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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龙争虎斗
楚卓轩望着白衣女子平静如水的双眸,心中微感诧异,他能清晰地感到她对他竟毫无戒心,这根本不合常理,因为一个女人但凡有点脑子,对一个陌生的男子的接近多少总会有些防备,而且还是在这荒郊野岭,孤男寡女。对方的有恃无恐来自于哪里?
一阵微风吹过,楚卓轩感到前胸后背和大腿一阵清凉,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这才发现经过一日一夜的逃亡,一身衣衫早已污浊不堪,上面挂满了破洞,配上他一脸的髭须,要多邋遢有多邋遢,转念一想:“是了,这小妞定然没有听过老子的大名,以为老子是山里的猎户,只会三脚猫的功夫,所以不会怕老子图谋不轨。”
楚卓轩给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眼睛在白衣女子周身上下游弋。
白衣女子心中震怒,随后发现这邋遢的男子目光清澈,毫无邪念,特别是那种泰然自若,渊渟岳峙的气度,实在难以将他与登徒浪子联系在一起,不过仍感到一阵难堪,皱眉道:“楚先生是否知道这样观看一个女子乃是一件非常无礼的事情。”
楚卓轩笑道:“师父常说,大丈夫行走江湖痛痛快快,不拘俗礼,这样才不枉来这世间走上一遭。倘若我看人都要偷偷摸摸,岂不是辜负他老人家的教诲?况且姑娘天生丽质,一见之下便令我心生欢喜,是以情不自禁,请姑娘勿怪。”
白衣女子深知自己的容貌对男人的吸引力,但因生活的环境和身处的地位,从未有人像楚卓轩般直白,淡淡道:“先生坦荡不羁,远胜那些道貌岸然之辈。”
楚卓轩哑然失笑,随后神色微变,眸子里神光隐现,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似要将她里外看个通透,因而显得更为“无礼”。
白衣女子心想:“这人真懂得打蛇随棍上,刚夸赞他几句便要得寸进尺。”
楚卓轩突然道:“我在姑娘身上嗅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能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白衣女子身体一颤,半晌后才道:“先生真是好眼力,都怪我学艺不精,一时不察为奸人所乘,致使心脉俱断,如今全靠我家传的内功心法才得以苟延残喘。”
楚卓轩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阴尸艳魅?”
白衣女子微微点头,接着一声闷哼,嘴角溢出鲜血,气色迅速灰败起来。
楚卓轩大步上前,伸出一掌抵住她后背,昼阳真气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同时分出一缕心神探查白衣女子体内的状况,只见她断裂的心脉全赖一股精纯的内力接续,但那内力后继乏力,若无意外,半盏茶的功夫她便要香消玉殒。
楚卓轩暗叹一口气,伸出了另一掌。
过了好一会,白衣女子时断时续的呼吸才逐渐平稳,缓缓睁开眼睛道:“先生好深厚的内力。”
若换过以往,楚卓轩必定沾沾自喜,还要自吹自擂一番,此刻内心里一阵阵透不过气来的沉重。
白衣女子明亮的眼睛暗淡下去,续道:“我对自己的情况最清楚不过,你纵然救得了我一时也救不了我一世。”
楚卓轩叹道:“若我能练成《阴阳经》的下半部玄幽九凝,阴阳并济,必能挽救姑娘的性命,可惜……不过你千万不好灰心,能活一时便有一分希望,世界这么大,总有救命的法子。”
白衣女子怔怔望着楚卓轩,见他头顶白雾蒸腾,显然正倾尽了全力,苍白的俏脸上掠过一丝感动。
楚卓轩心有所感,迎上她的目光,笑道:“姑娘是不是在奇怪,我们萍水相逢,我为何这么卖力的救你呢?”
白衣女子心想:“我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只是你没认出我来而已。”
楚卓轩不等她回答,自顾自地道:“正所谓食色性也,姑娘貌美如花,人见人爱,我楚卓轩亦不例外,你就当我对你另有所图好了。”
白衣女子知他故意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开解自己,垂下臻首,轻轻道:“先生说话从来不懂得含蓄吗?”
