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 二
秋天的雨水是冬雪的前兆，雨一直下了三天了，空气中潮湿的空气已经饱和到见到干燥的东西就依附上去。丁学敏穿着雨衣四处的打量，这是老区一条悠长破旧的巷子，这里没有路灯，离马路有一百米左右，四周都是两层高的小楼，看样子是十多年盖的房子了，偶尔窗户里伸出个头来，见到他锐利的眼神又缩了回去。雨还在下，所有的证据都被冲刷完了。
不远处几个穿雨衣的同事正在处理躺在地上的一具女尸，她的胸口破了一个洞，胸口溢出的血已经被雨水冲的发白，她仰面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像是在洗澡，钱包扔在不远的地上，里面空空如也，她穿着一条紫色花边的裙子，在不远的下水道里发现了一部华为手机，已经泡了水打不开了。
今天早上接到报案，城郊新村外面的胡同里发现一具女尸，发现女尸的是一个早上出来上学的一个女高中生，她早上五点五十从家里打着伞出门，看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她跑过去发现她正仰面朝天地躺着人已经死了，她当时吓了一跳，报警的还是闻声赶来她的父亲。
“是附近的人吗？”丁学敏看见小张撑着一把伞走了过来，他才对发现女尸的女孩子做了笔录，因为害怕她连早自习都没去上。
“应该不是附近的人！女孩的父亲说没见过这个女人！”
“附近的治安怎么样？”丁学敏顺着巷子往前走了几步，他看见一个衣着邋遢的男子正举着一把破伞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他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不干兴趣。
“偶尔也会有些拾荒者在附近露宿，可没听说过什么抢劫的事情！”
丁学敏又走到了女尸身边，同事已经将她用裹尸袋裹了起来，“把她的照片上传照片库！”找到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她穿的那条裙子应该是一个叫“浪莎”的低端品牌，在夜市随便就可以买到，而她身上这种紫色的应该还是去年流行的款式。
一连两天都没有什么消息，有很多身份证上的照片都是几年前照的，而她现在的样子在照片库里找到了五百张类似的人，按着居住附近本市的人一个个排查也需要些时间。
丁学敏和小张则马不停蹄地开展工作，在第三天“11 12 后巷杀人”会上，丁学敏把调查工作向王刚作了详细的说明：我和张仑在巷子后面多次排查，仔细看了周边的地形和环境，被害人应该是突然被人从正面刺中了胸口，法医的检测死亡时间是晚上23:00以后，这和女高中生放学回家后的时间是吻合的，她是在十点半放学的，她家到学校走路十分钟，也就是说被害人是在小女孩回家以后被害的！”
“确定不是住在附近的人吧！？”
“不是！附近没这样一个女人，让我们好奇的是一个不住在附近的女人一个雨夜的晚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张补充道
“因为晚上附近没有路灯，晚上这个一带人应该很少，犯罪分子应该是将受害人从马路上骗进胡同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她钱包里的钱也没了！”
“从穿着上看应该不是富裕家庭的人！很难现象为什么一个歹徒会了为了不太富裕的人下手！”
“会不会是相识的人将她骗进了胡同实施了杀害故意将现场弄成抢劫？”王刚叹了口气，最近的凶杀案子已经有点多了。
“这要先确认死者的身份后！”
小张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接完后一脸的兴奋。“有个女人打电话来说，从电视上看到死者有是她的女儿，因为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当天下午，小张带着一对中年夫妇到了停尸间，这对夫妇衣着简朴，态度谦逊，看样子是农民，女的叫李玉梅，男的叫徐建平。
小张打开冷气的冰柜，撕开包裹这尸体的塑料布，李玉梅只是看了眼，眼睛发直，整个人一下瘫了下去，一旁的徐建平似乎也没有了多余的力气，他扶助李玉梅人，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丁学敏赶紧给她到了一杯水。
“是我的女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李玉梅眼泪慢慢从眼眶流了出来，她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丁学敏示意小张两人把夫妻两人带出了停尸间，他们来到了办公室。
“她叫什么名字？”小张问
“徐东丽！”徐见平哀伤地低着头，李玉梅已经不能自控，她靠在丈夫的肩膀上轻声的哭泣，在一旁的丁学敏心中一阵悲戚，虽然这种场面见多了，可这个女人即使哭也这么小心的样子让他伤感，他们来到这个城市，可这个城市并没有给他们想要的生活，他想起那个小镇，想起了龙虾，想起了死去的李昂。
