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梅天寒 （八）凶手

群雄一惊，左顾右盼，议论纷纷，唯独胡千秋脸色通红，低头不语。

韩飞云冷“哼”了一声道：“胡千秋！你也有敢做不敢当的时候吗？”

对于一个亡命徒来说，掉脑袋确实不算可怕，但丢人现演的姿味可也不好受，胡千秋脸色已如同猴屁股般难看，支吾不言。

有时候沉默就是默认。

韩飞云道：“不说话没关系，其实在梅天寒刚出现时，他就已经不打自招。若不然他怎么会指着梅天寒说，这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呢？因为他与梅天傲交过手，梅天傲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才会被他捉住要挟天瑶。”

群雄当时还疑惑，为什么胡千秋会见过梅天寒的哥哥？听韩飞云这一说才明白其中的道理。也这才明白为什么一项为人谦和的韩飞云，对试图陷害自己的人，尚能很客气，却唯独看不上胡千秋。

胡千秋不得不承认，他刚见到梅天寒时确实把他当成了梅天傲，听了梅无忌的话，就已然清楚，当时自己欲霸占的那个女子的身份，不禁惊恐万状，后怕不以。他道是没有提起此事去污蔑韩飞云，一是一时间没有适当机会；二是心知韩飞云当时是碰巧遇上梅天瑶，事前并无关系，怕对质起来占不着便宜，还连累自己出丑。韩飞云原本也懒着出他的丑，情势所迫，还是把他纠了出来。

周天龙忍不住嘲笑道：“堂堂的‘绝命一剑’竟干过这等好事！真是希罕，太希罕了！”

胡千秋此刻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瞪了周天龙一眼，没说话。

冯云碧狠狠地瞪了一眼胡千秋。道不是觉得他行径可憎，只是没有理由杀梅天瑶，格外气恼。

卓天禅此时暴跳如雷，喝道：“胡千秋，你这家伙，如此不知羞耻，我卓天禅当真羞与你同例‘十大高手’之中。”他竟忘了刚才污陷韩飞云时，又是何等的不知羞耻。

韩飞云、周天龙相视揶揄，彼此都明白，卓天禅与一些人所气的，也不是胡千秋行径恶劣，而是因为他的败露，使自己师出无名，得不到“恨天剑法”。

梅天寒愤然道：“小小的‘绝命一剑’竟也敢欺侮我的妹妹，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话落便欲拔剑，又被梅天瑶拦住。

一直没开口的梅无忌，此时冷冷地道：“我们的决战还没有开始，你还是省些力气的好。”

梅天寒冷笑道：“大不了一死。”

一说到死，梅天瑶禁不住又泪珠滚动。道：“二哥，我……我不要你死。还是……不要跟那人计较。”

梅天寒见梅天瑶眼中皆兄妹情意，格外珍惜相聚时刻，也当真懒得去理会胡千秋。伸手再次将梅天瑶拥入怀中，抱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道：“不要为二哥担心，下山去吧，与大哥走得远远的，好好的活下去……”

冯云碧在一旁却冷冷地道：“梅天傲已经死了，还往哪里走？”

兄妹二人顿时一惊，脱口道：“你说什么？”

冯云碧一字一字地道：“我说梅天傲已经死了！”

梅天寒怒喝道：“你胡说！”

冯云碧道：“这个时候，我用不着骗你们，他就死在我眼前，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兄妹二人如闻睛天霹雳，梅天瑶顿时耳目玄晕，昏死过去。梅天寒亦全身颤抖，俊目如洞。

梅天瑶昏了半晌才悠悠醒来，旋即泪雨滂沱，泣不成声……

韩飞云本想上前安慰，却自知已不配。从梅天瑶出现，并且确定是梅天寒的妹妹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要面临什么。他根本不介意她是梅天寒的妹妹，为了她，他宁愿放弃盟主的地位，但是他知道，梅天瑶是不会跟一个杀死亲哥哥的仇人在一起的——这是他们的悲剧，这是从一开始就被注定了的悲剧。

他只有沉默、在沉默中饱尝痛苦，等待梅天瑶举着剑刺向他的咽喉……

梅天寒的目光已由空洞变得愤然如火，盯住冯云碧，道：“是你杀了我大哥？”

冯云碧道：“是又怎样？”

梅天寒疾声道：“该死的是我，你为什么要杀大哥？”

冯云碧十分畏惧他这种目光，却强作镇定道：“他是你的哥哥就该死。你杀了我一家上下三百口，我发过誓，我要杀了所有和你有关的人！”

梅天寒浑身颤抖，竟说不出话来，僵了许久却转向梅无忌，颤声道：“大哥死了，你高兴了？”

梅无忌转过了头，没理会。

梅天寒又转向冯云碧，换了脸色，露出一丝温存，和声道：“什么誓言呢，仇恨呢，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我们夫妻一场，我死了你岂不要守寡，不如你先到黄泉路上等我吧……”说到后来脸又阴寒下来。

冯云碧顿时花容失色，大叫道：“你要干什么？”

梅天寒也不言语，只是霍地拔出宝剑，那宝剑精光四射，耀眼奇目，杀气惊人，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禁不住颤抖。

冯云碧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颤声道：“不……不是我杀他的，是……是卓天禅……”边说手边指向了卓天禅。

韩飞云刚要启齿，一道精光已然射向卓天禅，没有人能描述那种速度有多快。

卓天禅似乎还在听冯云碧说话，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与自己有关，然后一柄剑已然刺重他的咽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多么蠢的事啊！

群雄的脸色顿时又苍白——受了伤的老虎依然是老虎。而且这只虎的反映与剑速已然出神入化。

梅天寒又立在冯云碧跟前，表情苦涩而茫然，握剑的手颤颤地发抖，但是他仍是举起了剑……

冯云碧已因恐惧而缩成一团，不敢再看梅天寒，于是静了，每个人的心都绷得紧紧的，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细微，要间断似的。

韩飞云在此时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到梅天寒跟前，沉声道：“冯云碧派人杀梅天傲纵然不对，但毕竟你杀了他一家，她痛心疾首才这么做，你不该杀她。”

梅天寒的目光又变得晶莹，举起的剑缓缓地放了下来，无力地支在地上。

冯云碧这才松了口气。

韩飞云看了看痛不欲生的梅天瑶，道：“而且杀死梅天傲的不是卓天禅，是我。”

梅天寒一愣，道：“是你？”

韩飞云道：“是我！柳鹏飞、朱阳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