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前朝旧梦晴萝里

第29章 前朝旧梦晴萝里

三姨娘房内，采春和另一名丫鬟侍奉在三姨娘身侧。

虽说已入夜，但房内却是灯火通明，自打三姨娘病好后，楚丞相便常出入这院内，如今这院内，有的东西甚至比大房那边还要好。

“姨娘，您又在想旧居和大小姐了么？”采春似看出她心中所想，想替她排解心中惆怅。采春侍奉她多年，从青葱少女到两鬓微白，自然知晓她的出身。

三姨娘出身于江南大户人家，上头还有姐姐云萝，两姐妹一母同胞，长相极似。自打父母双亡后，两姐妹便变卖家产，上京投靠叔叔，岂料叔叔虽为京官，却因得罪朝中权贵被贬，两姐妹只得租了间小铺，做家族本业卖布为生。

后来云萝遇上了来京城做生意的江南富商慕老爷，两人日久生情，云萝便跟着慕老爷回了江南。而三姨娘云沐晴不愿走便留在京城，直到遇见了楚丞相便成了相府三姨娘。

说来也巧，慕子晴与母亲云萝生的及其相似，所以被误认为了表妹楚云漓。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而此时，慕子晴在房内睡得正香，三姨娘也不知道采春带回了来的是侄女而非亲女，日后，一切揭晓时，三姨娘也不禁落泪，丢了亲女，却找回了侄女，上天对她也不算太狠，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三姨娘久久沉默，采春知晓自己又让姨娘不开心了，心里恨不得拍死自己。

“姨娘。”采春忙唤，希望打断三姨娘的回忆。

三姨娘被她这声唤回现实，看了看镜中已显老态的自己，心中感慨：一切都过去了，姐姐姐夫一家都被灭了门，自己被困在这相府里，又有何能力去查明真相报仇呢？还是莫想了。

采春见她愁眉不展，连忙开口道：“姨娘，近日相爷常来院内，府里的人又是些势利眼，最近奴婢去拿菜，给的都是极好的。”

三姨娘浅笑，轻骂道：“都这么大把岁数了，你当我还在意这些啊！”

采春见她笑了，心中也欣喜，讨好的说到：“是是是，采春知错了！”

“你呀，还是小孩子心性。”三姨娘忍不住打趣她。

“都一大把年纪了，姨娘还是别打趣我了！”采春忍不住伤感。

“是啊，都老了，再也没有当初的勇气，如今我只能无力的念着姐姐一家，希望奇迹出现。”

三姨娘又想到了自己的爱情。那时候她初与楚云洲一见钟情，便不顾他家中门当户对的妻子，以为有了爱情便有了一切，但当女儿走丢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除了女儿和采春，其实一无所有。

采春也不由得沉思这几十年来三姨娘浑浑噩噩过日子，如今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采春安慰她道：“姨娘，一切都过去了，小姐也回来，老爷的心也回来了，人生也算是圆满了，你看大房那边，即使被提了正又何如，还不是比不上我们！”

三姨娘见她还要说下去，怕她招人口舌，连忙喝到：“采春！你看下这是什么地方。”

采春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相爷最讨厌的是妇人多口舌，纵使他再宠三姨娘，这番话落入相爷耳中也免不了受罪。

采春庆幸三姨娘及时喝住了自己，不然她真的要继续说那二夫人曲家的事犯大忌讳了。

采春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其他人只有自己、三姨娘和信得过的小丫头，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下。

三姨娘难得威严地说道：“日后休要过多口舌议论，否则我定不饶你！”

“是。”采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低头认错。

见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三姨娘云沐晴也觉得差不多了，也就叮嘱了几句，便吩咐她们

待采春和小丫头下去后，三姨娘云沐晴这才脱去外衣，和着中衣睡下。

也许是思绪太重，她很快变入睡了。

而另一边，杜云笙拿着茶盏，看着睡梦安静如小猫的楚云漓，嘴角勾起一抹醉人的温柔。

突然，楚云漓安静的睡姿变得狂躁起来，难耐地扭着身子，似乎是想要摆脱什么束缚，口中还焦急地念到:“爹，娘，不要。”

杜云笙料想，她定是想到了儿时的噩梦——父母的死，那是他犯下的最大的错，也是他和楚云漓之间最大的鸿沟。

杜云笙看着被噩梦惊扰的楚云漓，心里感慨万千：“楚云漓，慕子晴，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随即看向窗外，明月高垂，孤寂又冷清，如同他的命运一般。

突然，楚云漓再次惊叫：“娘，快跑。”

这声惊叫使得杜云笙回头，只见楚云漓的身子已经快滚到了床边。

说时迟那时快，杜云笙迅迅速上前包住她就要落下的身子，免了她一身皮肉之苦。

也许是因为感受到了杜云笙怀抱的温暖，楚云漓心中的胆怯少了很多，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看着怀中楚云漓逐渐沉稳睡去，杜云笙不自觉的微笑，心里也觉得踏实了许多，似乎找到了归属感。

杜云笙宠溺的抱着她，在她重视不习惯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而扭动身体之后才轻轻将她放下，小心地放在床上，温柔地替她改好被子。

杜云笙温柔地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翌日，楚云漓从睡梦中醒来，难得的一夜好眠让她心情愉悦。

