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告别
陆如画愣了愣，有些厌恶地撇开眼。
最终，陆承意靠着那股无赖劲儿，还是留在了陆如画的办公室里。而陆如画完完全全地无视了沙发上那个男人，权当那里不知道被谁扔了团垃圾，虽然碍眼，但是不值得过去理会。
只是，门外总是有那么一两个路过的人会有些奇怪地将视线探进来，放慢脚步，打量一番。渐渐地，门外路过的人越来越多，打量的眼神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就连一直埋头工作的陆如画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门外的人流流量比往日多出了不止一倍。
她此时真的烦躁的只想把手中的笔给摔倒陆承意身上，然后对他破口大骂，说些让他难堪的话，好让他快点离开她的视线。然而，她一想到陆承意那句在意不在意的话，她又不得不忍下来。
陆如画觉得，拿一个讨厌至极的人无可奈何的时候，当真会憋出内伤。
过了一会儿，陆承意放下手中的杂志，懒懒散散地望着某个分明是待在自己办公室里却明显比他这个外人更加拘谨的女人，笑得玩味，“前段时间听说我进局子里调查了，是不是特开心？是不是特别希望我就这样待在里面出不来？”
此时的陆承意脸上带笑，却不是往日陆如画所熟悉的那种笑容，只见陆承意吊着眼角，笑容邪狞，却比那种天真无害的笑容更真诚更加的真实。
好像，这才是陆承意。
“是，我很失望，我巴不得你就这样死在监狱里，用你的血来祭奠我父母的在天之灵。”
听到这话，陆承意的脸色没有半点变化，但陆如画却从陆承意的冷笑声中听出了他那张面具的裂隙间散发出来的冷冽。他的目光恍然间，有那么一秒，像是千里冰封的雪原，那里除了冰冷的皑皑白雪，便是一片死寂和冷然。
这种直达心底的感觉，冷的陆如画不禁冷战，甚至忍不住将椅子往后挪了半分，想要离面前这个危险的男人远一些。
然而那男人却没有她预想中的那样有任何动作，甚至在下一秒中便将眼底的情绪全然收了回去，让她一时间只觉得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如果我真的要大难临头了，想来你现在也没办法好好地坐在这里了。”
对于这句话，陆如画并未深想，觉得不过是这男人的口舌之争，完全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份自信。
“对于陆先生的手段，我倒是拭目以待。”
陆承意走了，留下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原以为这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是想要做些什么，亦或是要如何的威胁她，然而，却没有，他就像是专程想来到她面前“报平安”的，想让她知道他去局子里喝了杯茶，现在好好地活着，依旧过得逍遥快活。
依旧要让她，好好地恨着他。
对于陆承意，陆如画知道自己从未看透过他，现在却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她完全摸不透陆承意的想法，更无法了解这男人的一举一动背后的含义。
他就是个疯子，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陆如画渐渐发现，这段时间，不仅仅是陆承意不对劲，就连着叶浩辰也不对劲。
陆如画下班回家，却看到最近完全不见踪影的叶浩辰安静地坐在楼下的沙发里，前面的高脚桌上依旧雷打不动地放着他的办公电脑。很显然，这人是在等她，所以才将办公地点换到了楼下客厅。
直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见到陆如画回来，叶浩辰便直接将电脑合上，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陆如画走过去，乖巧地坐下，有些轻松地调侃，“大忙人，想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叶浩辰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揉捏，只觉得骨感纤细，还有一份女人独有的柔软娇嫩，“傻瓜，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就带你出去走走。之前也没有好好地度蜜月，这次事情结束后，我们全部都补上。”
敏感地捕捉到叶浩辰口中的“结束”两字，是什么要结束，什么又要来临了吗？
“嗯，思思这段时间估计还在埋怨我呢，正好抓着这个机会带他玩一玩。”
叶浩辰有些不满的将食指曲起来敲面前这个女人的脑袋，“你见过谁家新婚夫妻度蜜月还带着个六岁大的电灯泡的？”亏她想得出来，当真是半点风情都不解。亏他还对前段时间在Y市两人的二人世界回味无穷，现在她倒是半点怀念都没有，度蜜月还带着儿子？开玩笑！
看到叶浩辰那一副又气又恼的样子，陆如画不禁发笑，“哪家的新婚夫妇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孩子了？你不带他他又要恼我了。”
依照这他们家儿子的性格，倒是不至于恼他妈，肯定一股脑的火气都算在他头上了。然而，爱恼不恼，老子怕你？
两人笑了一会儿，对视时，笑容都渐渐地消散在安静的空气中。
陆如画轻轻地回握叶浩辰的手，眼中半点笑意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担心和愧疚，“快要结束了吗？”
“快要结束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陆如画的手不禁使上了些力，“答应我，注意安全，然后，保护好思思。”
“傻瓜，我也要保护好你。”
“好。”
第二天，陆如画去UK做了酷力传媒项目的结尾交接工作，并参加完项目总结会议才回到了办公室。
