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夜 跟随

“开什么玩笑！我哪不像人，我哪不是人？”伊成奇在原地转圈，左转转，右转转，脸上写着我很无辜，我就是一普通人的字符。

“你还能跟我说话，我以为我只有我师兄能。”提到师兄二字，戒持的神色有些黯然。原先，生似女孩般如玉的面容还有些明朗，现在到不见一丝光彩。

细长的手指紧握玉笛，眼目低垂，戒持不知想起了什么，只是坐着，头低着。

一阵微凉的风吹过，吹的伊成奇心里一阵舒爽，心情好的不要不要。

“嘿嘿！放心吧，大把人会跟你讲话，咱们这泱泱大国，满打满算加起来十四亿人口，不会没有人跟你说话。而且，重点是你爱说啥说哈，和谁说，说什么都是由你自己决定。可不像从前从前的......忘了那国家。说个不字，都有N多种摇头方式。所以，对于说话这事，你不用操心这满大街的人。随便拽一个过来就轻松说上话。”

“是吗？”戒持笑了笑，抬起头来，目光澄澈，如可见底的清池。

“那肯定没错啊！我不就是咱大天朝中的一子民吗？这不是你跟说上话了吗？”

戒持笑而不语，眼见着伊成奇走后走来一活脱少女，手拿两根冰糖葫芦，两马尾辫跟着身体摆动而不断的上窜下跳，小白鞋轻快的踏着，鸭舌帽戴的快要飞起。

“你在这儿干嘛呐！”田甜拍了拍男生的肩膀，男生回头望去，看到的是一张洋溢着灿烂笑容小脸。

“我能干什么？当然是跟朋友聊天。”

“朋友？这里有你朋友吗？这里就你一个人啊！”田甜左看看，右看看，鸭舌帽一下转左一下转右。

“你开什么玩笑，那坐着一大活人你看不见！”伊成奇指向盘膝而坐的青衣和尚，戒持。

“没有啊！那不就是一片空地，加几根枯黄的草吗？”

“她看不见我。”青衣和尚淡淡笑道。

“她怎么可能看不见你！”

“因为我已经死了......”

伊成奇急急后退数步，面色苍白，显然是被戒持的话吓的不清。“我能跟死人说话，我也死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死，但是你确实看得见我，听得了我的笛声，甚至能跟我说话。”

“你说的我......好像不是人，是这个意思。”

“你能听见我的笛声啊！”青衣和尚感叹道。

“我怎么听不到？”伊成奇欲哭无泪，听个曲子说句话，怎么就是不人了？

“上次，有古代战死的亡魂侍卫来找我在他们举办的宴会上吹曲，结果我把他们上到首领下到端茶的小厮都吹的哭了去，那时还以为他们是活着的人。后来才知道他们其实已经死了很久了，只是听了我某夜吹奏的曲子才纷纷醒来。而他们之所以能听见我的笛声，寻着笛声来找我，是因为我当时跟他们的情况差不多，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你大概，跟那听我吹曲而醒来的亡魂差不多吧！”戒持友善的朝伊成奇笑笑，想着这么自己这么开解，对方应该很很容易接受。

“我怎么能是亡魂？”伊成奇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已经奔腾而去。

“看来你真沾上某些不干净的东西了，早就叫你别出门别出门，你非不听，还悄悄背着我来。”随意摘取两片树叶，闭眼贴于双目，即刻去掉，田甜眼前一片明朗，也有看到了端坐于荒草上，身着青衣，手执玉笛，长的眉清目秀的戒持。

“喏！拿着，今儿个我罩你。”

首先两根糖葫芦先让伊成奇一手一根的捏着，随后直接将鸭舌帽套伊成奇头上，最后，两马尾辫子卷成两颗丸子，一左一右。

“不应该留着世上，就应该乖乖的离去。”手一伸，黄袍加身，桃木剑上手，小白鞋同时换成黑布鞋。一幅标准的道士形象，新鲜出炉。

伊成奇捧着两根串起来红彤彤的果子，感到身心灵疲惫，无力吐槽，他第一次见到田甜时，田甜就是像这样搞了个土的掉渣渣的造型。现在，又来！

“你要杀我。”

“我不是杀你，我要送你走。”端起木剑，田甜直视戒持。

“师兄也说要送我走，他岂不是想我再多死一遍吗？你们都在骗我，骗我，都要杀我！”

提起师兄，戒持的情绪一度不能自控。

“师兄？你是这附近寺庙的和尚？”

“我有什么错？我只不过来师兄庙宇留隍的路上，制止了一个小偷行窃，为什么我一定得躺在留隍庙门口只差数百步的路上，永远起不来！”

“来之前就听说这里不久前发生一桩命案，死者是一个小和尚，难道......你就是那个被杀的和尚！”

“是我，我已经死了，所以，你想怎么样？”

“虽然你身世可怜，但你也没有理由留在这里，去你该该去的地方！”剑尖对准青衣和尚，田甜飞身刺了过去。

此时，笛声响起，伊成奇听得笛曲，已不像先前那么简单平静，似带着杀气。

铃声忽地响起，犹如幽谷传来一声狼啸。

有女子的长发浮现，偶然间纤细手指穿过发丝，白色檀纸于指间穿梭，束起三千青丝。

红钮草鞋踩荒地而出，裙摆绯红，白衣洁净如霜，粉黛略施，红唇艳抹。

金冠前戴，花簪子斜入发髻，右手执乐铃。铃分三层，上三铃，中五铃，下七铃，手柄处附有绿，黄，红，白青五色带子。

金冠女子轻踩地面，执铃，起舞。

笛声萧瑟，微妙动作令人难察，笛声凄凉，仿似深渊的咆哮，铃随之而响，清脆而醒人心。

桃木剑直指青衣和尚眉心，若这一剑下去，戒持会立马消失，神魂俱灭。

“嘿嘿！你吹曲子干嘛呐！快拿出杀招啊！要不你就挂啦！”危机时刻，伊成奇选择了跟已死的人站在一起。

戒持依旧微闭眼目吹奏，曲调越来越急促， 金冠女子闻曲声起舞，轻，慢，急，缓。急促时，铃声更加清脆响亮，裙摆舞动的幅度的越大。

合衣，展袖，立铃，摇铃，透明的巨大帷幕立了起来。

木剑直进帷幕，一层又一层的透明防御幕被击碎。最后一层破碎，金冠女子因挡在戒持身前，被木剑先一步刺穿。

“不要死啊！不要死，进到我白书里来，进我白书里来......”念了半天，伊成奇还是亲眼看到青衣和尚被刺透眉心，整个人在剑下慢慢的化掉。

晚间，伊成奇在自己熟悉的道路上走着，偶然见一人在路灯下跟他招手，走近一看，魂都吓掉半截。

“我跟随你可好。”青衣和尚笑着说。

“不用了，不用了，我白天是开玩笑的，白书就是一本书而已，进不去出不来的。”

伊成奇心说，谁特么抽风让条废柴鬼跟着，还只会吹笛子，还苦逼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