“她在哪里上班？你们发现她失踪有多长时间了？”
“她在一家市里的一家旅行社上班，三天前就不见了她的踪影，我们以为她又跟团出去了，打电话她也不接，只到昨天旅行社的人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在家！”
“你女儿可能是被人蓄意谋杀，为了帮助我们破案，希望你们能好好想想，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最近在交往什么人？”
“我女儿可乖了，她从来都不得罪什么人——”李玉梅说了两句情绪再次失控，“我们还是下次再问吧，我现在也没心情和你们说话！”徐建平嘴角哆嗦着，他的泪水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留了个电话，夫妻两人哭着离开了办公室，妻子并不想走，她还想看女儿一眼，徐建平用最后一丝理智拉着她：“走吧！越看越难过！”
“孙悦你去送他们！”丁学敏看看站在门口同样伤神的孙悦，她点点头，夫妻二人也没有拒绝。
他们家住在郊区一栋待拆的居民楼里，回家的路上他们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可妻子稍微平息下来又抽泣起来，这对她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一直开车的孙悦压着呼吸，一路她都没说话，怎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着对老实夫妻的身上？到了他家徐建平邀请孙悦上路，她点点头缠着李玉梅往楼上走，她家住在五楼。
在接触到李玉梅胳膊的那一刹那孙悦的心微微颤抖着，这是怎么单薄的手臂啊，好像一用力就能捏断，直接就捏到了骨头。“阿姨你别哭了！”每上一层楼梯她的心也跟着颤抖，这长长的楼梯似乎每上一节都让人感觉到在离徐东丽越来越远，就连她都能感受到这个可怜母亲的悲伤。
楼道里大部分都是年长的人，他们闻声探出头来，不幸已经都传遍了，他们的慰问让李玉梅再次失声痛苦。
好不容易进到了屋里，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简装房，屋里的家具极其简单，客厅桌子上还摆着一碗吃了一半的米饭，徐建平让妻子到房间躺了下来，过度的悲伤已经让她本就孱弱的身体开始透支。
“谢谢你了！”徐建平从房间走出来，他的眼睛通红显然已经偷偷哭过
“没关系！徐东丽之前和你们一起住吗？”
徐建平没有说话，他指指另一间关着门的房间“这就是她的房间，你自己进去看看吧！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孙悦走进徐东丽的房间看了看，同样简陋的房间，房间有股淡淡大宝味，床头上摆着一个小熊抱枕，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这是个女孩子的房间，靠窗子的地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表面有层玻璃，上面堆放着些廉价的化妆品。
孙悦顺着窗台往下看了一眼，没有装防盗网，虽然是五楼还是有种晕眩的感觉。
“之前徐东丽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我们在这里租房已经有五年了，因为市里的租金太高，所以一直都住在一起！她早就不想在这里住了，她嫌楼梯太高爬的太累，她上班的站一天呢，我也想过换房子，可市里也没什么合适的地方——”徐建平坐在外面客厅的凳子上低着头，他感觉万念俱灰，他的语气有些麻木，这些碎碎叨叨的东西已经是他唯一能清楚的东西了。
孙悦知道已经在这个可怜的男人嘴里问不出什么了，只得任由他这样说下去，这样也许会让他的内心好受一点，她的目光突然被玻璃下面两张张照片吸引了，一张是徐东丽旅行社的集体照，另一张是压在记事纸下面的中学生集体照，虽然只是漏出了几个人青年的模样可还是特别吸引人的眼球，孙悦小心抬起玻璃的前沿，她抽出两张照片——，东野旅行社泰山集体照，铃兰高中毕业照。
“这是徐东丽的照片吧！”孙悦拿着这亮张照片走出房间，徐建平接过照片点点头，他仔细地端详着照片中女儿的样子。
“她的同学在本市的人多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她很少和我说她同学的事情！”
“她有对象吗？”
徐建平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孙悦不禁有些失望，长大后的女儿父亲之间的代沟真是越来越大啊，自己似乎也很久没和父亲说话了。
“哎！你过几天再来吧！这些事她有可能和她妈说！”
“嗯！叔叔你也不要太难过，保重身体要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孙悦准备离开
徐建平没有支声，孙悦看见他豆大的眼泪滴在了照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