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小二
阁中霎时寂静下来，连带着空气中也带着一丝寒意。
一名御安司带刀鬼面，身上的杀气又岂是普通人受得了的？
纵然是洛呆身旁坐着的大勇，看到洛呆这般冷峻的模样，心中亦是暗暗一寒。
那小二呆呆的站在原地，手上不敢有一丝动作，脸上的恐慌尽显。
但这些想要骗过洛呆的眼，却还是差了不少。
洛呆卫刀微偏，便向小二横切过去，速度之快，直觉白光若丝。
那小二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暴露”，原本恐慌不已的脸上，现出原有的狰狞。
将手上酒碗狠狠甩向上位坐着的五皇子，双掌撑着桌子，空中翻身，险险躲过洛呆横切而来的刀光。
胖娃，二勇，大勇这才从惊讶中出来，赶忙出手。
胖娃距五皇子最近，眼看酒碗飞来，赶忙探出手掌，肥厚的手掌狠狠的将酒碗打飞而去。
酒碗撞在一旁柱子上，碎成残渣。
“嗤啦”一声，白沫泛起，看着样子，竟是剧毒。
五皇子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闪身向后，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却见那“小二”刚躲过洛呆的刀影，便从袖中探出两柄短匕，站在桌上，直向五皇子冲去。
侧边的二勇赶忙上前阻挡，一拳直向小二面门挥去，却被“小二”一肘打飞。
内劲附着，二勇狠狠撞在阁中墙壁，险些一口鲜血吐出来。
此时五皇子跟前，便只剩下不会武艺的胖娃死死挡在五皇子身前。
眼看“小二”手持短匕，便要近到五皇子身前，却忽然停下，扭头看去，正看到大勇死死抱住自己的右腿，动弹不得。
“小二”面露狠厉，举起手中短匕，便要刺向大勇面门。
大勇眼见短匕临面，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紧紧用双手“锁”住那“小二”的右腿，使其动弹不得。
眼看着大勇便要命丧短匕之上，却在这时，“小二”身后一阵白光闪过，正是洛呆手中的寒铁卫刀，竖劈而下。
一时间，这“小二”也是陷入两难之境，要么杀了身侧的大勇，要么撤回右手，保住自己的胳臂。
最终，那“小二”终究还是选择退让，自己的目标并非这贱命一条的侍卫，犯不着以命相搏。
洛呆看准时机，趁着那“小二”撤回短匕的空档，握紧手上的卫刀，猛然用力，该劈为切，刚好向那“小二”腰间劈去。
“小二”右腿被困，已是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这时刀光劈来，虽是眼中已然看到，却也奈何无法挪动闪避。
面上露出凶狠，那“小二”不愧是对敌丰富，接着后劲儿顺势向后仰躺，腿上内劲奔涌，趁着大勇愣神儿的功夫，狠狠将大勇震开，一脚踹飞而去。
卫刀劈来，却刚好又被空中仰倒向后的“小二”正好躲过。
“小二”身形向后，脚尖暗暗用劲，滑行好一段距离方才站定，嘴中微微急喘。
好险！
凝神向右后方望去，只见一人身着黑色金丝劲装侍卫服侍，手拿一柄寒铁卫刀，正深深的望着自己。
看来这个人便是这屋中武艺最高的那一个。
不过此人看上去年岁尚浅，这对敌经验却为何这般老道？胆敢这般与自己赌心态，竟然还真的让他给赢了。
这是此刻这“小二”心中疑惑的地方。
屋中双方都未曾轻举妄动，只是一眼不眨的对望着。
刚刚虽是简单交手，但双方都并未发挥出真正的实力，若认真说来，刚刚与其说是斗勇，倒不如说是比斗“经验”。
洛呆指上紧扣手中卫刀，他不打算主动出击，现在自己的角色只是一个王府最普通不过的侍卫而已，本职所在，不外乎保护墙角的五皇子殿下不受到伤害。
至少在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情况下，自己绝不会先行出手。
此时的屋中，更像是高手间的对视。
寻找破绽，一击出手，必取首级！
“快来人啊，抓刺客！”
一阵急促到微微变音的喊叫声忽然在屋中响起。
循着声源，恰好看到角落里正站在五皇子前边那张因着恐惧而扭曲的胖脸。
胖娃这猝然一声，着实吓到不少人，其中便包括五皇子。
楼下脚步声响起，听着声响便是奔着楼上而来。
那“小二”眼角微抽，深深的看了角落边儿就差瑟瑟发抖的五皇子，没有开口，转过身去，便要向窗外翻出。
却不想，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小二”赶忙闪身躲过，架起手上的双匕将卫刀狠狠荡开。
洛呆身子微退，感受着手上卫刀传过来的力道，心中对于眼前这个刺客的实力有了更多的认识。
二流武者！
既是未到一流，那便有的一战。
再者说，若是今日让这刺客这般从容离去，自己这个侍卫长，岂不是自动变作一个在五皇子身边混吃混喝的酒囊饭袋。
洛呆下定主意，今日，定要将这刺客斩杀在自己刀下！
看着洛呆挥刀将那刺客拦下，角落边儿的胖娃不禁叹道：“哎呦，祖宗啊，他要走，就让他走好了，干嘛还要留人呐。”
洛呆沉着脸，探刀向前，恰好封住那“小二”可能离去的唯一出路。
“小二”闪身躲过洛呆冲面而来的卫刀，却也是被死死的逼在屋中，无法逃脱。
眼看着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小二”脸上却并无丝毫惧色，反是站在原地，平静的与洛呆对视着。
