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左卫将军

这次是韩子高第二次主动向张晋献计了，第一次献计张晋没有听结果给自己惹来了大麻烦，这一次韩子高又来献计，虽然张晋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但是他还是对韩子高的计策心中疑惑不已，韩子高的计策往往是在教唆着张晋往自断经脉的方向发展。若是论起心狠手辣，韩子高还没有办法与张晋相比，但是张晋毕竟做了这么多年，这些年累积的东西太多，有时候有的东西多了，人就会顾忌地多了，投鼠忌器的自然不会轻易再下决断，可能张晋自己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决绝，想来若不是逼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张晋恐怕也不会做出舍车保帅这样的决策，每次有了事情，他总是在想着怎么样才能最圆满地解决事情，可是只要是问题，哪里能够完完全全圆满解决的，张晋越是想要周全，便越是不能周全，最后漏洞只会越来越大，这也是为什么每次的对决中，韩子高总能牵着张晋的鼻子走。

张晋听到韩子高关于杀死康敏的计划，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他向韩子高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又或者说是自己的忌惮“韩大人的计策虽然好，但是这个康敏可不是一个可以随便丢弃的人，您知道我和常山王殿下花了多大的心思，废了多少力气，才让康敏做到了度支部尚书的位置上吗？度支部掌管天下财帛，一旦康敏保不住了，且不说长信侯他们会借机在度支部安插势力，就连陛下都有可能借此机会将度支部收回去。而且，您别忘了，康敏可不就是康敏一个人罢了，康敏一旦出了事，常山王殿下手下的人便会人心惶惶，当初常昊出事了我们没有救，如今康敏再出事，我怕会失了人心啊。”

“张大人还真是肯为常山王殿下考虑啊，但是我还是要提醒大人您，当初大人不肯舍弃常昊，结果惹出来的麻烦比你舍弃常昊还要大，如今大人还想要重蹈覆辙吗？更何况你也说了，陛下、长信侯和朝廷中的其他势力眼睛都盯着度支部，这康敏就是一个如芒在背的人，他又不是什么有种的忠臣义士，你指望他能顶住压力为常山王殿下卖死命，你自己都不相信吧。”韩子高听了张晋的话，冷笑了一声。

“韩大人说的这些，我不是不知道，只是除掉康敏的时机还不成熟，我现在手上没有可以替换的人，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度支部这个大局不能乱……”张晋咬了咬牙对韩子高说道。

“好，既然张大人决心已定，那我也是多说无益了，大人好自为之吧。”韩子高像是很失望的转过身去，他似乎不想再和张晋说一句话，但是韩子高心里倒是希望张晋不要听自己的，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其实是一步很重要的棋，他要想办法让长信侯府拉拢康敏，将康敏拉到长信侯府的阵营里，然后让长信侯府和常山王府在度支部展开一场大战，度支部事关天下财帛，一旦财力跟不上，北齐想要南侵，那可就是举步维艰了。

张晋到韩子高这里本来是来示威的，到了最后竟然被韩子高数落了一顿，自然怏怏地败兴而去。张晋离开后韩子高立刻便预感到，借助张晋和江蕙的矛盾拿下度支部的时机已经到了，现在的他只能到明岸那里去而复返了，要想完成对于度支部的釜底抽薪，没有明岸似乎是很难实现的。

对于张晋来说，其实韩子高所担心也是他所担心的，康敏不是那么靠得住的人，张晋在一年前就曾经向常山王提起过，但是当时的天子就已经开始有向度支部伸手的意思，常山王和张晋都担心自己这边的轻举妄动会被天子利用成为天子集权和收缩各部堂权限的跳板。常山王和张晋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和机会主义者，他们最擅长去抓住别人的疏漏，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制造出能让别人抓住的机会呢？

明岸没有预料到韩子高的去而复返，对于韩子高的到来，自然是没有什么准备。不过看到韩子高一脸愁容又有些急促的步伐，明岸大致能猜到事情应该是和他们所谋的大事有关。

“冰夜这样着急，是长信侯府还是常山王府又有了新的情况啊？”明岸浅笑问着韩子高。

“大人猜的没错，刚刚我从大人这里离开后，常山王府的张晋已经在我府上等着我了。”韩子高的话刚刚说完，明岸立刻警觉，他担心的是张晋识破了韩子高的身份，这样可是要牵扯出他的布局的。

“怎么张晋那里有什么变故吗？”

“我开始也以为他有什么觉察呢，结果他倒像是来向我示威的，想来应该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这几日与江蕙走得比较近的事情，特意来提醒我罢了。”韩子高向明岸解释道。

