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又生心思

说到最后，张青也软了语气，想着这家人或许吃软不吃硬。

“孙员外？”赵敏强蓦然皱起眉头，而后想起来这是何许人也，“你居然还要把锦瑟送给他？”

赵敏强瞪着眼睛，剑拔弩张的气势让张青瑟缩了下肩膀，但她还是嘴硬道：“我收了人家的彩礼，哪里有不给人的道理？况且，这事由我做主，我凭什么不能这样做？”说到后一句，反倒是提醒了自己，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她把锦瑟养大的，最有权利决定她的终身大事，谁还能干涉不成？

赵敏强看她不知悔改，急得差点要拿起扁担打她，却被自己的父亲拦住。他示意他往后，自己上前跟张青说道：“张家娘子，你要把锦瑟怎么样我们自然是没有道理管。但是，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你可别忘你锦瑟是怎么来到你家的！”

张青一惊，以为他是知道了什么。但是关于锦瑟身份的这件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向外人透露过，知道实情的只有他们两口子。因为，把锦瑟交付给他们家的人曾经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将锦瑟的身份泄露出去，否则遭殃的就是他们一家。

现在赵启明说起这一茬，张青以为他是知道了什么，故有些紧张，但是却没想到他说：“你对外说锦瑟是你家死了爹娘的远方亲戚，可是全村人谁心里不清楚，她根本就是你们家从人贩子手里买过来的丫鬟！”说到这儿，赵启明冷笑了下，“要不然，你们怎么会待她连畜生都不如？”

他这样说，反倒令张青松了一口气。随后她继续嚣张道：“那有怎么样，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她十分地不以为意。

“你从人贩子手里面买人，就是违了法。要是我们状告到知县老爷那里去，你们哪里会有好果子吃？”

这话说的让张青哑口无言，她心知自己没有违法，但是又不能否认，相当于是背了这个黑锅。眼下这口黑锅，就是她的威胁，赵启明不傻，所以才拿这个说事儿。

“你，你……”张青气愤地指着她，最后懊恼地站起来，拍拍屁股再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就快步离去了。

张婶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锦瑟又担忧地道：“她说的要是真的，那锦瑟丫头会去哪儿呢？她到哪里栖身呢？”她与锦瑟感情也不浅，已然把她当成半个女儿。之前因为赵敏强的事情本还有些恨她的无情，但是现在误会解开了，故而不免又关怀起锦瑟来。

赵启明揽住张婶的肩膀，安抚她道：“你放心，我瞧着锦瑟丫头聪明的很，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这件事情，应该是她设计出来的。唉，无论如何，要是她真的来找咱们，咱们也不能不管她。”

“自是这个道理。”

赵启明听着爹娘的商量，也放了心。总之，只要她来找他，他一定会豁出了性命保护她，绝不会让她被张家人欺负！

……

那边，张青回到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锦瑟交不出来人，他们的好日子可是过到头了。想到这儿，她就唉声叹气，一顿饭的功夫，嘴角就燥的起了个大水泡。

看着眼前的饭菜，也没了食欲。反观自己的丈夫和两个孩子，倒是吃得依旧津津有味。她皱着眉，将筷子一摔，道：“吃什么吃？吃牢饭去吧！”

张明丽和张明轩吓得不敢再动筷子，张旺强也放下筷子，道：“你是疯了不成？好好的日子闹什么闹？”说完又示意两个孩子继续吃饭，他们小心翼翼地望了自家娘亲阴沉的脸色，慢慢拿起筷子。

“你倒是心大，还能吃得下饭。到了明个儿，我们要是还没把那死丫头找到，倒霉的就是我们了。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他们一样把心放的这么宽呢？”张青说的“他们”，自然是两个孩子。

“要我说，干脆把彩礼还给那孙员外，咱们再好好道个歉求求情，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他一提到彩礼，张青下意识地往里屋看了一眼，后舍不得地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呢，还没捂热乎……”

“行啦，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贪钱，非要把锦瑟嫁给孙员外，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得按照我说的做，把那些东西还给人家，不是咱们的就别想啦。”张旺强摇摇头，然后抬起碗，把里面的粥一饮而尽。之后拿着烟枪出门乘凉去了。

