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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颠簸流亡夜
CHAP 75 颠簸流亡夜
深夜时分,平静的海面上忽然狂风大作,海浪汹涌起伏,颠簸着我们这艘小舰艇在漆黑一片中前进。
“快,转向!”站在船头的一个织田家的士兵在我们一行前进数里后忽然大声呼喊。船尾的舵手熟练地转动着手里的方向,几个负责专门控制船身的士兵加紧了手中船桨的节奏,即使在如此暴风的天气里,他们的动作依然训练有素,有条不紊。
“若水,你还好吗?”看着身旁脸色苍白的她,我十分担心,耳畔的风声肆意怒吼,船体此时正在经受一个巨大的波浪,上下左右地不停晃动,换做平常人早已头晕眼花,更不要说她这个孕妇。
“嗯。”她紧闭双唇,憋了好半晌,挥开我搀扶她的双手,冷着嗓子道:“不要你假好心,我……我早已准备死了,只是……只是……”说着,一摸肚子,两行泪水唰唰流下,“只是不舍得相公的骨肉……”
“啊……”船身一个猛烈的颠簸,甲板上被一大股海水覆盖,冰凉的海水弄湿了我的头发,嘴里满是咸咸地腥味。“清理淤水!”船头的士兵叫唤得依然不急不忙。
“收到。”两个划桨的士兵将船桨放稳,快步端起预备在船体两侧的木盆、木桶,开始向外边排水。船舰竟是借着周边的力道依然挣扎在波涛的边缘。剩下的几个曹军此刻早已吓白了脸,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叨着“菩萨保佑”。
“停。”船头士兵一声大叫,两个排水士兵立即停下动作,迎面又是扑来一个几丈高的海浪,我心里正大叫不好,冷不丁地船体突然轻巧转侧,仿佛扭摆在荷叶上的一个蜻蜓,只是乘势挺在巨浪中心的一个着力点便立即从整个大浪上穿了过去,“呼”地一下,船舰上我们总共三十余人,无一例外地被浪头浇得浑身湿透。
“噢呼!”东洋士兵穿越了生死,整个欢呼起来。船头的士兵更是兴奋地大叫,“太好了,经历了这个大浪,前面都只是小风浪了,大家继续加油!”“继续排水!”
这时,我才注意到,方才穿越巨浪的时候,船舱里竟然是故意保持有一定量的积水,估计应该是为了增加船体自重,从而在迎接浪潮时保持船体整体平衡。此时,两个士兵又开始彻底地将船舱的积水排出了。船尾的舵手与划桨的士兵,整体配合协调无比。
黑暗中,这艘舰艇奇速地穿梭在海浪上,很快,灯火通明的鱼目港矗立在眼前。
“若水,你……你的手……好冰……你怎么了,喂,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我的叫喊声引起水兵们的注意。
“这个女人怎么了?”船头的织田家的士兵转过脸用生硬的中文问道。
“她……她估计是呛到海水了……”另一个士兵猜测着。
刚才的海浪如此巨大,想来也遭受到了惊吓,也确实难为她了,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如何经受过如此磨难?
“若水,快醒醒!连容就在前边,快醒醒,他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了,你可别吓我啊!”匆忙间,我说完,便按了她几下人中,见无济于事,又立刻把她放平,不住地按伏她的胸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醒来。慢悠悠地吐出几大口海水,微微张开眼睛,见了我,立即放声大哭,
“我……我这是……怎么还活着?我……我宁可死了……呜呜呜……相公……你怎么……还不来救我?呜呜呜……”
“不许哭。”船头的士兵凶巴巴地朝我们一指,“快到鱼目港了,这里风浪渐平,快给我住嘴,否则惊动了敌人,我就杀了你这大肚子。”
“啊。”若水一惊,连忙往我怀里靠去。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一定护好你。”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轻声安慰。
孰料她一把推开我,“哼,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方才你却是为了什么将我救活?我不是一直都是你的眼中刺么?没了我,你和相公不是可以长相厮守了么,你……你这个坏女人,你一定又是安了什么坏心思了!”
老天,我发誓,蛮横无礼绝对不是我的专利。赶紧捂住她的嘴,我朝她压低了声音,“小声点。如果你还想活着见相公的话。我救你倒不是什么特别的用心,只不过可怜你肚子里的……小生命罢了。”尝试过当母亲的喜悦,也正因为此,让我对待生命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哼,不要脸的女人。”她此时恢复了力气,嘴里嘟哝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曹元帅之间的那些肮脏事……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呸!不过一个个男盗女娼……”
“什么?你再说一遍?”谩骂和侮辱是两回事,前者看在连容和她肚子里孩子的面上我可以不和她计较,但是,侮辱我的名节就不是一件小事了。忍住胸口和小腹的疼痛,我用力的抓住她的手,禁不住提高了声音。
“嘿,还不承认?我都替你害臊。一会儿说什么是相公的红粉,一会儿又成了那曹岳的入幕之宾,一直待在他身边形影不离的,夏小离,你羞也不羞?人尽可夫的贱人!你放开我!”
