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双贼耳捕风捉影

他俩从舞厅里出来已是十点半了。跳舞时萧静听只顾专心致志学舞步，没想别的。走在路上忽然想到小轩说的，“你是想看我脚背上是否有求婚者的吻痕？唯君脚印耳。”才觉得这句话听似玩笑，却很沉重。显然小轩表达了，即使是有人匍匐于地吻我脚背求婚，我也不屑动心，哪怕你践踏我，我依然爱你的执着情感。

萧静听不免对小轩产生相惜之情，夜半正冷，萧静听从后边帮小轩把大衣领竖起说：“扣上领扣，跳舞出了一身汗，灌了凤小心感冒。”小轩愉快地笑道：“谢谢！这个动作虽然不绅士，但很温馨，我感觉是你把我当糟糠了。”

萧静听笑了说：“小轩，说正经的，我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好吧？你确实该结婚了。”范小轩说：“你先打住。这会我想起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萧静听猛地一惊：“你……你快说。”小轩偏拐了弯说：“还记得你那位强悍的老情人吗？”

萧静听莫名其妙，说：“胡说八道！我哪来的什么强悍老情人？”“就是那个说话风风火火像孙二娘，你叫她腰鼓来着。”“她怎么了？”“投毒谋害亲夫，下大狱了。”萧静听又是一惊连忙问：“她真的这么干了？”范小轩一愣说：“咦！好想你事先知道她要这么干？”

萧静听说：“她男人塞子不是因为打麻将偷牌，被别人打瘫了。去年春节这个时候我和迎春一起去看过他们。她大概是嫌伺候他烦了，发牢骚说‘搞烦了买包耗子药闹死他算了’。不想她真会这么干？”

“唉！”萧静听感叹说：“其实腰鼓这个人还是蛮不错的，精明能干。主要是男人到了嗜赌不要命的地步，结果害了自己，害了家人，也害了老婆孩子。所以女人找对象一定要慎重。”范小轩说：“哎，雷哥讲得好！你自己回答了向我提出的问题，所以你也用不着给我介绍男朋友了，对于找男人，我是宁缺毋滥。”

萧静听说：“我给你介绍的这个男朋友非常好，他是我妻弟，硕士刚毕业，下一步还要读博士，比你大五岁。”范小轩快人快语说：“得得得！我不喜欢书呆子啊。”萧静听说：“其实他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不是书呆子。长得也蛮帅。你想，迎春长得那么漂亮，他能差？”范小轩依然是不屑一顾的说：“好好好！我不喜欢小白脸啊。”萧静听没辙了，问：“哪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范小轩轻盈的笑道：“就喜欢雷哥这样的人。”萧静听无奈的摇头说：“你看你，怎么这么固执？”范小轩动情的说：“雷哥，我知道，我没有叶迎春那样超群的美丽和贤惠，也没有杨萱仪那样十分的富有和高贵，但是你让我在心中保持一种圣洁的爱好不好？”

“咳！”萧静听不觉感叹说，“小轩，谢谢你对我的这种执着的爱，我要是能克隆出一个我，一定会娶你。”范小轩不明白，问：“什么叫克隆呀？”“生命科学上叫体细胞无性繁殖。就是从我身体上提取一个体细胞，放到试管里培育成胚胎，再移植到子宫里发育成胎儿，然后生下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医学上叫克隆技术。”“是吗？”范小轩高兴的说，“那就多克隆几个你，我这个人的确很爱你，但爱的一点也不自私。我想，这会腰鼓在牢房里也在感想，当初我要是嫁给雷哥多好。”

萧静听哭笑不得说：“又胡说八道了。”范小轩笑道：“是真的！去年夏天我还在菜市场见过她，她还问我雷哥在什么地方？还说，那个和雷哥照了婚纱照的女人真苕，嫁人就是要嫁雷哥这样的人啥！我要是她绝不放弃。这是她的原话，我一点也没添油加醋。”萧静听笑了说：“是吗？她关在什么地方？有时间我去看看她。”

范小轩开玩笑说：“雷哥，你千万莫去。你去看她反而是害她。本来她现在只有一个罪名，谋害亲夫，其情还有可原谅之处。你一去看她，成了俩罪名了，勾结奸夫，谋害亲夫。她非死不可！她成了潘金莲不说，连累我心爱的雷哥成了西门庆，那你就悲催了。大概你不晓得，他家小叔子也是武二郎的性格哦。”