玛缇娜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陆如画正在往带来的手提袋里装自己放在办公室的私人物品。
“真的要辞职吗？”
“嗯，酷力传媒的项目已经完成了，当时回国就是因为这个，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留在UK的理由了。”
“留在UK只是为了我，为什么就不能为了你自己的事业？”
“玛缇娜，你知道的，我不适合UK ，我更喜欢自由些的生活。而且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劝我的。”
“是叶浩辰决定的吧？是他对不对？”
陆如画将手提袋的拉链一点点拉好，然后直起身子，遥遥望着门口站着的好友，“亲爱的，其实你知道的，我回国绝不仅仅只是为了帮你做项目，只是你给了我一个回国的好借口。我知道你对我的事情一直都有所察觉，我很感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和不拆穿。”
“傻瓜，你……”
“听我讲完。这么多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陪我走过了人生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给了我跟思思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我很感谢你玛缇娜，真的。如果没有你当年的帮助，可能今天的我也无法站到这里。玛缇娜，遇到你，我真的很幸运。”
说完这些，陆如画便提起手提袋离开了，而玛缇娜站在门口，余光瞄到那离开的身影，却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再去看一眼。
走就走吧，多稀罕！老子多稀罕！
然而打脸这件事情对于玛缇娜这种嘴硬心软的人来讲已经习以为常了。
分明在心底已经潇洒地咆哮了好几遍“谁稀罕”了，可是下一秒就开始往安全通道奔去，直直朝一楼大厅跑。气喘吁吁地环视大厅一周，终于发现陆如画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人已经过了旋转门了。
“锦瑟！”
一声夹杂着怒气的喊声一时间响彻整个大厅，几近是用尽了玛缇娜所有的力气，以至于整个一楼大厅的人都停下了脚步朝这边行注目礼，就连楼上走廊的同事也纷纷探头探脑地往下望。
而走到旋转门外的那个女人分明也是听到了的。她停下了脚步，回头，静静地望着她。
然后玛缇娜感觉自己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大脑，一片空白，但眼里却有那个女人。
没有了刚才的焦躁，她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穿过旋转门，来到她的身边。
因为是上班时间，大厅里人来人往，但是公司门口却不太有人。即便门内的那些人依旧好奇地往这边探头探脑，然而却听不到他们的谈话。这让玛缇娜觉得，大概这就是天意吧。
“锦瑟。”她喊着她的名字，然后靠近她，“你真的想好了吗？为了你所谓的秘密把自己搭进去真的值吗？……思思还那么小，他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呀。”
说着说着，玛缇娜的眼泪开始像豆子一样地往外掉。
说实话，认识玛缇娜这么多年，陆如画第一次见到玛缇娜流眼泪。即便是被业界的人黑，即便作品被抄袭陷入官司，即便是她的最低谷，她从未流过眼泪，可是，面对她的告别，她却哭了。
所以，为了她的这片真心，陆如画无论如何都要认真回答。
“值得。我确实不是一个好母亲，如果不是为了等这一天，我几年前大概就死了，并且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生下了思思，但是我从没有后悔过。现在思思长大了，所有的时机都已经成熟了，玛缇娜，我该做自己的事情了。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我要解脱了，你要为我高兴啊。”
“我不高兴！我呢，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咆哮，用尽所有的力气在控诉、委屈、不甘。
这样失控的玛缇娜，陆如画从未见过，不禁被震撼得呆在了原地，“玛缇娜……”
然而却被她的话硬生生截断，“我爱你，你知道吗？这些年，你可曾有一点点感受到我的心意？你有可曾对我……有一点点的倾心？”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
这是玛缇娜一生中最大的秘密，从未对任何人说出口的秘密，一个她原本打算到死都不要讲的秘密。今天，她终于说出来了，而且对象还是她曾经最想隐瞒的对象。
说出口的那一秒，玛缇娜心底有一丝懊恼、后悔，更多的却是期待、释然。有一秒的闪避，却又在下一秒抬起头，直直地望进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的陆如画的眼睛里。
那一秒钟，玛缇娜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所有的反应和后果她都接受，今天，她同样需要从她身上讨个结果。
然而，陆如画眼中的震惊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愧疚，并没有她预想中的厌恶、躲避。
“对不起玛缇娜，这么多年我竟然忽视了你的感情，我很抱歉让你这样的难过……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对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