“你……”我气极,手中的力道加大。
“哎哟,哎哟,要杀人啦,官兵大哥,快救命哟,她要杀死我啦……”若水大叫。
“烦死了,给我闭嘴。”船头的士兵,抡起船桨,对着若水的后脑一抡,顿时——安静。
“啊!”我连忙扶起晕厥过去的她,却是在她后脑处摸到一片湿漉,微弱的灯火照射下,只见满手的鲜血。
“全体戒备,我们已进入敌人的领地鱼目港。”船头的士兵满脸严肃,接着朝一直端坐在船舱内的数十个黑衣士兵一点头,那些人纷纷走到船身两侧,扑通几声潜入水底。
鱼目港繁华的灯光照射过来,船舰缓缓进入支流的狭窄水道,在两岸茂密的垂柳的树影下秘密前进。鱼目港一直以来都是长江中下游的一个大规模的避风港口,很早以前因为通商往来而日渐繁荣,自建都金陵的盛平皇帝刘家许执政以来,为训练水军的需要,这里已完全划拨为朝廷水师专用的军事港口基地。
隔岸相望,邻近的驻防整齐异常,即使此刻深夜,戍边防卫的士兵仍然在严密的巡逻着,几艘停靠在码头的大船隐约可见。
我所乘的这艘源自织田家族的黑色船舰异常熟悉周围的航道,东绕西拐地在一群礁石的缝隙里停下并隐蔽起来。船头的士兵连同船上所有剩余的织田家族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黑夜中一个个睁大了捕捉猎物的双眼。只有曹岳的水军,我数了下,总共五个人,却是神色慌张,不时张大了嘴巴喘气。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若水后脑的血越流越多,着急的我扯下衣袖的布条缠绕在她头部,却仍然无法彻底止血。原本酷热的夏夜里更增添了一抹刺鼻的腥味,不大一会儿,招来了许许多多的蚊子,对着我们嗡嗡地叮咬。
金陵一年中持续九个月的漫长夏日为蚊虫的猖獗提供了绝好的契机。靠近金陵的笼脊镇与现在的鱼目港的气候也与金陵的气候十分相近。此刻,笼罩在头顶的除了又闷又热的夜,还有赶也赶不走的蚊子。
“啪啪啪……”坐在船舰里的众人纷纷拍打驱赶,却是撵不走这些依附在暗处的吸血精灵。片刻功夫,众人腿上,背上都是又麻又痒。若水的血腥味最招蚊子,很快让最靠近她被最先连带着遭殃的一干曹军忍受不住。其中为首的稍胖点的大个子叫道:“嘿,好歹经历了暴风海浪,死里逃生的,哥几个倒是给个话,我们要不要干啊?这闷在这犄角旮旯算什么鸟事啊?哎哟,这……啪……啪……哎哟……要再这么给蚊子喂血下去,我可是受不了了……”
“别说话。”这曹军的叫嚷引来了附近一个巡逻的朝廷的水兵,船头的东洋士兵大急,连连朝那大个子曹军打手势。
谁料那曹军却是个二愣子,依旧哇哇大嚷,引得岸上朝廷水军巡逻的哨兵逐渐靠近,嘴里嘟囔着:“奇怪,我好想听到这里有人说话……咦,怎么却什么都没有……再来看看……”
那曹军还待叫嚷,却是突然身体僵硬了一下,便跟着发软,竟是倒了下来,扑倒在船板上、趁着天上淡淡的星光,我发现他的背心处已然多了一把匕首。船尾的那名操舵的士兵一脸严肃,对着剩下的几个曹军威胁道:“再废话,他就是榜样。”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岸上那巡逻的朝廷的哨兵终于没发现什么,移到别处去了。
我才喘一口气,忽然感觉船底微微晃动,方才潜水的那一干黑衣人陆续上岸,“我们找到敌人主帅黄一帆和连容所在的大船了,就是前面驻防在码头的第三艘大船——安顺号上。”
“好极了。”船头的士兵露出雪白的牙齿,“要赶紧将炸药安放在那里。”说着,他揭开甲板的一块木板,从隔层里翻出一个用油布裹得严密的包裹,惊喜道,“太好了,炸药一点儿没有弄湿,大家听好了,一切都很顺利,我们一定要完成织田主公的任务,誓死完成!”
炸药?我头脑一顿,疑惑地问,“你们织田先生不是要派你们突袭这敌方的大营的么?”既然是偷袭那么不可避免地就要双方正面冲突,什么时候改为用炸药了?
船头那士兵看了我一眼,冷笑道,“计划变了。”随即,和船舰上的一干士兵相互凝望,悲壮的神情从他们眼底泄出,他对我道,“我们都是死士,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老天,我原本就该想到,仅凭这区区三十来人,能作什么有力量的突袭?曹岳既然不想浪费兵力,那织田佐之更不是笨蛋,愿意为了曹岳心甘情愿的损兵折将地打开局面,但却是不肯放过今夜这暴风巨浪偷袭的绝好机会,炸药理所当然成了最好的选择。
船舰在黑暗中潜行,慢慢靠近了我们最终的目标——安顺号大船。忽然,大船上传来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可惜,今天没有将曹岳他们一网打尽,实在遗憾……”
“哈哈,副都督不必忧心,曹岳本就狡猾,如今勾结上织田佐之,更是如虎添翼,对待他们这两只狐狸,我早已做好了长久战的准备了。”
“话虽如此,可眼见着让他们逃走了,毕竟还是心有不甘呐!”连容的语气踌躇满志。
“咦,连老弟,怎么你会如此执着于曹岳的生死?难道那些传闻是真的?说是曹岳扣押了你最心爱的女子?”
话刚说到这里,冷不防昏迷中的若水此时大呼梦呓:“相公救我!”仿佛一块凌厉的玻璃碎片,彻底将此刻夜里通体的宁静砸裂。
隐藏在大船下的一干织田的死士已是满头的冷汗,身边的一个曹军一把掐住了若水纤细的脖子,怒吼道:“我杀了你,死女人!”我急忙出手,用力想掰开这个曹军的手指,可却被另一个织田的水兵从背后抱住,朝剩下的士兵催促发令:“快!快把炸药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