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老蛇
当这下一轮游戏开始之后不久，尚菲便同其他伙伴们一道，在梅迟永转身去捡拾合愣的间隙，都早早的将自己的小身体藏在游戏附近各个角落里面，她知道梅迟永显然还是不太熟悉东倩的路线，她私下里其实更愿意这轮游戏的负者是自己而非梅迟永，可看到小伙伴们一个个的情绪都高涨饱满到了极点，她也实在不愿意违心的做出违规的事情，谁输就谁输吧，反正只是一个找人的问题，其中涉及的无非是寻找时间的长短问题。
她也曾在暗处好多次看到梅迟永的身影，怎奈隐藏一方都是太过隐秘，所以，她也只能眼巴巴的一次又一次看到梅迟永那失望的皱着眉头的样子。她真希望梅迟永能够在今天有足够多的幸运之神垂青于他的头上，一口气就能把那么多的“乱臣贼子给抓获归案”，但在经过几番暗暗侦查过后，梅迟永的胆量与细心度似乎都不够到位，几次大好机会也都被之给错落掉了。
有那么一次，尚菲甚至想有意的将自己暴露出来，然后让梅迟永恰恰给逮了个正着，再得意洋洋的流露出独属于他的一抹坏笑•••。
但怎奈小伙伴们实在是把她看管的太严了，他们都知道这个梅迟永和尚菲显然是来自同一战壕的战友，，所以，尽管这尚菲几次三番欲蠢蠢做出违规的小动作出来，都被一些小伙伴给挤眉弄眼的用各种手示给阻拦下来。
“尚菲，你若是再这样，我们下回就不带你玩了。”雷家的刁丫头雷晴天在一次的众众目睽睽之下翻着带着怨气的眼皮小声的警告了尚菲。
尚菲无奈，只好伸伸舌头说道；“我又没干什么。”
“你都想缴械投降了，还想干什么？”雷晴天步步紧逼道。
“这看管的也实在是太严了些。”尚菲不得不在心下承认道。她偷偷斜睨着四周，见那眼神多半都是对自己欲要做的行为存有不满，她刚刚还怀有各种看是美好的想法便暂时在脑中收了回来，然后她乖乖的缩下头来，只等梅迟永主动来犯。
苦苦等待了良久，梅迟永显然还是孤独一人在外面寻找，尚菲不免更加心急起来，她觉得这家伙实在太能磨蹭了。如此下去，只恐怕待得天黑以后，他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着等着，她知道就要到中午时间了，就在她感到肚腹显得空空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刚刚孩子自己身边的几个小伙伴此刻却是悄悄的没了踪迹•••。
“这帮家伙们是不是都偷偷摸摸的回家吃饭去了？”尚菲在心里不由思量道。
四下寻找之间，忽然，她在高粱缝隙中依稀看到了奶奶的身影，这时奶奶正一只手搭在眼帘上面，东看西瞧的找寻着什么。很显然，奶奶这是在找她和梅迟永回家吃饭的。
于是，尚菲索性暗道：“我干脆先回家填饱肚皮，然后再把梅迟永偷偷的给找回家去，接着就向余下的小伙伴们宣布上午的游戏正式结束。想接着玩的，好办，就等下午。下午，一切将会重新开始，梅迟永也再也不用那么辛苦去扮演‘倒霉蛋’的角色了。”
她越发觉得这个想法很是妥当，于是，她悄悄的绕开其他留下的伙伴们，渐渐的将自己的身影消失在他们视线的范围之内，佯装兜兜转转了一番过后，尚菲最终冒着满脸大汗来到了奶奶的身边。
见自己的孙女突然从庄稼地里面探出身来，尚奶奶的眼前不觉一亮，她刚要对孙女询问着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老姐妹雷奶奶不知何时已从另外一个方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尚奶奶见雷奶奶此刻是一副神秘兮兮的状态，心想这一定是东倩附近最近又发生了什么新鲜的事情，才致使这面前的老太太带着如此怪异的面孔。