张青满心哀愁，把饭碗一推，又是不停叹气。张明丽吃完一碗粥，往盆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已经空了，便有些失望地舔舔嘴角。她看见张青面前的粥还是满的，又见她根本无心吃饭，便问：“娘，你的粥还吃不？”

张青有些烦躁地看了她一眼，骂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你都吃成什么样了？你要是有锦瑟一半苗条，至于让人这么嫌弃吗？”

张明丽委屈地看了自己的身上一眼，嘟囔道：“我哪里胖了……”她的身材顶多是比瘦的像竹竿的姑娘圆润了一圈而已。

看着张明丽满是自尊心受伤的样子，张青也觉得话有些重了，便放软了语气：“行了，你是我的女儿，怎么都不算丑。这碗粥吃完之后，把桌子收拾了，碗洗了。”说罢，便恹恹地离席。

但是她还未走两步，忽然转身，再快步走到张明丽身边拉着她起来。张明丽奇怪道：“娘，咋了？”

张青不答话，只是把她来回转悠了一遍，将她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再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喃喃道：“画个妆兴许能好些……”

说完她拉着张明丽进了里屋，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套水红色的衣服，七成新左右，颜色还行，就是款式有些老式。她把这套衣服丢给张明丽，道：“这衣服是还是娘嫁给你爹的时候，你姨姥做给我的，娘一直舍不得穿。现在啊，送给你了。你快穿上试试。”

张明丽有些嫌弃这衣服的款式老气，有些不想穿，可是又怕惹张青生气，便磨磨蹭蹭地换上了。张青替她将袖子衣领整整好，又端详了半天：“有点儿小了，没事，你喘气小心点就不会崩开了。”

张明丽：“……”

“哎呀，这颜色倒是衬得人精神不少。我的女儿好像也没这么差嘛？”张青喜笑颜开，“来，让娘再给你梳梳头，好好捯饬一下。”

接着，张明丽被她按着给梳了头，用炭笔画了眉，又点了那盒放置了许久舍不得用的廉价胭脂。

看着被“精心打扮”完的张明丽，张青很是满意，她道：“明丽啊，快看你是不是漂亮了许多？”

从模糊的铜镜中倒映出一张圆润的脸，眉毛被粗糙的炭笔描了之后粗壮了许多，眼睛圆圆，鼻头有些肥腻，唇上被点了胭脂而显得红红的。

张明丽长这么大还没化过妆，现在一看化过妆的自己，就莫名有种欢喜的感觉，对着铜镜左照右照，怎么看自己都觉得美丽得像是天仙。

“哎呀，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裳马靠鞍。你这一捯饬，娘都快认不出你了呢。先前你就是没好好打扮，才被人嫌弃。要是现在这副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看他们还有话说？”张青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就笑得睁不开眼睛。

“对了，我记得隔壁的小翠有一盒粉，明天你去借了来，娘再给你扑点粉。”张青美滋滋，“明个儿啊，你就这么跟娘去，保管孙员外回心转意。”

张明丽听着听着有点不对劲儿，她道：“娘，你还要我去那个地方？可是，我我不想去。”孙员外家里富丽得像是天上，但是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里阴影。她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地方，便能回想起被掀起盖头后众人鄙夷的笑声和看戏的眼神，还有那孙员外暴躁的嫌弃骂声，就止不住的害怕。

“什么不想去？”张青立马收住了笑脸，“你难道不想过上好日子，下半辈子吃穿不愁，每天住在又大又明亮的房子，还有一堆想使唤就使唤的丫鬟吗？”

张明丽顺着她的话想象着，表情逐渐迷离起来：“娘，我想。”

“想的话，那就听娘的准没错。到时候，不仅你能每天享福，娘也能跟着享受一下咧。”

……

某天傍晚，锦瑟偷偷溜回桃李村打探消息，她依旧用头巾裹住大半张脸，挎着个竹篮，与寻常农妇无什么两样。要说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就是村口那棵大槐树下了。

村里的人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又用过晚饭，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围在村口大槐树下面边乘凉边闲话家常，所以村里的各种八卦、各家闲事，都要被放在某些嘴巴快利的村民嘴里过一遍，再由许多人的耳朵过一遍，最后从嘴巴里笑出来。因此，这边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锦瑟往村口走去，果然，远远看去一片人，闲话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