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死人堆里的人

房间的天花板是乳白色的，唯独只有我看到的那块地方，呈现出一些金属的银灰色。

一楼的走廊有接近六米的层高，但进入这些房间后，房间的高度就和普通的房子一样了。我想了想，准备到别的房间去看看，看能不能搬一些桌子或者椅子过来，架起来让我可以近距离地察看一下那块透着金属颜色的地方。

目光顺着墙面落回到正常的角度，我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在左侧墙面上似乎又看到了一些异常的东西。

走近一看，左侧墙面上，齐着半人多高的地方，有一块和墙面相同颜色的凸起，薄薄的一层，四方形状，像是个什么容器的盖子。不过看得出来，这个盖子并非要刻意掩饰隐藏着，大概就只是为了美观，才和周围涂成了一样的颜色，正常人只要稍微仔细一点就能看出来。

我一想也是，这个房间的房门本身就是被严格控制开启的电子锁，至于里面的机关，也就用不着太过遮遮掩掩了。

我伸手在盖子上摸索了一圈，找到开合口，用手指抠住用力一掰，墙上打开一个小小的箱体空间，里面有一个类似电闸闸刀，可以上下滑动的手柄。

这时的手柄固定在上方位置，我眼睛盯着天花板上那块银灰的地方，伸手握住手柄往下拉了下来。只听“哐当”一声响，上面那块金属板块微微地震了一下，落下许多灰尘来，紧接着板块向上抬起一些，往侧边滑了进去，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我正要移到洞口正下方，想看仔细里面是些什么情况，忽然又是一连串的金属传动和摩擦的声音，很快洞口处就伸出了一架金属爬梯的两脚来，匀速地持续往下延伸，一直缓缓地下降到我的面前。

我扶着爬梯抬头往洞口深处看去，黑乎乎的深不见底，连一点微光都看不见。我不敢轻易地上去，就这样盯着洞里面看了一会儿。空气的流动从洞里带出一些灰尘，没有霉变的味道，感觉里面应该是很干燥，我想了想，举起枪瞄准着洞里面，另一只手攀住爬梯，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去。

洞里的宽窄比洞口要大上一些，但也只能够容纳最多两三个成年人。所以随着高度的上升，我的身体完全遮住了来自下方房间里的光线。我爬得很慢很谨慎，彻底陷入黑暗后，很容易就会让人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也不知道到底爬了多久，忽然感觉头顶一空，周围的空气也变得不再那么有压迫感，我又向上爬了两步，伸手往周围一探，摸到了齐着胸部的一块地面，我呼了口长气，总算是爬到顶了。

周围还是一片黑暗，我转动脑袋四处张望，只有视线往右边转了九十度的时候，看见很远的地方有一点光亮，远远望去，好像萤火虫的屁股那么微弱。

我小心地抓牢了爬梯从洞口爬了出来，远处的那点点荧光根本就没什么用，我的身前还是被黑暗包裹着，完全不知道这些黑暗里有些什么东西。所以我只能举着枪往前慢慢地移动，但很快就感觉出四周非常空旷，因为我不太重的脚步声都传回来阵阵回音……

走了十几步，黑暗中突然有了一些动静，我的脊背一下就凉了……因为那些动静还有那些“呃……呃……”的低吼我太熟悉了，我不自觉的开始后退着，远处那点荧光变得时隐时现，像是不断地有东西遮住它又打开，更像是热闹的集市里人头攒动的样子……

丧尸！操他妈不知有多少，铺天盖地的尸群！这也正是我感到恐惧的原因，虽然我拥有可以变异的身体，但那种变异完全不受我主观控制，也不知道何时会来。而且，黑暗中尸群听上去数量大得惊人，要知道，再强壮的大象也有被食人蚁分食的可能。

我抬手往正前方开了一枪，虽然打倒了一只，但亮起的火光只在一瞬间就照出了十几个腐烂的面孔。没有任何余地，只能跑！刚要转身，背后就有一只丧尸已经抱住了我，紧接着我的肩膀上一阵剧痛，被它生生地撕下一块肉去。

我右手抓住咬着我的丧尸的脖子，左手抱住它的腰，用力地将它翻到身前，把它当做盾牌一样抵住面前的尸群，将尸群推得稍稍一后退，我趁机赶紧转身向后跑去。

一面跑我一面连续向四周不同的方向开着抢，借着火光认清了上来时那个爬梯口的位置。万幸的是，我向黑暗中走出去的距离不远，这时在沿路上的丧尸只有从两边围过来的那么四五只，没有朝向荧光方向黑暗中的那么多。

