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集体出家

亓皝和米芃芃在九皋禅寺后山的林子里散步。

亓皝脸色很不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你怎么啦？遇到什么事了？”米芃芃问他。

“没什么。”亓皝不愿说，米芃芃也识相地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这是米芃芃归纳出来和亓皝的相处之道。

“自从到了这里，尤其是进了恶鬼坑后，我发现了很多蹊跷的雷同现象。”米芃芃知道，亓皝一定知道原因。

“你指什么？”

“恶鬼坑里，那个山寨版本的华表柱；还有山洞里面的机关暗门；甚至九皋禅寺后山那个泉眼的出口，都和仙鹤山极其相似。这一切，难道都是大自然的鬼手制造的吗?这未免也太巧合吧？”米芃芃相信巧合，相信机缘，但是，这简直也太相像了些，让人毛骨悚然的相似。就好像，你在大街上，忽然看见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给你讲个故事。”亓皝竟然避开了她的问题。

“好，你讲吧。”米芃芃知道，亓皝不想回答的问题，自己怎么问，也不会得到结果，干脆听听他要说什么。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一部分生活在仙鹤山的九皋人，为了逃避日军的迫害，在日军的严密封锁下逃出仙鹤山。莽阔大地，竟无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他们无处可去，只得四处流浪逃避战乱和迫害。他们想找一处倭人难以到达的地方，能够让他们遁世避祸，安身立命。可是，那时候，狼烟四起，硝烟纷争不断，到哪里去寻找这样的世外地方呢？”

“他们无意中来到了秦岭，进了这座禅寺。禅寺的方丈，是个道行和人品俱佳的高僧。他得知他们的遭遇，把他们藏在了寺里面。可是有人通风报信，日军闻风而至，在禅寺里面挥刀搜找。没办法，方丈把九皋人藏到了不远处的恶鬼坑安身。那时候，恶鬼坑环境更恶劣。气候异常、阴暗潮湿、蛇虫猛兽等威胁着九皋人的生命。可是，那里没有杀戮，没有枪炮，毒蛇和猛兽比日军更容易对付，倭人迫害猛于虎。他们决定在恶鬼坑住下来。他们模仿仙鹤山，造了华表柱，开凿了山洞，安装了暗门机关，重建了家园。日军没找到九皋人，就挟持了寺里的方丈和其他僧人，要他们把九皋人交出来。方丈宁死也没开口，日军杀光了寺里的僧人。一夜之间，九皋禅寺血流成河，成了一座孤寺、空寺。”

亓皝说到这里，顿了顿，表情很沉痛。

他看了一眼米芃芃，见米芃芃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专注地听自己讲以前的事。

“后来，日军占领了寺庙。九皋人为了给方丈和众僧人报仇，隐秘在山里，并且挖了一个从恶鬼坑一直通道寺庙的秘密通道。这工程浩大繁复，几乎耗尽了九皋人的心血。通道联通后，他们瞅准时机，把驻守在寺庙里的日军统统杀光了。而后，他们把日军的尸首，藏进了恶鬼坑，藏进了山洞内。”

“难道，我在通道里面看见的那些白骨，都是日军的吗？”困在洞里面的时候，借着崖壁上的小洞，依稀看见地上的森森白骨，吓得腿软得不能走路了。

“应该是。”

“那后来呢？”

“后来，日军派来重病，准备彻底清剿恶鬼坑的九皋人，但是恰在此时，太平洋战争进入最后的胶着状态，日军力量受到太平洋战场的牵制，一九四五年，日军战败投降，撤离了寺庙，九皋人才得以保全。日军走后，九皋人搬离了恶鬼坑，住进了这座寺庙，从那时起，这座寺庙才改名为九皋禅寺的。”亓皝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

“难道，这寺院里的僧众都是九皋人吗？”难怪米芃芃觉得这些和尚，样貌有点特别。九皋人长相跟常人无异，但是他们身上有些特质异于常人，而且，眼睛和鼻子都偏西方化些。

“没错。太虚方丈，虚空、虚无等师兄弟，都是九皋人。因为恶鬼坑周围环绕的崖壁，都是典型的喀斯特地形，每年，那里都会产生变化。经过风化和流水的溶蚀作用，那里越来越不适宜居住了。所以，他们放弃了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园，搬到了寺里居住，集体出家了。”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亓皝算是回答了米芃芃的疑问。

“这些是全部吗？”米芃芃总觉得，亓皝省略了某些情节，因为细细咂摸，好像有些细节不能支撑整个故事。比如，那些石像是怎么回事？很多疑惑还是没能解释清楚。

“恕我不能把全部都告诉你。这是为了保全九皋家族的利益。”亓皝坦率地承认，自己并没有把全部事情都告诉米芃芃。

她能够理解。毕竟，九皋家族很多人的命运事大。

“你或许知道，在山洞里面救了我的人是谁，对吗？难道，也是九皋家族的人吗？”米芃芃问。

“我和方丈猜想过，那人或许是，依然留在洞里面的九皋人。当年，九皋禅寺有一个老人，被日军迫害，容貌尽毁，很吓人。只有他留在了山洞里。太虚方丈定期让人把食物放在寺后面泉眼旁，他会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出来拿走。太虚方丈曾多次劝他搬离石洞，那里现在太危险了。可是，他说习惯了祖祖辈辈那种生活方式，不愿意离开大山。”亓皝也只是猜测那个救了米芃芃的黑影是九皋人，其实也拿不准。

“现在，还有不愿意搬离大山生活的九皋人吗？”米芃芃大惑不解。洞里面阴暗潮湿。

“我们家族起源于大山，世代穴居，已经习惯了。很多九皋老人不愿意出来生活，我们就尊重他们的意愿，让他们留在了大山里。他们多半是日军生化实验后毁了容貌的九皋人。”亓皝叹息说。

“毁了容貌？!不知道，山里环境那么恶劣，这么多年，他们是如何生活的。”米芃芃想起自己在暗道度过的数日，仍然心发颤。

“不用担心，方丈会照顾他们。那条通道，是从恶鬼坑一直通到了寺庙。”亓皝说道。

米芃芃心稍安。

“我们什么时候回仙鹤山？”米芃芃问。

“太虚方丈趁我这次来秦岭，让我选出下一任九皋禅寺方丈人选，说选好了才放我回去。我很少来九皋禅寺，他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不会轻易放我走的。”亓皝道。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桃源居那边我还没有完全辞职，桃源居就陶明一个人值守，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还有，叔叔肯定也着急了。”米芃芃已经出来半月有余了。听亓皝说过，陶明一个人快要撑不住了。

“太虚方丈年龄大了，他估计自己没有几天了。仙鹤山去世的那位九皋老人是年龄最大的一位，其次就是太虚方丈了。所以，秦岭这边，一定要选出一个人来。我正在斟酌人选，只要人员选定，我们马上起身回去。”亓皝肯定地说。

“那你呢，你究竟多大了？”米芃芃不死心地问。

亓皝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很重要吗？反正比你大很多。有好几百岁了。”

“好，我不问了。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比老的。”米芃芃笑道。

“我也没嫌弃你比我小。”亓皝也笑了。

他们感觉到，自从米芃芃活着出了山洞，他们的关系似乎得到了改观，仿佛又回到谈恋爱的那段时光。不过，谁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