尚奶奶于是把孙女尚菲暂时丢到一边去，对雷奶奶展颜发问：“唉，我说你这个老家伙，不好好的在自己个家里呆着，跑到我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咱这东倩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呀？是谁家的公鸡下蛋了还是哪个人家的老爷们生了孩子？”
雷奶奶听罢，先是一阵叹息，继而神秘的冲之摆摆满是褶皱的手臂，压低嗓门说道：“老姐姐，刚刚你说的这些显然都不是了，不过，有比这些更新鲜的事呢！”
“比这些还新鲜？”尚奶奶突然感到诧异。她不觉抬脸看看徐奶奶，问道：“这是不是太过头了些呀？唉，你赶快跟我说说。”她催促着。
雷奶奶显然也有迫不及待的意思，顾不及再理会什么，于是详细汇报道：“不好了，老姐姐，这回，咱东倩这可真是出了大事了。”
“什么大事？有多大？”
“杀人了。”
“杀人？在哪里？”
“咱东倩的供销社里。”
尚奶奶知道雷奶奶指的是东倩人都很熟悉的地带——‘东倩供销合作社’。对此，她甚感不解，于是又问：“那里的人多多呀，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
“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是在夜深人静的晚上。”雷奶奶强调着作案的时间问题。
“晚上呀，那究竟是杀了那里的谁呀？”
“就在前几天大老章值夜班那天，听说被人给杀了。而且警察还很快就给破了案。听说现场当时是大老章被整个的用绳子给五花大绑着，身上还被捅了二十多刀，血呼啦的可吓人了。然后那供销社里面的保险柜也被人给抬走了。”雷奶奶把自己刚刚听说来的一些事情全部讲出来，她自己在听说这些后显然也是难以置信，现在不过像是在消化的一个渐进过程。
“什么？闹了归其，原来是那个大老章被人杀了？”尚奶奶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对于这个在供销社里经常值夜班的大老章，身为东倩人，甚至是尚菲那般大的小孩子，这都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在东倩人的记忆之中，那大老章是有着将近一米八零身高并且很是魁梧的一位中年男人，平日里他总是默默的站在沉重而结实的柜台后面，在充斥着酱香的工作空间中，老实厚道的为大众服务的一名普通职工，尚奶奶记得那人话语不多，而且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对待如她这样的东倩老人们，也是格外的有耐心。他在那里工作很多年了。怎么会突然间好端端的就被人给杀了呢？
尚奶奶显然一时半会儿的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对雷奶奶不断的说道：“这怎么会呢？那个大老章，他那么高大那么结实的一个人•••。“她说着的同时，一边还不忘用一只手上下比划着，仿佛要把那大老章的形象重新勾画到面前来，“他怎么会突然间就给人杀了呢？”适应了良久，尚奶奶才进一步问雷奶奶道：“那么凶手是谁？抓没抓到？”
“听说那凶手是咱们东倩的。”
怎料这沉重的话题被尚奶奶抛出后，竟然被雷奶奶轻描淡写的予以回答，这不禁令尚奶奶更加感到困惑起来：“东倩的？咱们家这附近的？这•••这怎么会啊？这•••这究竟是哪家的？”她一连串的问着。
雷奶奶此刻的心中似乎早已听说了答案，所以，她的样子显然很沉着，她想了想，不觉对尚奶奶有些无奈的告诉道：“还能有谁啊，还不是那个‘老蛇’。”