但就算是这样，后面的丧尸接踵地追来，只要我稍有停留，很有可能就会被彻底的围死。凭着短促的火光，我总算看到了那个爬梯口，三两步冲了过去，抓住爬梯就往下爬。

时间已经不够我再像上来时那样一步一步地爬，我学着以前电视里见过的那样，双手双脚夹着爬梯的侧面往下滑去。只是我虽然快，但从上面追过来的丧尸却是直接掉进洞里，自由落体的速度比我要快上很多，等我听到动静抬头一看的时候，第一只掉进来的丧尸已经从黑暗中落了下来，直接撞在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距离下方的地面还有多远，身子被丧尸撞得和丧尸一起直接掉落下去，眼前忽然一亮，紧接着就是一阵眩晕，气短，剧痛，震击感，还有身上骨骼挫动的声音。

我被摔的七荤八素，丧尸那种本身就腐朽的身体更是直接就散了架，只剩下那个还活着的头颅，在我旁边一张一合地咬着牙齿。

还没等我多清醒一些，洞里又掉出来两只丧尸，分别砸在我的身上和我旁边的地上。我一面推开身上的丧尸，一面抓过跌落在身侧的手枪，条件反射地向着洞里开了两枪。

但两枪之后，手枪就传来“咔咔”弹磬的声音，而且即使还有子弹，继续开枪也丝毫不能阻挡洞里面其它丧尸的掉落。我一把将手枪扔了出去，转身努力地向远离洞口的方向爬开。

丧尸还在不断地从洞口掉出来，随着下方丧尸的堆积，后面掉下来的丧尸就像是有了软垫一样，已经不会再摔断手脚或身子，行动能力恢复得很快，一落地之后就半爬着挣扎地站起来，朝我的方向扑来。

我却没有那么好运，左腿受蛛毒的麻痹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恢复知觉，右腿则不知道是不是摔断了，反正只能使上一点点力气。但求生的欲望仍使我做着最大的努力，朝着房间门口外的方向爬去。好不容易有两次快要爬着站起来，又被后面的丧尸拖着双腿拖倒，身边的丧尸越来越多，我的身上已经有多处被撕掉了皮肉……

我的双手盲目地向着身边击打，推搡着，除了在冬河镇那次以外，我是头一次如此地渴望自己变成怪物，但上天从来都是如此，当你越希望发生一件事情的时候，这件事就会变得离你越远。

身旁很快就被丧尸围得再看不见其它东西，我什么也顾不上了，爆发出生命最后的一股狠劲，索性拽着丧尸的身体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在身上不断传来皮肉分离的剧痛的同时，大吼着想要拨开面前的丧尸，试图作最后一搏，看能否找一个缝隙冲出去。

忽然，透过被我拨开了一点点的丧尸群，我看见了枪口，房间门口处的两三只枪口，我的眼睛已经发花，没等我看清楚持枪的人，就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趴下！！”

来不及想那么多，我再度猛地向下，钻回到地面上。只听见自动步枪的喷吐声连续不断激烈地响起，头顶上的尸群开始哀嚎起来，接着一具具丧尸尸体往我的身上压了下来……

枪声持续了很久，我渐渐被越来越多的尸体压得喘不过气来，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枪声停了，还是我被压得再也听不见声音，只感觉周围好像又没有了动静。好在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几秒，就在我最后一口气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骤然觉得身上的压力开始飞快地减轻着，耳边又再次传来焦急的人声：“晓山！！古晓山！！”

我努力地伸出一只手，从压在我身上的尸体堆缝隙处探了出去，紧接着我的这只手就同时被几只手抓住，用力一拽，把我拽出了尸堆。

我笑了，看着眼前黎阳那张俏丽依旧，却梨花带雨的脸。靠在她怀里，抬起一只手摸了一下她的脸，有气无力地说：“妞……给……给爷……亲……亲一个……”

周围响起了一团温暖的笑声，黎阳也笑了，抬手擦了擦眼角，轻柔地给了我一个耳光，双手抱着我的脸，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

“怎么样？死不了吧？呵呵”褚慧也蹲到了我的身边，一面问我，一面打开一个医疗箱，开始给我被丧尸撕掉肉的地方进行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