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鸡犬不留

从年龄上来说，沈半城可以算做朱由检的长辈，但朱由检打心眼里，从来没有那份尊敬，所以让他叫一声‘父亲’，他是很难接受的。

所以朱由检摇了摇头。

人活着总要有一些原则，原则是不能随意改变的，甚至有时候，为此付出更多的代价。

沈半城显然有些失望，他苦笑道：“我就知道，叫你喊我‘父亲’这两个字，你是绝对不会做的，所以我不应该心存幻想，是不是？”

朱由检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就跟沈半城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一样，他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沈半城，所以两个人的合作，从来就不是真诚的。

朱由检岔开话题道：“你们进行的怎么样了？”

沈半城道：“杀人吗？”

朱由检道：“是。”

一说到杀人，沈半城的眼睛里放出了光彩，他说道：“最起码现在我们不赔本。”

朱由检道：“这么说还是有不小的损失？”

沈半城道：“我们的阵营中，六个三品官、一个二品大员莫名其妙的死了，你说这损失小不小？”

朱由检道：“看来董贵妃他们也没有闲着，毕竟归有道死了，董非舞死了，那可都是董贵妃的族人啊。”

沈半城笑笑道：“他们死的怎么只会是这两个人？他们12个三品官，两个二品大员死了，当然我们也有办法叫他们莫名其妙的死，所以我们这方面，一点也不吃亏。”

朱由检道：“仅仅杀人是不够的吧？因为你杀了一个官员，还会有新的官员上任，你能保证他们跟我们一心？”

沈半城笑道：“所以我们争取更多的人，最起码我们争取的人，现在要比他们多的多。”

朱由检道：“那也不能大意吧？”

沈半城道：“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明天配合着，杀了刘知！”

沈半城说到杀人，眼睛里的光彩就浓，所以朱由检有理由相信，有些人就是为了杀人而活着，他们的存在，就是帮助别人来结束生命。

但谁愿意生命被终结？

在好死不如赖活的观念里，似乎没有人愿意。

所以有压迫就有反抗，有残害就会有反对残害的人：其实不过是你们他们我们之间为了利益和野心斗来斗去而已。

其实只要有人，永远都是斗来斗去。

生命其实本来就是在斗来斗去之中发展延续，优胜劣汰，奇妙的进化！

每个人都在这个进化之中，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在这个进化之中，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变成什么样一个人、有着怎么样的行为！

和沈半城的谈话一点也不愉快，因为朱由检每次和他的交流，都是被冠以这样和那样的任务，他讨厌这样或者那样的任务，但讨厌无用，身在其中，不管是主观上还是客观上，他们的利益已经绑成一体，容不得朱由检逃避、也容不得他仁慈。

因为他的逃避和仁慈于现实没一点用处：即使他不去杀人，别人依然要杀他，谁让他打上沈富贵的标签呢？

朱由检没罪，也不该死，但沈富贵在别人眼里却该死，所以朱由检既然顶了这个身份、这份富贵，所以也顶了这份风险。

但风险显然比他想象中的大。

和沈半城谈话完毕，朱由检被安排回睡李府。

沈半城想的还算周到，特意安排给他四个护卫。

这些人显然都不是善茬，因为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杀气。

这种杀气，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形成的，只有一个经常杀人的人才会有这种杀气：哪怕他只是默默的跟着你走，你也会感觉的到。

朱由检问：“你们杀过多少人？”

第一个答：“十六个。”

第二个答：“十八个。”

第三个答：“记不清了。”

第四个答：“只记得杀了几十次，每次都鲜血遍地，尸体堆满。”

朱由检道：“杀的什么人？”

第一个道：“沈老爷叫杀谁，就杀谁。”

第二个道：“一个不合作的商人，我杀了他们全家。”

第三个道：“当然是敌人。”

第四个道：“从北到南，一路征讨，凡是不肯归顺的门派，总要杀那么几个人的。”

朱由检道：“那么这次你们又要杀多少人？”

“不知道。”这次他们倒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朱由检问：“杀人好玩吗？”

“不好玩。”

“有点意思。”

“习惯了，没什么好玩不好玩。”

“杀人就是杀人，杀的多了，就跟农夫去下地拔草、渔夫去河里打渔一样，这只是生命中的任务而已。”

朱由检道：“很好。”

“为什么很好？”他们问。

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什么很好，因为朱由检道：“因为你们又要杀人了。”

他笑笑道：“而且是不得不杀。”

空荡荡的大街上，夜色不浓，因为天空一轮弯月。

弯月。街道。

每个门都关着，夏风轻抚。

本来是温柔和浪漫的夜晚，但却来了不浪漫的人。

朱由检的正前方，一群蒙面的黑衣人。

他们在这里堵着，显然已经知道朱由检从这里要路过。

为首二人，各拿一只狼牙棒。

“你可是沈富贵？沈家的沈富贵？”其中一人气势汹汹的问道。

朱由检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们相信吗？”他摇摇头道：“你们自然不相信。”

那人道：“杀不了你老子，先杀个小的，也不错。”

他废话很少，因为他直接命令：“杀。”

蒙面人一拥而上。

这十几个一拥而上的蒙面人显然是专门来杀人的死士，因为他们出的招数又快又狠，快证明他们训练有素、狠是说没一招都是杀招，哪怕跟对手拼命，很显然，他们娴熟的动作证明他们经常干这种事情。

他们只攻不守的拼命招数显然很有效，因为叮叮当当的一阵声响过去，朱由检的随从从四个变成了两个，而且都受了伤。

蒙面人也倒下了四个。

为首一人道：“沈半城的手下，果然都是高手。”

四个人围着朱由检，却没有动手。

所以朱由检还有心情可以看别人打斗。

又一轮开始了。

这次，又倒下了四个黑衣人，朱由检的随从，再没有一个站起来。

现在，八个人围住朱由检。

为首一人道：“沈公子，识时务的话，就跟我们走吧。”

朱由检道：“我可不可以不识时务？”

为首那人道：“那我们只有为你可惜了。”

朱由检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不能生擒我的话，那就杀掉？”

为首那人道：“你理解的很对。”

朱由检道：“只问一句：是谁指使你们的？”他笑笑道：“反正我又跑不了，你们告诉我也无妨，是不是？”

为首一人道：“你应该猜得到。”

朱由检道：“刘知？”

那人道：“不，董贵妃。”

朱由检道：“想不到我竟然进了董贵妃的眼睛里。”

那人道：“谁叫你是沈半城的儿子？”

朱由检道：“沈半城的儿子有错？”

那人道：“不但沈半城的儿子有错，就是连他家的一棵草都有错。”

朱由检道：“这么说就连长在他们家的一棵草，都应该拔除？”

那人道：“是这么个意思，董贵妃道‘鸡犬不留’。”

朱由检道：“好个鸡犬不留！”他点点头道：“鸡犬不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