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蠢蠢欲动
在起飞事务所一楼昏黄的灯光下,两个披着军大衣的人面对面坐着,旁边的吧台上放着一部上了岁数的老式座机。墙上的石英钟,滴滴答答走到了凌晨三点一刻。
“哥,我们要在这待多久啊?”少年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哪?这?还是这?”诗人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反问道。
“嗯,诗人说话就是有味道啊。”
“在这我们是守夜人,夜未央人不休。在这我们是修罗,恶果不除不为人。”
“哦,对了。我听那个叫白塔的人说,在这每个人都有污点和不堪回首的过去。哥,你有什么把柄呢?”少年兵行险招,准备直戳诗人的痛处。
诗人掏出一根烟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都有代号么?那是因为我们干的活,易结仇,还不能见光。有时候一个代号就是一个身份、一种人生、一道坎···”
少年听着若有所思,随即说道:“那我是不是也要有个代号呢?”
诗人未接话茬,仍就陷在自己的故事里:“十年前,我在我们当地的文学圈小有名气——候鸟。擅长各种题材类型的诗歌,被某机关领导赏识,选做幕僚——枪手。八年前,我自视不凡言辞锐利那时正逢大环境体制改革,树大招风被人做局——仙人跳。六年前,我出走西藏又遇事变,换东家——替恐怖分子张目。三年前,我逃出西藏重回家乡,盖头换面···。”
少年听的很入迷,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少年得志又放纵不羁的诗人,辗转官场战场异地他乡,遍尝人间冷暖世事繁华。少年不由的悲从中来,声音略带沙哑说道:“我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讲的是论贫穷的阶级性,说没有家庭实力和政治资源的人,如果要想制富首先要打基础,遇贵人···”
诗人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说道:“嗯,要想富啊,先修路。这句话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身上不同运用,错不了的。关于你代号的事,回头你单独和小丑谈。你目前在情报部,还不太需要代号,等去执行部的时候再说吧。现在你先给我守好这个电话,我去写个软文,一会回来。”
诗人以极快的速度跑到了楼上,空荡的房间只留下了少年和一部没有接线的电话。少年打量着这部老式座机,心想:从数字键盘的磨损上,只有数字“1”和“0”的磨损次数是最多的,而其他的按键除了重播和挂机键之外都没有一点磨损的痕迹,估计这个电话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打的。
墙上的石英钟滴滴答答的走到了凌晨六点,而少年这时趴在吧台上睡着正香。睡梦中,少年梦到了年轻的诗人,诗人一身长衫言辞慷慨激昂对着工人和学生讲述着什么。少年没听清,只觉的这个场景好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少年挤进了人潮,他想如果能听清诗人讲的是什么估计他会想起来的。
“这是一卷蒙尘的书稿,清风吹不起半点墨香。”诗人声音婉转低沉,目光看着台下也看着远方。
少年听着像是丢了魂,愣在现实里也愣在梦境中,刹那间少年就被一阵急促了铃声给吵回了现实。“喂,这里是守夜人,收到请讲。”在少年抬头揉眼的功夫,诗人已经从楼上跑了下来,并拿起了电话。
诗人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说道:“嗯,好的。民工的事我会转告他的,让某局费心了。贵公子的开学演讲稿弄好了,估计后天就可以到utm大学了。”诗人寒暄几句挂掉了电话,转头神情严肃地对少年说道:“这是最后一次,记住在其位谋其政。”
两天后的深夜,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推开了起飞事务所的大门。男人身体裸露部位布满了细小的伤疤,好像是近距离被滚烫的油锅烫伤的。男人进门后不吵不闹,不问不说只是自顾自的找了角落,把手提包扔在地上,自己坐在了手提包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石英钟。
诗人转头看了眼挂墙在墙上的石英钟说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劳模,你这次的江南之行,找到那个斯夫了么?”那个人听了诗人的话后,先是摇摇头而后用手比划出一个略带嘲讽性的手势。少年一脸的困意顿时消去一大半,因为上一次对诗人做出这个手势的家伙,已经不知道死在西藏什么地方了。
然而诗人只是打了哈欠,又拍了拍的少年肩膀说:“去,隔壁提莫那拿件大衣给劳模披上。”“谁?”少年下意识问道。诗人挠挠了头说:“就是那个个子不高,整天带个绿帽子的黑心网管也是我们的后勤装备供给商。对了,捎带告诉她说,过几天小鳝就会去帮她把那件叨叨了好几天的游戏装备给爆出来的。”
午夜的网吧灯火通明,烟雾缭绕。上至三十四五下到十三四岁,无一不杀红了眼喊哑了嗓。少年捂着鼻子一路低头走到吧台,却未看到那位传说中的绿帽网管。环顾四周,仍旧一无所获。“请问,这里有个叫提莫的网管么?”少年把头伸进吧台里面对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问道。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快说,再过十分钟要团boss了。”小姑娘一边说着话,一边手指在键盘霹雳啪啦的敲着。
“哦,失敬啊!是这样的,诗人让我来取件大衣,还说你要的装备过几天小鳝就给你爆出来了。”小姑娘听了少年的话,手指愣住了,头慢慢地从电脑屏幕上抬了起来,眼睛慢慢变红,泪水滴溜溜的在眼眶里打转。
“你乱说什么?诗人出什么事了,取什么大衣?没有!滚啊!”小姑娘突然发火,对少年一通大喊。周围通宵“修仙”的人都愣住了,心说:你奶奶个腿的,光天化夜的欺负小萝莉是吧!
转眼间,少年的衣领就被一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拎了起来。青年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记勾拳朝着少年的鼻梁打去。少年踉跄退后了两步,一时间也是无名火起,反手从腰间掏出一把侧跳。青年见状有点发怵,虽说现在的年轻人出门在外身上都带着刀,可是也没必要见人就玩命啊。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敌不动我不动,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渐渐地,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越聚越多了,有的再一旁分析局势发展,有的则唯恐天下不乱。
“哎,我说兄弟你干嘛呢,拿刀不敢捅,你晕血啊!”
“我给你们说啊,这俩小子百分之百今有个儿得躺这!”
“就是说是,弄啥么?都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你凭啥惯他嘞?就是为了一个姑娘还是一把破刀呐?”
“行了,你们都别吵吵了!听我的!要我看啊!大家伙都散了吧,这年头啊,还是怂逼软蛋多···”
“哎,哥俩听兄弟一句劝,你把刀放下,你给人道个歉。多的人了,多大点事啊!都自己掂量下。”
“兄弟,别冲动。我道歉,对不起啊!”青年点头哈腰的道完歉,刚准备回到了自己的机位继续修仙,就觉得背后一凉,随后让人窒息的疼痛感从腰部传了过来。
“嗯?我没想捅他,有人推了我一把。不是我,干的!”少年慌了神,对着人群大喊着,可那人血流不止的伤口上确确实实插着一把侧跳,而少年现在却是两手空空。
在网吧黑暗的角落里,劳模露出一丝让琢磨的微笑,而后悄悄地离开网吧,回到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