对于‘老蛇’二字，无论是作为东倩老辈的尚奶奶，还是作为晚辈的尚菲，自然都很熟悉这个名字，因为他就住在尚家西侧百米左右的斜南角的方向，与尚菲的好友王盼美家几乎住的是正面对过的位置，这‘老蛇’也是在雨夜来尚家向任茹借钱的李家婶子家族中其中的一员，今年才十九岁，是个男孩子，那孩子平日里没什么正当的职业，整日里是东家串完串西家，他的样貌长的有些怪异，尤其是那个有些翻鼻孔上面的两只眼睛的形状，也同那个李民生一样，有些三角瞳的意思，顾名思义，也就是些许类似蛇的眼睛。所以，在东倩人的口中，人们都习惯的称呼这孩子为‘老蛇’。而在为人处事方面，这个‘老蛇’也实在不太按照常理出牌，他说话的语气颇快，几乎没有标点符号进行隔断，每句话脱口后都是一口气把它说完，他丝毫不顾及他人能否将他的话听的清楚和明白，他的鼻音很重，像是有天生的鼻炎，不时的有拧着鼻涕的不良习惯，直到把鼻子揪的发红为止。而在说话的同时，他的一双三角瞳从不直视对方，只喜欢死盯住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处，他似乎没有任何心计可以耍弄，但似乎又无时无刻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诡计般，令人能一眼望穿，同时又令人费解难测，他的动作堪称是一出一猛，他肢体语言总是过重，有时候说着说着的同时，又猛然发出一阵桀桀的大笑，就像是在做菜过程中，竟然在一个不适宜的时间段内被烈油给突然炸了锅，滋拉一声传来，令人简直是猝不及防•••。
对于此人，许多人当然更会讨厌他多一些，因为他不时的有鼻涕要流出，有吐沫星子在喷出，有不着调的语言要飙出，有猝不及防的动作要施展出，他甚至还会有自己的所谓的“豪言壮语”要从那吐字不太清晰的口中突然传达而出，尚菲清楚的记得，他曾在自己家里说过这么一句震慑四方的语言：“我‘老蛇’今生一定要做东倩第一个被枪毙的人。”
当时，尚菲记得自己家里有好多人，几乎全部都是东倩的同龄孩子们，在大惊的同时，孩子们又都大笑了良久•••。‘老蛇’的那句话也许当时很多在场的人权当玩笑一听，而在尚菲的心中，却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甚至前三天的时候还来过一次我们家里，好像也说了一次类是的“豪言壮语”。”一直站在旁边听着两位奶奶对话的尚菲不由暗道：“对了，当时梅迟永还在场呢。”
“这个‘老蛇’不会是在践行着他的“远大抱负”吧？！”尚菲不由心颤的想着。
对于尚奶奶而言，她无论如何也不太相信这个几乎是被自己看着长大的‘老蛇’会平白无故的去干杀人的勾当，她不确信的叨咕道：“要说‘老蛇’那孩子吧，长的确实有些个怪，说话也确实有些个怪，可就凭这些也不至于会去干杀人这等蠢事吧？警察是不是给弄错了呀？”
“警察怎么会弄错呢，现在都通缉他了。”雷奶奶说道。
尚奶奶显然是愈发失望，无论怎样，她知道那孩子这次可能真的要摘了，同时，她更为那个大老章抱着不平。“那家人今后可咋活呀？”想到此，尚奶奶不由感到有些揪心。她发出了一连串的苦叹，最终她说道：如果真是‘老蛇’杀了人了，他就应该去自首才对。”
“他跑了。现在都被通缉了。”雷奶奶强调道。
“他选择‘跑’可就不对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孩子太傻了。跑什么呀。如果去自首，也许结局会好些，政府兴许能给条活路。”
“尖人能去杀人吗？他可不傻咋的。”雷奶奶也苦叹着。对于这突至的事情，显然谁都是无可奈何。
“可惜了那李家婶子，‘老蛇’是她的孙子，她也真够操心的。”尚奶奶叹道。
“她家也是活该。”徐奶奶的观点却是不同，她似乎对人对事更喜欢从偏激一些的角度出发对待。
“别这么说，她雷奶奶，咱们这些个老太太呀可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况且那李家婶子老两口也都挺不容易的。咱们现在这个时候，什么忙也帮不上，但唯一要帮的就是绝不能看人家笑话。人这辈子多长呀，谁家都兴许会遇上倒霉和为难的时候。”