“如果只是这样，那便没有什么大碍，毕竟张晋肯到你府上，说明他是希望能拉拢你的，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显然明岸是长舒了一口气的，但是却还是要表现出一幅宠辱不惊的态势来。

“大人，张晋这个人比我们想象的要难缠，他虽然摆出一幅尊贤的架势，但是他似乎固执的很，他认准的事情，别人想要改变是很难的。我按照大人的部署，提出让他舍弃度支部尚书康敏的建议，本来以为有了常昊的教训，他能够有所改观，但是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变化。”韩子高有些失望的对明岸说道。

“呵呵，既然张晋不听你的建议，那就让他再吃一次常昊事件的亏好了，我就不信两次打击还不足以让他醒过来。常山王府掌握度支部的时间也有些太长了，也该让他们腾腾地方了。”明岸微笑着看着韩子高，看到明岸的这个表情，韩子高便知道明岸已经按照自己所想的计策行事了。

“大人的意思是要对度支部下手了？”韩子高佯作吃惊地样子看着明岸。

“不错，通过常昊时候康敏的表现，你就能看得出来，康敏这个度支部尚书似乎并没有那么忠心于他的主子常山王殿下。既然张晋那边不肯变，而长信侯府又对度支部势在必得，那么我们不妨推长信侯一把。”明岸的话，正中韩子高的下怀。

“可是康敏在度支部经营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想要让他卷入陷阱之中，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吧，更何况还要为长信侯府创造机会，便更是难上加难了。”韩子高表现出有些吃力地样子，他似乎在等着明岸的锦囊妙计呢。

“你知道对于康敏这种部堂里地官员最想要的是什么吗？是世勋世贵，我朝向来偃文修武，重视武备，所以自太祖皇帝至今，朝廷中得以封侯的大部分都是依托军功，文职的官员想要封侯那是难上加难的，康敏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把他的两个儿子都送去了从军。”明岸对于朝廷中官员的信息掌握有时候让韩子高也自愧不如，回想起在南梁的时候，还有暗影会为自己打探消息，到了北狄，自己两眼一抹黑，很多消息也只能通过明岸得知，毕竟绣衣直指比暗影会更加高效，毕竟他们有皇命的保护，做起事情来比暗影会要方便许多许多。

“大人的意思是要再康敏的儿子身上做些手脚？”韩子高惊异的问道。

“不错，康敏也是个老糊涂，他儿子平日里在家里养尊处优的惯了，到了军中哪里会把什么军纪铁律放在眼里？特别的是他的小儿子康宁，现在在左卫大将军的手下做行伍长。左卫大将军季长明那可是长信侯的老部下了，若是长信侯稍微点拨一下，季长明能不买长信侯的帐吗？”明岸有条不紊地说着自己的布局。

“可是要找什么样的理由呢？”

“这可就是康宁该着出事了，他这个行伍长平日里就素来喜欢克扣军卒的粮饷，在平时也没有人当回事，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京畿太仓大火之后，朝廷军民粮饷都高度紧张。康宁若是聪明人这个时候必然会收敛些，可是偏偏他就是个混不吝地主儿，这个时候还在中饱私囊，那不是自己找死吗?”明岸有些得意地对韩子高说着康宁的情况。

“呵呵，正所谓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既然康您自己送上门了，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客气了。看来少不得我还得去一趟长信侯府了，去提醒一下江蕙，让他盯紧了左卫大将军那里，不然若是让张晋那边听到了风声，把事情压下去，那咱们可就被动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韩子高惊喜地说着，对于明岸的计划，韩子高习惯了要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你去提点下长信侯府也是必要的，只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心，毕竟江蕙也是和张晋势均力敌了这么多年的，若是他连这个机会都抓不住的话，那他也不可能活到今天了。”明岸的计划似乎充分考虑了江蕙和张晋两方面的实力，当然，既然是想要对两方下手，若是不对两家都有详尽的考量又怎么能成事呢？

其实该怎么做韩子高心里自然是有数的，明岸能想到的韩子高自然也能想到，只不过他必须要到明岸这里来得到明岸的答复，这些计划只有从明岸的嘴里说出来才显得合情又合理。从明岸那里出来再去长信侯府就显得顺理成章了，毕竟张晋并没有采纳韩子高的计策，言不听，计不从，只要韩子高是个人，便也会去长信侯那里寻找机会的嘛，毕竟除了常山王就是长信侯，张晋这个时候还想不到韩子高背后的可能是北齐的朝廷和北齐的天子呢。

