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离奇的命案之咸家庄的那一夜 （下）

“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我只给你一刻钟，你不说，我只好吃了你啰！”独孤雁说完，又在火上添了些木材，还有那吃剩的狼骨头，独孤雁看了看倪师爷，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将倪师爷身边的那颗狼头拿在了自己的手里。

“通”的一声，狼头也被扔到了火里，火苗穿出了两三米高，比刚才更旺了。发出“嗞嗞”的声响。一股刺鼻的味道扑到了倪师爷的鼻子里，烤的他汗珠直落，后悔在这里现身，又逃跑不得，想说又不能说。

独孤雁看他颓废的样子，突然道：“如果你们的手段能有我的半分利落，也不至于短短几天之内就露出马脚，要怪，就只能怪你学艺不精，我若是你们，别说是把柄，哪怕就是这里的一丝毛发，你们也别想看到。”

“是、是、是，独孤女侠言之在理。我、我佩服。”倪师爷道。

两人对话间，那狼头被烧得也只剩下了几块颧骨。“接下来，该在这火里的，就是你了。”独孤雁看了看他，慢慢地拨出长剑，一步步地走向倪师爷。

其实，独孤雁也只是吓吓他，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如果要杀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倪师爷虽然武艺不精，但此时他若想跑，还是能跑出几步的，如若他真想这么做，真的会被架到火上烤的。

倪师爷双腿一软，竟跪在了地上。

独孤雁的剑已经逼近他的咽喉，倪师爷干脆闭上眼睛，他感觉到了剑尖的凉意，一种求生的欲望迫使他喊出了那两个字：“我——说！”

“嗖”的一声，倪师爷本以为是自己的脑袋掉了，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剑被独孤雁收回的声音。“我在听！”独孤雁冷冷地说道。

他知道的，也只是卢有光说给他的，可信程度如何，还尚不可知，但也总比不说强。

独孤雁也没有那么糊涂，她若真杀了倪师爷，那还在县衙的朱益均，肯定会有危险的。

独孤雁思绪被拉到了二十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原来，咸青山的父亲咸恒与卢有光的生身父亲咸忱本是亲兄弟，他们共同的祖父咸通本是弘治朝东厂的带刀侍卫，因利益得罪了当朝炙手可热的万贵妃的弟弟万喜和侍郎蒯钢等人而被捕入狱，被判斩监侯，秋后问斩，在狱中受尽折磨，行刑当天，突然天降大雪，狂风怒号，咸通被几人救出后便不知了下落，直到正德朝，大太监刘瑾一党被消灭后，严嵩复官，在嘉靖皇帝登基二十年后，这才秘密查出咸通的下落。

不过，那时的咸通早已病死，当严嵩血洗咸家庄时，咸恒和咸忱一家俱被血洗，严嵩的副将之一卢迈不忍将襁褓中咸忱的幼子杀死，于是，冒着被诛九族的危险，瞒天过海将咸忱的幼子收养，更名唤姓，叫作卢有光，就是让他记住，自己是在大火中被收养的。

在那场血洗中，咸氏一族的女眷俱被奸淫后割掉头颅，葬身于火海之中。

咸青山被家人藏起，才侥幸逃过这一劫，第二日，被途经此地的孝能和尚收养于感化寺二十年，在这二十年中，他无法忘却心中的仇恨，尽管孝能师傅常常感化他，但仍无法化解。于是，咸青山成了寺里唯一一个无法号不剃度的僧人。

对于卢有光这位堂弟，咸青山以为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卢有光被卢迈当成了亲生儿子教养，并将自己一生的绝学，全都教给了他，复仇，是卢迈教育卢有光的唯一目的，也亲手把他送上了仕途。当年严嵩的七大副将，除了卢迈外，其他的不是横死，就是暴亡。卢迈知道，自己的大限，也为时不远了。

卢有光步入官场的第一站，就是来邓县做县令。这也是冥冥中的安排吧！

当年七大副将的后代，五家已被卢有光设计杀死，另外两家，不知逃到了何处，才逃过被灭门的危险。卢有光无法向养父交待，不得已，他在自己的额头上划了两道疤。

独孤雁的姓，让她成了替罪羔羊。一夜之间，额头上便多了一道疤。但独孤雁终究是无辜之人，卢有光这才没有杀她。这就是卢有光给他养父的交待。

如此周密的计划，全被躲藏在老孤山客栈外好奇的布匹商何璨听的一清二楚，而终导致自己被倪师爷灭口。不料却被何璨的邻居李二看了个一清二楚，李二觉得，自己向萧氏讨好的机会，来了。

假使李二不去何璨家大吵大嚷，也许他和萧氏，根本不会死。只可惜，他一个山野村夫，不知道那些个江湖险恶，萧氏虽生性放荡，但何璨毕竟是她的结发夫君，听到丈夫遇害的消息，她还是跟着李二去了。

李二禁不住诱惑，觉得机会难得，欲行不轨之时，被倪师爷一刀刺向他的后心，腐尸被托去喂了狼。

卢有光错就错在，不该急着去刺杀朱益均，导致自己的身份提前暴露，本来，他只是个嫌疑人，现在成了作案人。

卢有光若不是还尚有一些良知，朱益均和独孤雁真的不会活到今天，其实，按照他的计划，洪如晦也在他的暗杀名单之列，如今看来，他不应该动恻隐之心。

可怜了这家老孤山客栈，因为这几个不速之客，被毁的家破人亡。那个时候，你卢有光的恻隐之心，去了哪里呢？

他打了咸青山，现在，邓县的所有百姓都知道，咸青山是一个淫人妻女，杀人纵火的伪君子，只待他秋后挨那一刀，百姓也好为他‘送行’。

孝能师傅的心里是明静的，他知道，自己的徒儿什么都没有做，更知道咸青山和卢有光这层私密的关系。他当初信任卢有光，同时也为了寺里众僧着想，他“被迫”交出了咸青山。

孝能把自己所有的赌注，全都押在了卢有光身上，疏不知，他这么做，却从侧面帮了卢有光。

在狱中傻头傻脑的咸青山不知道哪一天才是自己真正上路的日子，他把每一天都当成了过年。

当初独孤雁还告诉朱益均，要小心那萧氏，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一句迷惑卢有光的话，可卢有光却信以为真，让他一步步走入歧途……

没有人再添柴火，那堆火自然也就灭了，那火中的狼头，现在早被化作了‘狼烟’。

倪师爷说完，慢慢地闭上双目，等着独孤雁的那一刀。他觉得，自己已再无利用价值，被灭口，也只是瞬间的事儿。此刻的独孤雁却看着那堆即将熄灭的柴火，无暇理会倪师爷的举动。

良久，独孤雁从嗓子中冷冷地哼出了三个字：“你走吧！”

倪师爷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睁开眼睛，淡淡地看着她。“怎么？你不杀我了？”

“我原本也没想杀你，因为杀了你，我也不会好过，诸葛先生更不会好过。你快走吧！”独孤雁终于把目光投向了他，脸色极其的平静，平静的让倪师爷不知道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是独孤雁留给倪师爷的最后一句话。

她没有离开，静静地看着这一片被雨洗礼过的废墟，发出阵阵的长叹。

洪如晦坐在大堂上，他当然不知这个不省人事的县令，就是这几起案件的真凶，他还在等，可是等，就能把凶手等来吗？当然不能，好一个糊涂的知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