萧静听笑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怕什么。”范小轩说：“雷哥，这你就想错了。现在是人正也怕影子斜。有些人就是喜欢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的说事。特别是一些女人的嘴，简直就是一张——”小轩是一个很淑雅的人，从不说脏话，改用了非常文明的字眼，“那张嘴，简直就是泄殖腔。”以至思维敏捷的萧静听也听不明白，问：“哪个谢自强？”小轩眉头一皱说：“哎呀！何必要我解释，这个你应该懂。”萧静听拍拍脑袋，想了半天，笑了说：“哦，明白了，明白了。”

说话间到了范小轩的家，小轩说：“雷哥，上去坐坐？”萧静听看看表说：“晚了，不打扰家人休息。明天我早点过来，给伯父伯母拜个晚年。晚上再约你去跳舞好吗？”“怎么，上瘾了？”萧静听说“刚学会，想巩固一下。会了，我就不跳了。静下心来学习，我一定要把硕士文凭拿到手。”

“那好！明天见。”范小轩刚进楼道，又回头嗔道：“雷哥，你一点也不绅士。”萧静听笑问：“我又怎么不绅士了？”小轩歪着头指着自己的脸颊说：“这儿还差一记吻呢。”萧静听呵呵笑了说：“等那个克隆出来的我吻你吧。不过你要先把绅士基因转接进去，否则还是一个粗俗的我。”小轩笑道：“转接别人基因就不是一模一样的你了，他再绅士我也会说，去去去，别耍流氓啊！”说完咯咯笑着上楼了。

第二天下午萧静听去小轩家给她父母拜年，顺便在她家吃了晚饭，两人又去跳舞了。从舞场出来，小轩期待的问：“明天还来跳？”萧静听很干脆的回答：“不了！俗话说，事不过三，三谓之多，多即为淫。要耐得住寂寞才行。”小轩感慨说：“是啊，雷哥，你之所以优秀，就在于能很好的把握自己。因此你一定会成为成功人士的。雷哥，你把资金准备好，我去跑货。”

萧静听说：“我马上叫杨成刚把我们的资金全部打回来，你要联系好一家仓库，这批货一定要压它半年再出手。”小轩说：“就放我爸厂里，不也省了仓储费。”萧静听说：“有道理，还是女人心细。拜拜！”

开学之后迎春回到五峰，家里只有她和哑巴姑姑，迎春感到很寂寞。吃过晚饭，便想出去散散步。于是她穿了妨貂皮领的驼绒大衣。听雷哥说这件大衣从上海进货还不到一百，卖给俄罗斯妇女要一千多。你说这样的买卖咋能不赚钱？不过比杨伯母身上那件真貂皮大衣就差远了，据雷哥估价，起码值人民币五千多。乖乖，自己二十年的工资才够买一件真貂皮大衣。不过这顶水獭皮的帽子是真的，值一千块呢。迎春把帽子斜斜地戴在头上，穿了半高腰的靴子走到穿衣镜前审视自己。自言自语说，的确很臭美，雷哥的审美水平还是蛮高的。

迎春出来往林场方向走去，正碰上林场的职工张桂芝，因为她长得黑胖，大家叫她熊婆子。迎春很热情地打招呼：“大姐，吃过了？”熊婆子一脸堆笑说：“还没呢。下雨了你还出来？”迎春伸出手来才感觉到有零星小雨洒落手上。笑道：“戴了这顶水獭皮的帽子感觉不到下雨。”

熊婆子惊奇的说：“嘿哟！敢情是水獭皮的？旧社会大财主才买得起。大妹子，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大家都说，显得你又高贵又洋气。”迎春说：“大姐要是喜欢，叫我那口子从上海给你买一件。”熊婆子说：“哎哟，别糟蹋我了。去年林场开会时我们几个女的议论你穿衣服好看。你们小叔子咋说，‘也就是我嫂子穿了才有效果’。他说我，‘要是你穿了，没准人们真把你当狗熊摁倒地下，剁了熊掌，取了熊胆’。你看看，他就这样糟践我。”