“那是。”雷奶奶也承认的点头道：“只是惨了那大老章家的人。”
“这事情确实惨点，听后怪让人难受的。”尚奶奶不觉在脸上闪过一抹难言的苦涩。雷奶奶将这些个信息汇报完毕，似乎也最终完成了一项使命，她在转身离去后不久，尚奶奶终于注意到了尚菲的存在，刚刚显然已经整个的被那杀人的事情给牵扯了进去。
“迟永呢？”尚奶奶突然想到了这个孩子，最近些时日，奶奶几乎每次见到尚菲的同时，就在关心这个问题。要知道目前在尚家大院的头等大事，就是梅迟永的安全问题。对此，他们可是承担着巨大责任的：“他怎么没和你呆在一块儿？”
“我们在玩藏猫猫，他是负责找人的一方。我是负责被找的一方。”尚菲一边用小手抹着汗水，一边语气不太连贯的应对着。
“什么负责这负责那的，这些我才不关心呢，我关心的是迟永这孩子，他现在人在哪呢？”尚奶奶没见到梅迟永本人，心里不免焦急起来。
“总之，奶奶，我现在饿了。我要吃饭。”尚菲见奶奶理解能力太差，懒得再做深入解释，她说出眼下所关心的。
“赶紧给迟永给我先找回来再去吃饭。”尚奶奶突然对尚菲板起面孔，她认真的对孙女说道。
“奶奶，我们在玩游戏呢，他暂时露不了面的。我吃了饭后就立刻去找他回来好不好？”尚菲愈发感到奶奶有些太过紧张了。她猜想一定是与刚刚听到的那件事情有关。虽然她在听说后也被弄得很是紧张。
“不行。”尚奶奶说道：“小菲，你要知道，无论玩什么游戏，迟永那孩子是不能单独行动的，你是要每时每刻都要带着他的才对，他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他那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呀？”尚菲不满意的撅起小嘴，嘟嘟囔囔的对付着。
“让你去找你就去找，费什么话吗。”尚奶奶其实在平日里是很少动气在尚菲身上的，可是今天，她认为这事情的性质实在是有些特殊，这关系到一个孩子的安全问题，她强调着自己的观点，转用了命令的口吻发号施令道：“小菲，你现在什么也不要做，赶紧给迟永给我安安全全的带到家里来。”
“奶奶•••。”尚菲此刻的肚子属实在咕噜噜的叫个不停，她不情愿的哼唧着。
“快去找！”
她突然听到奶奶手中的拄棍‘铛’的一声跺在了地上，同时她发现奶奶的面孔板了起来，她听到奶奶训斥道：“你这个小丫头，你要是再不动弹，我就让它说说话。”她说着，手中的棍子旋即又摇晃了一下。
尚菲一惊，她从没见过奶奶在她身上动用过如此强烈的肢体语言，这显然一直以来都是留给哥哥的。不过这也同时提醒着她，看来，奶奶还真是动了真气。她知道奶奶动气向来都不是平白无故的。
她于是吐吐舌头，对奶奶保证道：“奶奶，您别生气了，我这就去找梅迟永。一会儿我就把他给带回来。”
奶奶看着尚菲这么快就转过弯来，于是她欣慰的笑了，她对尚菲十分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小菲啊，你要知道，迟永他爸爸再过几天就回来了，我们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时时刻刻都要注意迟永这小孩的安全问题，千万千万，别大意了，在人家爸爸回来的时候，能够安安全全的给人家的儿子给带回家去。”说罢，尚奶奶的一根手指重重的点指在尚菲其中一侧的太阳穴上面。
这种真实的触碰与嘱托，不由使尚菲瞬间就遗忘了饥饿与疲劳，她不再说话，只是默然的点点头，然后她‘嗖’的一声就摇晃着头上的两个黑亮亮的小辫子，一溜烟的跑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