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梅天寒 （三）受伤

梅无忌气息突地变得阴冷而急促，干瘪的眼中放射出愤怒的光茫，韩飞云知道这是冯云碧的话得罪了他，还没来得及替她解释，梅无忌已开口大笑起来，笑着道：“你还是不相信我的本事，不过如果你知道一件事，就不会那么高看梅天寒了。”

韩飞云、冯云碧齐声道：“什么事？”

梅无忌诡异地笑了一声，若有所指地道：“让梅天寒亲口告诉你们吧。”

韩飞云正不解，突地感觉一股冷风浸入心肺，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接着便闻一个冷漠而沉郁的声音道：“我亲口说出来，也许你会更得意，但是今天谁能笑到最后，还是个未知之数。”

其他人还没有反映过来时，韩飞云早已僵住。

他太熟悉这声音，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其余的人前后一联系也马上就知道了说话的人是梅天寒，皆面色死灰，不寒而栗。

果然话音刚落，白影一闪，一条修长匀称的身影已立于众人眼前，陡然间男人们像是都已忘了恐惧，独忆起憎恶，憎恶得浑身颤抖，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好不去看他。

梅天寒缓缓走到梅无忌跟前，此时望过去，二人一高一矮，一个身姿俊逸，一个猥鄙瘦弱，甚是分明，且怪异之极。

冯云碧望向梅天寒，开始眸中闪现几分激动，但转瞬又变作仇恨、冰冷。梅天寒只看了他一眼，马上将目光移开。

胡千秋此时道没见得太过恐惧，道是满脸的疑色，忍不住道：“他……他……怎么可能是梅天寒呢？”

韩飞云忙拉了拉他，低声道：“他确是梅天寒。”

胡千秋仍然疑惑：“可是……我……明明见过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韩飞云疑声道：“你见过他？”

胡千秋道：“当……当然……”

韩飞云叹道：“也许我们都认错人了，我因为见过真的梅天寒，所以才把假的当成是真的，而你见过的那个一定是假的，所以今天才把真的也当成假的了。其实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他们是兄弟，而且是孪生兄弟，相貌上几乎找不到差别。”

梅无忌此时笑了笑道：“他确实是梅天寒，你们见到的那个是他的哥哥梅天傲”

胡千秋惊恐万状，看着韩飞云似乎联想到什么事情，但见不合时机，又似乎另有隐情，就没有说出口。

梅无忌接着道：“不过他现在在老夫眼里，与他那没有用的哥哥没什么分别。”

梅天寒俊目生寒，冷冷地道：“不准你污辱我哥！我说过，今天谁能笑到最后，还是个未知之数。”

梅无忌冷笑道：“想不到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还大言不惭？”

梅天寒到了什么地步？他会到达什么地步？韩飞云、冯云碧及群雄皆茫然。

梅天寒毅然地道：“虽然我受了伤，但我还没有死。人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韩飞云、冯云碧及群雄皆一惊，惊疑地道：“受伤？”

梅无忌得意地道：“是的，他受了伤。”

群雄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但这句话从梅无忌口里说出来可要比天方夜谭可信得多。而且梅天寒已然点头。于是许多人的脸上突地多了几分血色，甚至愈发红润。

韩飞云这才注意到梅天寒脸色异常苍白。

冯云碧问道：“他怎么会受伤？”

梅无忌道：“因为在‘清凉山’之约前，我们已有一战。”

梅天寒默然道：“结果我败了……”

梅无忌得意地道：“他左臂重了我一剑，这外伤虽不打紧，但是那剑气所怆，却是够他消受的了。”

老虎虽可怕，但是一只受了伤的老虎就未必抵得上一只猫，人们心里不禁都这样想，越是这样想，胆子便越大了起来。

梅天寒既已败了，梅无忌满可以当时就杀了他，何必再有这清凉山之约呢？

群雄正有所疑惑。梅无忌又接着道：“他虽败了，却不服气。是以我为了让他心服口服，才又约他在清凉山上决一生死。在下生性怪僻，一直隐居深山，若非是这略徒仗势武功高强，乱杀无辜，我也不会涉足江湖管闲事。今日除他，只为清理门户，也不图名扬天下，本来不想招这么多人来凑热闹，都是那丫头太过看不起在下才多此一举。不过你们来了，道也是件好事，至少知道从今以后，江湖上不会再有梅天寒这个人了。”

韩飞云激动地道：“阁下若能为江湖除害，韩飞云这盟主之位原拱手相让，以报阁下对武林的大恩大德。”

梅无忌看了看韩飞云，似乎觉得他这个人很不错，至少说的话他很爱听。话音便也变得客气起来，道：“其实你用不着感激我，略徒如此草菅人命，我这个作兄长、作师父的也有教徒不严之过。今日功成，那盟主之位在下道是不稀罕，求得个心安理得也就够了。”

韩飞云见梅无忌如此大义凛然，无限钦佩，感激地道：“武林中人一项恩怨分明，徒弟不屑，怎能迁怒于师父。今日阁下大恩，我武林中人定当冥记于心，永世不忘。”

这句话对梅无忌来说似乎更受用，居然笑了，道：“好说！好说！”

梅无寒在一旁冷“哼”了一声道：“死的一定是我们之间的一个，但却不一定是我。先别高兴得太早了。勉得乐极生悲。”

梅无忌“哼”了一声没说话，韩飞云看了看梅天寒也没说话，冯云碧冷冷地道：“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也不看看今天的形势，你活得成吗？”

梅天寒默然凝注着冯云碧，眼中现出一丝晶光，像是伤感，直到她话音落，才道：“你很希望我死吗？”

冯云碧恨声道：“难道我还会希望你活下来不成？”

梅天寒深深地叹了口气，又缓缓地仰起了头，默然不语。

韩飞云感觉一阵酸楚，望了一眼梅天寒，竟莫明其妙地产生同情。

难道众叛亲离，连自己的妻子都想自己死的人值得同情吗？韩飞云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可是今天却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善良。

梅天寒沉默半晌，才对梅无忌道：“我们是不是该开始了？”

梅无忌慨然道：“一个人活着若毫无意义，总是希望死得越快越好的是吗？”

梅天寒涩然道：“好像是的。”

梅无忌道：“承全你！”说着手已按住剑柄。

韩飞云、冯云碧一齐叫道：“慢！”

梅天寒竟陡然一喜，激动地道：“云碧！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冯云碧冷冷地道：“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想问，玉儿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梅天寒脸上喜色顿逝，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冯云碧迫切地追问道：“你说呀！你把玉儿弄到哪里去了？”

梅天寒迟疑着道：“我……我不能告诉你。”

冯云碧泣声道：“为什么，他是我的儿子，？”你为什么非让我们骨肉分离

梅天寒脸上肌肉抽动，目中又现出晶莹，仍沉默不语。

梅无忌开口道：“像他这种人，孩子到了他手里，恐怕是凶多吉少。”

梅天寒银牙紧咬，俊目一寒，冰冷无情地道：“是！孩子死了，是我亲手掐死的，你恨我吧，恨到老、恨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