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日过半
在某理工大的公开课上，一位年过半百的老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着高纯度金属的理论研发和实践应用，就听见台下阶梯教室的角落里传来了阵阵的呼噜声。
扔粉笔头什么的都是小儿科，这位教授直接抄起灭火器就朝着那个角落走了过去。拔开保险，提起软管，-78℃的液态二氧化碳就朝着黄鳝的面门喷了过去。
先是一阵让人精神抖擞的寒意，接着就是让人窒息的眩晕。这要是搁一般人，黄鳝二话不说举起拳头就打了，然而他面前的这位不是一般人，而是三十年的军人出身。
“哥哥，我都这个样子了，就别让我去听什么公开课了吧！”黄鳝整个脸部轻度冻伤，脸部微肿涂满药膏，对着小丑发牢骚。
小丑略带挑逗性的用手指戳了戳黄鳝的脸，说道：“你以前不是总抱怨，自己现在混的不好，是因为没有文化么？所以我才让你去这个象牙塔里面进修的啊，珍惜机会！”
“可是，那老头也忒牲口了吧，我不就是睡个觉么，他就喷我一脸这玩意儿···”黄鳝还想为自己辩解。
“行了，现在的局势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受尽委屈，所有人都在奋不顾身呢。抓紧时间，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回归岗位。”小丑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就回到自己房间去收拾行李了。
黄鳝自打幼稚园开始到初中毕业，都是老师眼中的“太岁”。不服管，不服教，那个时候的黄鳝不管和谁话不投机半句多，抄起家伙就是干！家里没办法，孩子多家里穷都忙着挣钱糊口。所以年仅十六岁的黄鳝便早早的离开学校，在庄稼地里侍奉庄稼，这种日子一过就两年。
在黄鳝十八岁那年，他躺在铁轨上，觉得生活无望，自己无趣，社会无味···准备自杀。远方的火车飞驰而来，铁轨敲打这枕木，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抖。黄鳝挪了挪身子，准备迎接生命的最后时刻。
“喂！小伙子你家猫不错，可以给我拍几张过来么？”黄鳝的手机响了起来，备注上写的是候鸟难南归。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黄鳝挂掉了电话，又调整了个姿势准备重新迎接死亡。
“啊！那真是不好意思啊！可是今天是我闺女的生日，她特别喜欢猫。这些年她跟着我东奔西跑的讨生活，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所以，兄弟拜托了！”候鸟难南归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黄鳝没说话直接挂掉了电话，从铁轨上爬了起来，走到路旁的小卖部拿了瓶啤酒。他想起了小时候，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所以姐姐每年都会在他过生日的时候，给他买蛋糕，唱五音不全的生日歌。在他和别人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姐姐会陪着他去看医生，却从未责怪过他。因为姐姐知道他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孩子。
乌鸦尚有反刍之心，羊羔亦有跪乳之举，更何况百灵之首的人呢？黄鳝喝完啤酒，拿出手机翻了很久才找到了姐姐的号码。这些年了，为了所谓的生活，黄鳝在网上倒卖各种视频，通过photoshop软件合成各种图片制造舆论。手机号换了一个又一个，联系人连起来得有一座摩天大楼那么高。
“姐，最近过的好么？姐夫有没有欺负你，有的话你告诉我，我给你揍他！”黄鳝风轻云淡的说着。
“还是那样呗！温水煮青蛙，不温不火。你呢？咱家的猫丢了，你知道呗？”
“嗯？哦，没事的，这猫我养了五年，平时它犯错我就揍它，但是在吃饭的时候无论它怎么护食我都没打过它，所以就算它跑出去了，也不会饿死的。”惊慌在黄鳝的脸上一闪而过，之后是微微的得意。
“不是的，昨天家里来了一个戴绿帽子的小姑娘，说你找你。我说你出去了，然后她就把猫抱走了！”
“我擦！那丫头现在在哪呢?我要揍丫的！”
“嗯，她留了个地址，什么鼓楼街角起飞事务所···”
在事务所的吧台上，一只灰色的肥猫正在打盹，旁边诗人开的两瓶啤酒还在冒着白烟，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黄鳝刚推开事务所的门，诗人就眼认出了他：“你就是网上那个，勿以鳝小而不慰吧！我是候鸟难南归！小伙子别来无恙啊！”
黄鳝喘着粗气就往吧台这边跑，眼看这就要抱住那只肥猫了。突然从吧台里冒出一个戴绿帽子的小姑娘，一把把肥猫抱到了自己怀中，那只猫睁开眼看了看黄鳝，转头又靠在小姑娘的怀中睡着了。
“你！你又是谁啊？”黄鳝指着小姑娘气急败坏的问道。
“天王盖地虎，提莫一米五！”小姑娘努着小嘴说道。
“好了，废话少说，今天是我姑娘生日，给我一个面子，让你家肥仔和我家丫头玩一天。如果你给了我这个面子，我就还你个机会。”诗人叹了口气，甩出三张照片。
黄鳝一眼就认出了那三张照片，那是三种合成的照片，上面某家商场的内部流水账。“这是你让我做的！你现在拿出来又是什么意思啊！”说着，一根八十公分长的镐拔已经攥在了黄鳝的手中。
“你很有天赋，这活做的天衣无缝，我们内部人员都很难达到。我们今天去找你了，但是听说你去压铁轨了，所以才出此下策的！”诗人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所以呢？你头皮痒痒了，敢插手本大爷的事！”当镐拔落下的那一刻，一把兵工铲闪着绿色的光芒横着在了黄鳝的脖颈上。
“有脾气的！我很欣赏你。可是你不能克制自己的情感，这样你会错过很多机会的!机会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只要存在过，不管有没有把握住那都是希望。然而想你这种没有文凭的人，一定很少有过希望吧！再加上你的臭脾气，所以你的人生一定是处于一片黑暗之中。这样吧，我在隔壁开了家网吧，你可以先去那待几天，然后你再给我答复。”说着，那把兵工铲寒芒一闪黄鳝那只握着镐拔的手就发出了一生清脆的骨裂声。
黄鳝打着石膏在网吧里打扫卫生，他想过逃跑，可是劳模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守在网吧门口，那把兵工铲也寸步不离的背在劳模的身后。
黄鳝第一次遇到比自己狠的人，也是第一次意识到暴力是不对的。他看着在网吧上网的人，在游戏世界征战四方，威风凌凌。可是在游戏之外的现实世界却是蓬头垢面，污泥塞满了指甲缝，邋遢的一塌糊涂。以前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在自己的世界那个不服打那个，可是出了自己的世界自己什么都不是，犹如一粒尘埃，随风飘散，任人摆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