迎春连忙笑着赔礼：“大姐，你别听他瞎说，他不就是二杆子性格么。”熊婆子笑道：“我晓得，他是说笑话。”迎春本来想转回去，看到林场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想干脆去打个电话。进了办公室，会计小曾正在算账。她是老会计曾凡友的女儿，也算是顶职吧。

迎春笑道：“小曾，记账呢？”小曾嘲笑说：“迎春姐，你奥拓了，记账是人民公社时的说法，现在叫做帐，谁还一五一十的记账？做账就是能把亏损的账面打平了，甚至做成盈利的，也能把盈利账面做成亏损的。就看应付哪个检查团了。这不，明天财政局的要来，加会班把帐做出来好应付检查。”迎春笑道：“是吗？我不懂财会。小曾，我打个电话啊。不花林场的话费，响三下我就挂了，对方再拨过来。”

迎春拨了电话又挂掉，等对方回拨。小曾开玩笑：“男人刚走就耐不住寂寞了？”迎春骂道：“去你的啊！我才不想他呢。”小曾又说：“迎春姐，你算是找了个好老公。嫁到福窝里了。这身衣服起码三四千吧？人长漂亮了就是本钱。”

这时电话响了，迎春拿起电话，对方是凤儿，迎春问：“你爸呢？”“他出去了。”小曾插话：“还说不想，第一个问的就是老公。”其实这会萧静听正搂了范小轩跳舞呢。迎春少不了对儿女一番训诫。且听风儿说：“妈妈别挂电话，奶奶还要找你说话呢。”下面是萧璞和迎春的一段通话实录，稍加注解以馈读者。

萧璞：“哎，闺女。”话音非常亲切。

迎春：“妈！两个孩子都甩给你了，让您辛苦了。”声音十分亲和。

萧璞：“你这闺女，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瞒着妈？”略带责备。

迎春：“不是要瞒你，是——”看看小曾，说话有点吞吐。

萧璞：“要不是我哥来信，我还蒙在鼓里呢！”后半句声音略有提高。

迎春：心里一惊，“萧伯父怎么说？”

萧璞：“什么萧伯父，他才是你正儿八经的老公公呢！你要叫爸，叫爹地也行。反正现在你们喜欢洋品味。”声音带笑。

迎春：噗嗤一笑，“我是土包子，那我就叫爸吧。我爸咋说？”

萧璞：“他委托我给雷子和默默办亲事。”萧璞的声音带有生气的味道，见迎春沉吟良久，提高了声音，“嗨！你这闺女，说话呀。有什么想法，不妨跟妈直说。”

迎春：“既然萧伯父是这个意思，那我就放弃雷哥。”声音有些哽咽。

萧璞：“嗨！你这闺女。怎么能这样搞呢！”声音很大，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又变平缓了，“真叫你云妹妹说准了，她就怕你心肠软，让出了老公。难道你不爱雷子？”

迎春：“我当然爱。可是萱仪姐也爱雷哥呀，她苦等了三十三年。多不容易。”话语断续，声调哽咽，但还清晰。

萧璞：“她爱就让给她？日本鬼子还爱咱们的钓鱼岛呢，菲律宾人还要咱们的黄岩岛呢。也给他？”显然是一种诙谐与调侃。

迎春：哽咽中扑哧一笑，鼻涕也喷了出来，“妈，那是主权问题，主权是不能割让的。”

萧璞：“是啊！雷子就是你的主权。你是我家媳妇，我还拥有对你的主权呢。哎，闺女，我跟你说啊，我们全家人意见一致，对你决不放弃！”说话的声音很大，语调很坚定。

迎春：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许久不能说话，过一会挥袖擦掉眼泪，“妈，我爸在台湾那边孤苦一人，我不想让他老人家难过，那样我觉得很愧疚。”

萧璞：“你看，我媳妇到底是心太软。你公爹大概并不知道具体情况，有机会我会向他解释的。即使他可以不听我的，还敢不听他老娘的。哎，迎春，你姥姥对你是高度认可的，临走她还叮嘱我说，‘迎春那丫头性格可温善，你们千万不能欺负她啊’！你看看，老太太都下懿旨了，他敢违抗？别看咱们是草根家庭，你姥姥的地位就相当于贾府里的贾母，她的话，做儿子的敢不听，后边还有家法伺候呢！”说的幽默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