楚卓轩哈哈一下,收回两掌。白衣女子仿佛被抽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子一软倒在楚卓轩的怀里,脸颊迅速升起两朵红晕,再不复之前的清冷,同时内心深处隐隐害怕楚卓轩真的会对她图谋不轨。
楚卓轩又怎会趁人之危,强压下心中的旖旎,笑道:“总算没有白忙一场,姑娘的伤势暂时稳住了。”接着嘿然道:“不过随时都有可能复发,这段时间就委屈你陪着我了。”
白衣女子从未断绝对生命的向往,低声道:“有老先生了。”
“咱们这便走吧,去找救命的良方。”楚卓轩俯身将她横抱起来:“事急从权,请恕在下无礼。不过在走之前,我还有一事要做。”
白衣女子似乎知道楚卓轩要做什么,抬起头来轻轻道:“先生不用看了,满村一百一十七口无一幸免。”
楚卓轩微微一怔,停下脚步,不用想也能猜得出村里现在是一幅怎样的人间炼狱,也许里面还有着呀呀学语的婴儿和体弱多病的老人。
白衣女子见他失神落魄的神态,忽然心生不忍:“说不定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会远离仇恨和杀戮,生活得很幸福。”
楚卓轩仰天长叹道:“赫连山啊赫连山,你最好找个地洞躲起来,千万不要被老子找到你。”
之后两人相对无言。
楚卓轩绕开小山村,只管大步疾走,天黑前翻过前方五十里外的一道山梁,便可到一座名为泰安的小城镇落脚了。
没过多久,白衣女子心力交瘁,一阵困意袭来,忍不住靠着楚卓轩的胸膛沉沉睡去。不过当她醒来时,夜幕降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四周草深林密,昏暗朦胧,楚卓轩已不知去向。
白衣女子心中升起一丝惊慌,又夹杂着一丝失落:“终于肯丢下我这个麻烦,悄悄离开了吗?”忽然发现自己已将这相识不久的男子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这时前方十丈外一块岩石后突然翻出一道人影,犹若狸猫般急掠而来。
白衣女子悄悄运起体内残余不多的内力,打算临死前给予来人致命一击,耳边响起楚卓轩熟悉的声音:“姑娘醒了,前面有打斗的声音,我们过去瞧瞧。”
白衣女子暗松一口气,散去凝聚的内力,心中的惊慌失落转变成淡淡的喜悦。
林中的昏暗朦胧对楚卓轩来说与白昼无异,他将白衣女子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瞬间猜测出对方的心理变化,也不点破,悄声道:“两人的打斗激烈异常,绝非一般的武林中人。”
白衣女子功聚双耳,果然听到了一阵劲气密集的交击声,声音的来源位于左侧的密林,约两里之外。
楚卓轩道:“这类高手的对垒世所罕见,更是难得的武学经验,如果错过了实在可惜。”不待白衣女子拒绝,俯身抱起佳人,昼阳真气注入对方体内,敛藏两人的生机,一路潜行至到目的地。
劲气交击声愈加密集,显示出争斗已趋白热化。
楚卓轩腾身跃上一颗大树,头顶枝叶宛若华盖,下方的情景尽收眼底。
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宛若毫无实质的青烟仅在方圆十丈的范围内纵横交叉,忽左忽右,时碰时撞,所过之处林木拦腰断裂,乱草飘飞。
两人势均力敌,一时半晌还无法分出胜负。
楚卓轩不禁看得心神大震,倒吸凉气:“他奶奶的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样厉害的高手,他们任何一人都有挑战散奇的资格。”
白衣女子脸上露出无比凝重的神色:“我只认出其中一人,那穿黑衣的乃是白莲宗宗主茅元。传闻中此人为在西夏传播教义,已暗中投靠了李德明。”
楚卓轩暗道:“怪不得以赫连山和南宫花的桀骜残暴,会乖乖任李德明驱策。”
白衣女子接着将注意力放到那白色的身影上,疑惑道:“这人为何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忽地脸色煞白,颤声道:“人魔屠雄豹!”
楚卓轩讶异道:“屠雄豹是何许人也?姑娘为何怕成这个样子?”
白衣女子深吸一口气:“因为这个名字放到三十年前可止小儿啼哭。”话语稍顿,接着道:“屠雄豹乃是西夏人,天赋异禀,残忍好杀,向来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人生格言。四十年前他魔功初成,立即屠尽仇家满门三十八口,随后躲过西夏官府的追杀,纠集一股亡命之徒流窜于吐蕃与西夏的边境,成为了人人谈之色变的马贼。两国往来的行商落到他手里,人财两失,无一幸免,且他还有一个变态的嗜好,每次杀完人都要吸尽死者的脑浆,再将其头盖骨制成酒杯,供他平日里把玩欣赏,人魔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楚卓轩头皮发麻道:“他奶奶的,阴尸艳魅与这绝世凶人一比根本不值一提,不过我为何没听说过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