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命相怜
“你问吧！”
徐力发了一会呆，仅管内心很不平静，但他还是觉得应该由李梅花先问，这与辈分无关，也与性别无关，他只是主观上认为应该这样做比较好，又或者说顺从自然吧。
“傍晚的时候，你和钱大苟之间，在那里嘀嘀咕咕的，私下到底有什么约定？”
“也没什么，我只是答应他什么都不说，他就答应给我们重新盖一间房子。”
“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认为，还能有多复杂？”
李梅花沉默了片刻，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我虽说大字不识几个，可我的耳朵不背，脑子也没有痴呆，什么墙啊，风啊，关住关不住，你们在那里打什么哑谜？徐力，我告诉你，犯王法的事情，咱可绝对做不得。”
仅管房间里很黑，但时间一长，也能依稀辨别出一个大概，这时徐力看到李梅花，翻身坐在床上，长发披肩，梁金联给她的那件睡裙松散的套在身上，在黑暗中别有一番风味。
徐力情不自禁的离开躺椅，摸着床角坐到床沿上，这个距离他可以清晰的嗅到，从李梅花身上散出的一阵阵体香，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香味：“放心吧，都在国家扶贫帮困的政策范围之内，合情合法，不会有事的，至于那钱大苟，会不会利用这个政策，做一些犯王法的事情，我们就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真的？”
李梅花想了想，又问：“那我进水果加工厂的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村委不是全票通过了么？该吃的吃，该拿的工资就拿，没什么好顾虑的，这村办企业，本来就应该造福咱桃花山村的全体村民，又不是他钱大苟的私有财产。”
“哦-！”
李梅花居然像个小女人的模样点点头，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长辈，还是徐力的娘，而徐力在见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乐了，轻笑着又靠近了一些，问道：“还有问题？如果没有的话，该轮到我问你了。”
李梅花凭着女人独特的直觉，敏锐的感到徐力和梁金联之间，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只是听到徐力这么一说，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也忘了追问。
“我到底是不是私生子？”
“不是！”李梅花斩钉截铁，但随后好似想到什么，表情又有些犹豫起来，不过好在房间里黑暗，徐力看不到。
这个答案仅管听了无数遍，徐力还是楞了一愣，又问：“那为什么，我的长相，既不像你，又不像徐小毛那老东西？”
李梅花皱了皱眉头，没好气的说：“你能不能，别总是一口一个老东西的叫吗？毕竟他也把你养成这么大了。”
“可以，你继续说。”
李梅花深吸一口气，两眼睛死死盯着徐力，轻声问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要我答应什么事？”
“不管怎样，总是他把你养大的，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待他，尤其是他老了，做不动的时候，你可别忘了他的养育之恩。”
徐力笑了，笑着说：“就这事？放心，我跟他虽说不怎么对眼，但养老送终的事，我还是会尽力做到的。”
听到徐力的承诺，李梅花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好似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心病，也好似做出最后的决定，语气平静的说：“你是我捡来的！”
“什么，捡的？”
徐力两只眼睛瞪的溜圆，直愣愣的看着李梅花，他感觉就像被雷劈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梅花看了他一眼，继续开口：“我十七岁那年，跟着他妈妈，也就是你奶奶，去城里卖草药，回来的时候，在路边的草垛里发现你的时候，身上只是裹着一条毯子，其它什么都没有。”
“看来，我他妈的，还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野种。”徐力很想仰天大吼，他悲催的发现，自己就是别人口中的野种后，胸口有些痛。
“徐力，你没事吧？”李梅花很快觉察到徐力的细微变化，不免有些担心，赶紧问了一句。
“野种而已，没事，我早就习惯了。”徐力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自嘲，他想到自己竟然被当作垃圾一样，无情的丢弃，心里顿时冰冷，更有深深的怨恨，他恨那从没谋过面的生父生母，既然不想要自己，为什么又要把他生下来？
徐力将心中对生父生母的这份怨恨，深藏起来后，问向李梅花：“你刚才说，你十七岁那年把我捡回来的，难道你十七岁就嫁给了他？”
“差不多吧！”李梅花的话语中，透着苦涩和无奈。
“为什么要嫁给他，他有什么好？长相平平，家里又穷困潦倒，而且还足足的比你大了一轮多。”
徐力一脸的疑惑不解和难以置信，原以为是李梅花偷吃人生果，怀了他这么个野种，迫不得已，才屈身嫁给徐小毛的，若是凭借李梅花的长相和身姿，什么样的好人家嫁不进？哪一家男人娶了，不乐呵呵的？估计半夜里都能幸福的笑醒，可偏偏造化弄人，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李梅花并没有因为徐力的疑惑和怔惊，感到意外，反而是一脸平静，几十年都过来了，那份憧憬和心气早已冥灭，换句话说，早就在与徐小毛成亲的那天死心了。
“我和你一样，是他妈妈在路边捡回来的。”
李梅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淡的，仿佛不是在说她自己，而落到徐力的耳朵里，却宛如平地一声惊雷，彻底把他炸懵了。
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在不同的时间段，被捡到了一起，变成了同命相怜的一家人，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的很神奇，同时也感叹那些能生也能扔的人，心境的确是无敌强大。
于是两个同命相怜的人，相互对视，仅管隔着黑暗，却仿佛心灵相通，竟不约而同的轻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又都无声的流下两行泪。
也许是想尽情的宣泄，也许是胸口真的很痛。
李梅花坐在床上，双肩轻轻抖动，徐力犹豫了一下，光着膀子爬上了床，一把将李梅花紧紧的搂到了怀里。
或许因为这么多年来的压抑，得到了宣泄，或许是徐力那强有力的臂膀，让失落的心忽然有了港湾，有了慰藉，有了依靠，又或许是两个同命相怜的人，只有在拥抱中才能安抚彼此的伤和痛。
李梅花没有拒绝徐力的拥抱，不禁没有拒绝，反而将身体朝着徐力的胸膛靠了靠，只是在感受到胸膛上的那一团火热，让她有些紧张的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一定会让你，住进小洋楼，过上好日子的，一定...”
徐力将嘴附在李梅花的耳边轻轻的承诺，只是说话时喷出的一口热气，令李梅花浑身一颤，紧接着就跟随徐力的身体，轰隆的一声，倒在了床上。
“徐力，我，嗯！”
李梅花心里一惊，急忙伸手去推，可就在双手触到徐力那充满活力的胸膛时，李梅花的身体瞬间升温，整个人迷失了。
“你说，你是捡来的，那你为什么姓李，不姓徐？”
“嗯嗯，说是为了方便入户，就让我跟，跟，他妈妈的姓了，嗯！”
“那，明知道，我也是捡来的，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为什么，不下个崽？”
“不许你说话，啊，也不许你停下来...嗯！”
“嘿嘿，不说是吧，那我就不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