回想起昨夜噩梦中抓到的救命稻草，似乎有一双手和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抱住，让她免于黑暗，隐隐约约，却又不真切。

楚云漓不解，看了看四周，四周无人。难道是我的错觉？楚云漓心想，肯定是我的错觉。很快，楚云漓不再纠结。

楚云漓习惯性的叫唤翠萍。

翠萍昨夜本是离得很远的，但清晨杜云笙离开时有吩咐她在门外候着保护王妃，她便一直守在门外。

今日楚云漓起得比平日早一些，也没有习惯地赖床，翠萍有些小意外。

虽说意外，但她还是极快的进屋看向楚云漓，谦卑的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翠萍，你伺候我更衣。”楚云漓吩咐道。

“是。”说着，翠萍走向衣柜，前去为楚云漓挑选衣物。

不得不说，在表面功夫这方面二夫人曲玉茗还是做得比容沐央好很多。

同样是心中不满这对母女，曲玉茗如今却为楚云漓挑了许多时兴的服饰。

往日因为自己只是二姨娘而没有机会做什么，如今这对母女，一个被瑾王爷宠着，一个被丞相保护着，她什么都干不了，只能一个劲儿的讨好她们。

正因如此，楚云漓的衣柜才多了很多华美服饰。

当翠萍打开衣柜之时也是震惊的，她听说以前三姨娘并不受重视，只是病好后楚丞相才常派人送些极品布料来。

在她看来，楚云漓的衣柜顶多就十来件可以看的衣服，结果这一打开满柜珠玉华饰，什么轻萝，什么翠婉纱，简直应有尽有。

楚云漓见翠萍愣在衣柜前，也是不解，向翠萍站的方向望去，顿时震惊了。

什么时候衣柜多了这么多衣服？以前丞相爹爹就是再宠我，也不过是派人送些珍贵的衣料来，哪里有这么多？难道是我走后派人送来以备我不时之需的？

楚云漓心里感动不已。

其实楚丞相虽然说是极其宠她，却也不会真的派人送那么多来，而且身为男子，他怎么会那么细心。可怜二夫人曲玉茗，想着讨好瑾王妃却不留点证据下来，被楚丞相领了功劳去。

要是二夫人曲玉茗知晓此时楚云漓心中所想，大概会忍不住哭死吧。

不过幸好，她不知道。

虽是震惊，翠萍还是速度极快地从一堆时兴的衣服里挑出来几件最好。

先是拿出一件绣花立领衫给楚云漓穿上，再是一条长裤帮助楚云漓穿上，最后将一件青色纱衣缓缓替楚云漓披上。

翠萍有条不紊地替楚云漓穿衣，动作极其熟练。

很快，翠萍又服侍楚云漓到了桌边，索性二夫人细心地替楚云漓的梳妆桌上添了几件，不然还真不足以应付接下来翠萍要替楚云漓上的妆。

轻点胭脂，替楚云漓涂了腮红，轻勾几笔，眉间一抹花钿脱颖而出，再是用了几种粉末替楚云漓涂了脸，最后勾起青黛替楚云漓画了远山眉。

经过翠萍的这番打扮，楚云漓的模样变得端庄了不少，虽还带着几分稚气，不过也有了九分的气势。

看着镜中的自己，楚云漓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由得称赞：“翠萍，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王妃秒赞了。”翠萍很是谦虚，面上依旧是平平淡淡地，心里却为楚云漓满意而欣慰。

翠萍进来越来越喜欢楚云漓这个王妃了，也希望王爷能够走出心里的阴影和王妃在一起。

虽然她知晓当年慕家灭门之事，但杜云笙却从未告诉过她，楚云漓是慕家遗孤慕子晴，若是她此时知晓，大概会希望她离自家王爷越远越好。

就在这时，楚云漓想到了昨夜之事，翠萍一向会在门外守着她，若是发生了什么，她大概会知晓的。

楚云漓小心地试探道：“翠萍，昨夜可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可有什么人来过？”

翠萍昨夜不在门外守护，自然是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她只得老实回答道：“回王妃的话，昨夜王爷在屋内，吩咐奴婢等退下，今晨离开才叫奴婢在门外侯着，昨夜发生了什么自然是不知。王妃若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可等王爷来接你回府之时询问。”

他昨晚在这儿，还在这里呆了一夜，为什么我一无所知。难道昨夜抱着我的是他，不过他怎么会那么好心？

楚云漓虽是疑惑，却很快便否认了杜云笙的嫌疑，他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想清楚后，虽说还是疑惑，但怕翠萍起疑，她也不再多问。

翠萍也当楚云漓是好奇不经意问起，也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在她心中，有王爷在，怎么可能发生什么大事，无非是有老鼠之类的小事罢了。

翠萍服侍楚云漓起身，搀扶着楚云漓向外走去。

虽说今日楚云漓起得比往日早了些，但还是比其他人晚了很多。

楚府上下已经在为午宴而忙碌了。匆忙行走的下人走里或多或少端着什么，待看到楚云漓和翠萍走到厨房时，众人还是有些震惊。

王妃以前都极少来厨房，今日可怕有何吩咐。

众人心里提心吊胆，怕被降罪。

谁知，楚云漓只是吩咐翠萍端了几份小菜便转身离去。

待二人离去后，众人心里的石头落地，原来王妃只是来拿早膳，不过为何没有人送去王妃院内？众人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