江蕙早就向长信侯府的仆役们打好了招呼，只要是韩子高到了，自然是直达中枢，至少是要第一时间要让江蕙知晓的。

“韩先生这一来，想必是又有什么好消息要知会我了吧。”江蕙看到韩子高很是高兴，因为最近的习惯，只要是韩子高出现，便是发生了对自己有利而对常山王府不利的事情。

“小侯爷倒是敏锐，不错，现下里正有个绝好的机会，可以让常山王府跌个大跟头，不知道小侯爷有没有兴趣啊？”韩子高笑着对江蕙说道。

“那是自然了，上次常昊和京畿太仓的事情被张晋躲了过去，我就一直憋着一口气呢，先生有什么妙计，就请说吧，我自然会全力以赴。”江蕙自从张晋消解了太仓失火案的难题之后，一直压不下这口气，想着怎么样一击即中，如今韩子高自己找上门来，他哪里能不摩拳擦掌的兴奋不已呢？

“久闻令尊长信侯爷在军中威望极高，倒不知道小侯爷与左卫大将军季长明是否熟识啊？”韩子高试探地问着江蕙与季长明的关系，他知道自己的话必须要循序渐进。

“当然认识了，左卫大将军季长明当年算是我爹的副将，我爹还只是参将的时候他就跟着我爹打仗。我记得当初我爹光是救他的命就不下四次呢。不过也算是他命不该绝，几次陷在敌人手里，最后却还是被我爹给救了回来。季长明现在虽然已经贵为左卫大将军了，但是对我父亲还是毕恭毕敬的，逢年过节只要他再京城就会来拜会家父，这不嘛去年中秋两人竟然对饮了两大坛子酒呢。”江蕙听到韩子高提到了季长明，便把自己家与季长明的关系说给了韩子高听。

“既然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吧了。小侯爷可知道度支部尚书康敏的二公子康宁在左卫大将军手下从军的事情？”韩子高微笑着问道。

“哦，左卫大将军奉命戍守郦城，谁不知道那郦城有什么可守的，不过是给那些朝中的官宦子弟一个从军的出路罢了，自古当官两条道，一个是读书一个是军功，那些不喜欢读书或者压根就读不进去书的，自然就会到军中去寻找机会了。朝中很多大人的子弟都在郦城，康敏的儿子在郦城也不算奇怪。”韩子高的话似乎江蕙并没有听懂。

“小侯爷并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您说那康宁平日里跋扈惯了，在军营里能不出点什么事情吗？若是他克扣些粮饷什么的，你觉得……”也许是军营里克扣粮饷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事，所以江蕙也并没有在意。

“嗨，这克扣些军饷在军中是常事，也算不得什么大……”江蕙刚刚说道这里，还没有说完，突然他反应过来了，这应该是韩子高在提醒自己呢，“对啊，先生果然睿智，京畿太仓失火，现在这件事若是捅出去那可就是大事了。”

“不错，现在朝廷上上下下都因为京畿太仓失火的事情而烦心，连陛下都已经命令宫廷每日用度减半，可以说整个朝廷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个时候康宁犯这样的事情，说它有多严重它就有多严重。”韩子高很高兴江蕙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那先生的意思是借着康宁的事情把康敏给绊倒吗？”江蕙有些疑惑的问着韩子高。

“单凭这件事恐怕很难牵扯到康敏身上，毕竟事情不是他做的，他完全可以明哲保身，如果再来一个大义灭亲，小侯爷倒是要成全他了。”韩子高摇了摇头，否定了江蕙的提法。

“那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通过左卫大将军将康宁拿住，让康敏来求情，如果左卫大将军不卖他的面子，你说他会怎么办？”

“康敏会到处去求情，找门路。”

“不错，我们都知道常山王虽然权倾朝野，但是在军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根基，但是侯爷却不同了，侯爷说一句话在左卫大将军那里可是比皇上还管用的。只要侯爷对康敏有了这样一个大恩，你说那康敏能不对侯爷感恩戴德吗？当然虽然康宁的事情我们没办法赖在康敏的身上的，但是用些手段将康敏从度支部尚书的位子上拿掉我还是有些办法的，可是拿掉之后呢，侯爷手里有可以顶上去的人吗？您别忘了，常山王府经营度支部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年从尚书到从事，可都是常山王一手调教，也只有康敏能够压得住度支部的那些人，即便是侯爷能够换上一个新尚书，他们度支部给你来一个听宣不听调，你说怎么办呢？既然康敏是一个摇摆不定的人，与其把他拿掉让常山王换别人上去，还不如就让他在度支部的位置上待着，从他身上做文章可比从新的尚书身上动手要方便的多了。”韩子高一脸冷静地向江蕙介绍着自己的想法。

“好，真是好，先生果然是天人，计策果然稳妥，不错，若是左卫大将军季长明来做这件事的确稳妥的多了，也正好让康敏看看，在军中，还是我们长信侯府说了算的。”江蕙对韩子高的计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是十分满意韩子高的计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