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心魔附体

南城乡下，虚无禁地入口，倪晓柒披头散发，手握玲珑刃长跪不起。

“妈妈，我身上到底还有着哪些秘密？”

“彼岸遗族，轮回宿命，前方路途，到底还有什么在等我？”

四方各处阴风拂过，苍天之上，乌云蔽日，白昼仿佛要化为黑夜。

“妈妈，你说，我该为芊芊报仇吗？”

“或者，我应该为您报仇吗？”

玲珑刃出鞘，倪晓柒的手狠狠握在了刀刃上面。

“为什么？为什么您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的身世，罗梦的身世，还有姐姐在北城御界大学的一切，为什么，您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轻声低语，如诉如泣，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懂倪晓柒心里的痛楚。

“我是您儿子，可您却什么都瞒着我。”

“您曾说您不会丢下我，可最后却把一无所知的我丢在了这个杀机遍布的世界。”

手中鲜血染红了玲珑刃，眼中清泪，又是谁难以言说的罪？

“妈妈，难道，这就是您想看到的结果吗？”

眉心处烙印闪烁，灵魂中血脉蠢动，是既定的宿命，铸就了他一生流离生死的路。

“啊啊啊啊——！”仰天长啸，心魔附体，倪晓柒疯了。

轰——，一拳砸开虚无禁地的大门，他双眼中狰狞着屠戮成性的僵冷。

眨眼一瞬，他即将一跃跳下虚无禁地。

“慢着！”厉喝声突如其来，纳兰渊及时出现将其拉了回来。

“滚开！”倪晓柒骤然出手挥刃直斩纳兰渊咽喉，此时此刻，他已全然在命途错乱中迷失了自己。

所幸纳兰渊反应极快，并在闪身避开玲珑刃的同时出手扼住了倪晓柒手腕，紧接着又闪电般袭向倪晓柒要穴想将其一招制住。

然而，被心魔附体的倪晓柒凶戾异常，竟是直接弃刃出拳从另一个角度轰向了纳兰渊的脖子。

纳兰渊皱眉，他分明感觉到倪晓柒体内有一股异常强大而嗜杀的力量在驱使着倪晓柒的一举一动，而且，那股力量对于他纳兰渊而言，很是熟悉。

那是，曾经，他与西门玉兰被倒塌的大山困在地下的那些年里，始终盘踞在地底并令他们在黑暗僵冷中存活了几百年的那股力量。

… …

许多年前，御界大学的校长叫悦穹，是一位有着通天彻地之能的，三十三重天大仙主。

仙主，那是在遥远的神话时代，九天御界的一种力量象征。

可是御界大学，或者说御界领域，却是由彼岸遗族留下来的古老遗迹，而彼岸遗族，乃是九幽黄泉的嫡系后裔。

九幽黄泉的后裔掌管着九天御界的遗迹，那对于悦穹而言，是一种耻辱，必须用遗族九脉所有人的鲜血才能洗清的耻辱。

借助御界大学的中央数据系统，悦穹将遗族九脉一一找了出来，并将之送到冥宗手上，促成了一宗又一宗灭门血案。

直到三十六年前，在悦穹的暗中帮助下，冥宗找到了在人间销声匿迹了数千载岁月的绝倪一脉。

… …

“大哥哥，你信佛吗？”绝倪一脉遭逢家门惨变的那个晚上，有一个小女孩在大雨滂沱的屋檐下对悦穹问道。

当时，悦穹犹豫了一下，盯着小女孩明亮清澈的双眼看了许久才犹疑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我？”

“因为我在大哥哥眉心处看到了争执不休却又彼此交融的清浊二气，书中提及，清气是佛，浊气是魔，佛魔是水火不容不能共存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个同时承载着佛与魔的人，可以亲眼见证宿命终结界尊归来的那一天。”

那一刻，素来对红尘淡漠的悦穹愣住了。

“大哥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对啦，我想起来了，我昨晚上还做了一个梦。”

“梦？什么梦？”

“我梦到有两颗璀璨的星星在天外汇聚，然后……然后冲了下来跑到了我肚子里。”

“什么？星星跑到了你肚子里？还是两颗？”

“对啊，我醒来后还依稀记得梦里面的那个地方，所以我就一路找过来了，只是没想到，遇上了这场大雨。”

“你……你来找梦里面的那个地方？难道，就是星星跑进你肚子里的那个地方？”

“嗯，我隐约记得在梦里的时候，那个地方还埋着一些东西，我想去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

结果，那小女孩真的带着悦穹在兰若寺的第三十三处台阶下面挖出了不少东西，分别是一条项链、一副耳环、一对玉镯以及一本书。

水晶项链名为永恒之泪，乃是神话时代，圣灵之王的眼泪凝聚而成。人鱼耳环唤作极光之坠，传闻是九天御界少尊主的残魂所化，有着封存万物之能。至于那对玉镯，传闻中乃是象征着生死循环轮回交替的，九天寂灭之环。

