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捉她不住，而且完全穿透她的手心。

凌珑飞到空中，一个赤艳巨大的血球，仿佛骄阳旭日被她捧在了手上，发出刺眼的光芒， 在她的前面，无数血色的兵器抵挡着雪衣人的万剑诀，不知哪里发出了一声惊叹：“这是万灵血阵！”韩嫣这才从阴差中间探出头来喊道：“可是这里没有活人给你，你也能启动得了阵法？”

“那就用我吃过的灵魂，那可不止万人了！”凌珑扬言之下，韩嫣的脸刷地发白，立即对李冠玉说道：“不能让她启动万灵血阵，不然我们所有的鬼都要变成一滩血水！”

“什么？”所有听到她话得鬼兵阴差脸色大变，更有甚者想偷偷溜走。李冠玉害怕之余更加愤怒，二话不说，举起弓箭对阵凌珑的后背……

破风之声在凌珑背后响起，她柳眉拧紧，回头一看，却见有个人挡在她的身后，她大喊了一声：“不——”，赤红色的瞳仁随即收缩，抵挡万剑诀的血阵仿佛被什么打断，顷刻消失，而另一边剑雨铺天盖地地袭来，六道同样回头看去，耳边却听到砰地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他面前的骷髅鬼兵和阴差发出尖锐的惨叫声，血雨漂打在他们身上，仿佛混了一种化尸水的毒药，他们在剧烈地晃动几下后，满满融化成血水。

韩嫣本想躲在骷髅鬼兵之下，可是骷髅并不能替她挡住血雨，在骨头缝隙间落下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疼得她在地上打滚，李冠玉更不知道逃亡哪里去，但有一个人拉着披风挡在他的头上，李冠玉看到雪衣人，如看到救星来临，死命捉住他说：“师父，救我！”雪衣人匆匆看了一眼，不知道脸上是何表情，便拉着李冠玉御剑离去。

惨叫声渐渐停息了，血雨也逐渐消失，六道脸上布满了血水，这些带毒的血雨似乎对他全无作用，可凌珑被万千剑气穿透的身体几近透明，就这么轻飘飘地在六道面前飘荡，她还在找六道身上的找致命的箭伤，六道把手心张开，李冠玉的箭竟被他一手捏碎，这种事情，对区区一个凡人来说，不可能做得到，可这一双手已变得不同寻常，居然就是那双仿佛从野兽身上砍下来的赤血鬼爪。凌珑颤抖地抚着他的双手，流着泪笑道：“好……很好，终于有人驾驭得了你，以后，就由你来保护他……”

“啊……啊……”六道摇头，他开着口，却说不出话来，就连用意灵传达一下声音都做不到，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叫声，听起来就像是野兽的嘶吼呻吟。

“我还以为自己失职，害死自己的主人，是要被血契反噬的，幸好……你福大命大，毫发无伤……”

凌珑的面具已经碎裂，脸上的伤疤竟神奇地消失，完完全全回复到以前绝世倾城的容颜，可惜，她自己再也无法看见，无法知道，她只知道一切一切都走到了尽头，她握着他的手，哀求道：“可是我救不了他了，你现在拥有无上鬼力，能不能去……”

六道愣住了，他既不想摇头，也不能点头，他张开双臂，想把她抱在怀里，可是不管他多么用力，再也无法触碰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消失，他已经绝望到无法做出任何的回应。

“我求你……”她带着最后的遗憾消散，风中那股如花似蜜的香甜气息也消失无踪。

“不要……”六道跪在地上，仰天痛哭，叫不出的悲哀与绝望直达黄泉碧落，不知哭了多久，吼了多久，他低着头，用手把地上变成碎片的骨笼拨到胸怀里，炙热的温度不在，骨笼甚至轻轻一碰就散成了粉末，洁白的骨灰在他指尖流逝，随风飘向远方。

漆黑的卷发迎风飘飞，绿眸闪烁不定，他脸上的表情已冻结成冰，而内心不知道想着什么，轰隆隆的响声竟四面八方传来，地面剧烈的震动，天上浓云翻涌，这个世间似乎很快就要毁灭，谁都在恐惧，但是很快，谁都没有了恐惧，尽管一切都毁灭，一切都消失，都无以弥补他心里的空洞。

不过多时，有三个人跌跌撞撞跑到了地狱之境，看到了一幅让人难以想象的画面，所有的地狱之门都被打开，无数的恶灵厉鬼从里面冲出来，整个地狱之境乃至整个冥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只见那个行尸走肉般的六道走到最后一个大门前，埋藏在地狱最深处的魂魄，将从他的手中被释放。

“大哥……不可以……快住手！”

“师弟……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