这是忘死之人心中无畏的必死之心，洛呆最是清楚不过了。
手中卫刀横在胸前，斜踏一步，完全将通往身后五皇子的道路堵死，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砰！”
屋门被外边儿巨力踹开，一众侍卫八人冲进屋中，看了一眼屋中大致情况，赶忙分列左右，将那“小二”团团围住，兵刃直对其要害之处。
角落里，五皇子身前那个胖大胖大的身躯，一看到众侍卫将那刺客团团围住，原本吓得惨败的胖脸霎时间浮现出激动之色，大声喝道：“快....快..快把那家伙...拿下！”
言语中磕磕碰碰，除去最后两字“拿下！”，其他字眼儿几乎听不清楚。
不过这八位侍卫，纵然听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胖娃的“命令”，但却始终不见动作，而是用余光望向与刺客正对着的侍卫长大人，仔细注意这位侍卫长大人将发出何种命令。
胖娃看到自己的大喝声并无丝毫的作用，不禁脸上微红，自知是自己失言，捂着嘴巴再也不敢出声。
洛呆此刻并未理会这屋中所生之事，而是在心中暗暗的比较着自己与那刺客实力间的高低。
连着两次交手，洛呆虽是无法完全确定，但对于那刺客的实力基本上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那人内劲雄厚，但武艺并不在自己之上，想来是修习了某种偏于速度出击的内功法门。
而且两次交手，那人想来也是摸到了自己的武艺水平，不然的话，又怎会轻易的放弃目标。
想到这一重，洛呆心中更是笃定自己的判断。
抛去心中的杂念，微弓着身子，左脚微微偏步外滑出去，抬刀紧盯着正对面儿的刺客。
一场恶战，即将拉开帷幕！
“你手上这把刀，真的很眼熟儿，你是御安司鬼面学徒？”
那“小二”突然开口，所言之事很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洛呆并不打算回应，此时自己气势占优，若然出手，必有七成的胜算！
却不想那“小二”又接着说道：“乱安山上，四十御安司鬼面学徒之中，可是有你认识？”
乱安山！庞远的暴怒！学徒！
这些个儿字眼，何其熟悉，又何其相似！这些个疑问纠结在洛呆心中，好似一条铁索一般，束住洛呆的手脚，使得他不得不缓缓放下手上的卫刀，耐心听正对面的刺客说着。
“我今日来固棠城中，真正的意图乃是来与御安司谈一场交易，至于你身后的狗皇子，不过是想试试手气儿，嘿嘿。”那“小二”脸上浮着狞笑，眼中凶光闪烁，不时的上下打量着角落边的五皇子。
胖娃大怒，横在五皇子面前，将其严密“保护”着，喝道：“大胆！将死齐狗，也敢在这里嚣狂！”
“哈哈哈哈！”
那“小二”大声狂笑起来，也不知到底在笑些什么？
洛呆皱了皱眉，心中还在想着这个刺客所说的话。
不过心中的疑惑并未减轻。
这卫刀样式，乃是御安司学徒的佩器无假，且看面前之人，脸上不似说谎，洛呆心中不知为何，对于这北齐的探子所言，已是信了大半。
“你所说的交易，是什么交易？”洛呆沉声问道。
手中的卫刀微微倒扣，这是他常年来养成的一种习惯，看似放松下来，却可以瞬间出招。
那“小二”将手上的两柄短匕收回袖中，背着手，挺起胸膛，淡笑道：“乱安山上，你们御安司有四十学徒在我们手上，若是今日我死在这里，无人回去传信，那那些学徒，必会随我一同陪葬。”
说罢，蔑然轻笑一声，望着洛呆。
“御安司的事，我们不管，胆敢行刺当今皇子，今日，你就是说破了天，我也定要取你狗命！”屋中柱子旁，刚刚受了伤的二勇恶狠狠的望着“小二”，怨毒的一字一句说道。
洛呆看着二勇吃力的站起身来，心中不禁暗暗皱眉。
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贸然轻举妄动。
一旦这刺客所说是真，杀了此人所带来的后果，谁也不敢去承受。
四十鬼面学徒的性命，绝不是自己这些人敢担下的。
洛呆冲着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沉声道：“绑起来。”
其中一个侍卫走上前去，警惕的看着那刺客，看其并无什么反抗之举，这才放下心来，将其用随身的铁链锁了起来。
洛呆缓步走到身后角落里的五皇子身旁，轻声说道：“殿下，此人所言，我想来应当非虚，不过为保无失，我想押着此人，去一趟御安司。”
五皇子沉吟一会儿，思考着。
洛呆接着道：“若是此人骗我，便交给我处理，必为殿下出了这受惊之气。”
看着洛呆脸上肃杀之气，五皇子点头应允，纵然这位皇子性子再如何宽厚，遇到此种事情，也很难忍下心中的怒火。
“遭遇此事，卑职难辞其咎，殿下还是尽快回府，以免再出难预。”
五皇子闻言，摆摆手，面有愧色道：“都是姜夜一意孤行，怪不得洛师傅。”
转过脸，看了看受伤的大勇，二勇，“还...还连累大勇，二勇受伤，唉，进言多为益，古人诚不欺我。”
“殿下勿要自怪，这本就是我等的职责所在，洛呆先走了。”洛呆拱手见礼，这才向那“小二”走去。
从侍卫手上接过铁链，洛呆又吩咐几句，这才押着那刺客向楼下走去。
那刺客面露微笑，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发边儿随风而动，露出其下掩藏着的一道细小刀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