当然，那本书你已经猜到了，正是《彼岸遗族》。

… …

当倪晓瑄带着罗梦、含雪等人带来虚无禁地入口之时，倪晓柒和纳兰渊的战斗刚刚结束。

枯叶纷飞，遍地狼藉，倪晓柒吐血倒地，纳兰渊重伤不起，谁都没能想到，今时今刻的倪晓柒竟然能够与纳兰渊拼个旗鼓相当，两败俱伤。

“小柒。”罗梦第一个跑上前去伸手要把倪晓柒扶起来，可却被倪晓柒伸手推开。

“小柒你......。”

“我没事。”淡漠的语气充满了陌生，倪晓柒还是原来的倪晓柒么？

远处，正要往这边跑来的姗姗被含雪伸手拉住，而倪晓瑄则是将闪灭不定的目光看向了纳兰渊。

“沫沫老师，他们一个个都怎么了啊，我感觉......。”

“嘘。”唐雨沫伸手示意倪霞不要出声，在这个时候，保持安静确实最好不过。

倪晓柒咬牙硬撑着站了起来，可是还没站稳，就一个趔趄又倒了下去。

“小柒！”罗梦惊呼着上千将他扶住，而这一次，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再拒绝。

不知何时，纳兰渊已经原地消失不见了，而倪晓瑄也并没有理会，说到底，她来这里是找弟弟倪晓柒的。

洛天走到一旁，拾起那柄染血的匕首，九曲玲珑刃。

倪晓柒看向洛天，目光落在玲珑刃上面，眼中万千幻灭，隐隐狰狞着一种恨欲成狂的执念。

“小柒。”倪晓瑄走上前挡住了弟弟的目光，伸手轻轻拭去小柒嘴角的鲜血，“小柒听话，静下心来，什么都不要想......。”

“姐，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骗我。”倪晓柒的声音低沉轻微到了极致，他不是在问为什么，而只是，将无情的事实述说。

倪晓瑄伸手将弟弟揽在怀里，紧紧抱住，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只有她能给予他生命里的最后一丝温暖。

“小柒，先跟姐姐回家，好吗？”

“家？”苦笑，惨笑，倪晓柒已经看透了人世间的残暴，“姐，我还有家吗？”

倪晓瑄不由得把弟弟抱紧了许多，他心中冰冷，她能感受得到。

“小柒，你给我记住，你姐姐我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

似曾相识的语气，终究令得倪晓柒掉下了滚热的眼泪，曾几何时，他生命里唯一的奢望便是有一个家，一个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给予他温暖的家。

倪晓瑄拉过罗梦的手，然后将之和倪晓柒的手放到了一起，“小柒，小梦，姐姐难得回一次南城，你们要不把婚礼给办了？”

罗梦惊愕，她是真没想到晓瑄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成婚的事。

然而，倪晓柒却是缓缓摇头，低声说道：“姐，再缓一缓吧。”

倪晓瑄黯然叹气，看了罗梦一眼，“那......那随你们吧，但是小柒，你不能再像先前一样丢下罗梦了，你知不知道......。”

“姐，我饿了。”倪晓柒突然开口打断了姐姐的声音，他在刻意逃避，因为目前，他还无法摆脱某些过去。

倪晓瑄沉默片刻，最后只能放弃，很多事情强求不得，如果弟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瑄姐姐，沫沫老师晕倒啦。”小霞突然在不远处大声喊了一句，紧接着砰的一声，唐雨沫直接倒地上人事不省了......

... ...

人世间太多事情纷繁复杂不可揣测，很少有人能够彻底看清楚自己脚下到底是一条怎样的路。

尤其是最近，对于倪晓柒而言，恩怨情仇交织缠绕着蜂拥而来，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要陷落在茫茫红尘当中了。

医院，急诊室，此时此刻，倪晓柒正站门口抽着闷烟。

“小柒哥，病房门口还抽烟，你不怕人家赶你出去啊。”含雪走了过来，笑盈盈道。

倪晓柒瞥了含雪一眼，没有说话，他现在只想静静，什么话都不想说。

“你干嘛啊，冰着个脸一句话不说，什么时候跟洛天学的。”含雪埋怨了一句，接着明眸一转，伸手把倪晓柒拉到了一旁的墙角，压低声音道：“说真的，你告诉我，罗梦和唐雨沫，你到底......。”

“八卦。”

“你......。”

“我去外面透口气，你看着这里。”

“不许去。”含雪直接把倪晓柒给拉住了，“雨沫那可是你前女友，你必须自己看着。”

倪晓柒眼中闪过了一丝呆滞，前女友，这个词语，真的适合唐雨沫吗？

“赶紧去守着吧你，放心，罗梦不会生你气的。”含雪说着就将正在发怔的倪晓柒往里面推。

倪晓柒瞪了含雪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想还是算了，他心里面已经够乱了，是真没有心思和这含雪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