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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脆弱又坚强
CHAP 49 脆弱又坚强
“好疼!”一道刺目的阳光灼热了眼皮,我深呼吸着,疼痛更加剧了,不期然地摸到咽喉处,却是摸到了裹得厚厚的纱布。
睁开眼,这房间,真是再熟悉不过了。青褐的房梁烟灰色的帷幔,微微泛黄的老藤条桌椅,以及那临窗而立的两大排书柜和上边那一目放眼过去满架子的书。
不顾身体的疼痛,我挣扎着下了床,缓缓走到书桌前,轻轻抚摸起案上的事物:右手边精雕细琢的古砚台,黑漆漆的用了一半的龙凤墨块;居中那一长排粗细长短不依的毛笔,夹杂着茉莉花香味的上好的寻古斋专属的信鉴纸;最后,左边摆放着一卷翻了很旧的《东坡全集》。
忽地执起此书,翻到了末页那首《水调歌头》,一只画得丑的不能再丑的小乌龟赫然纸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唰唰地流下,往事忽然变得模糊。
……
“相公,别看了,快来瞧,今天晚上的月亮好大好圆!”
“是啊,今天是十五,月圆自然不足为奇。”
“不要看啦,你这本《东坡全集》已经看了若干若干……若干遍了,你怎么一点都不腻呀?”
“古圣贤之人之诗词当真百看不厌,每读完一次都有不同的心得体会,得益良多……你看这最后一首《水调歌头》,正是应了今夜的景,词人的豁达胸襟和透彻的人生感悟真是令人神往……”
“就知道看、看、看!这书当真有这么好?拿来!我瞧瞧。也没什么嘛,咦,这里印错了。”
“怎么会?”
“拿笔来,我给改改……”
“在哪里?不可能吧?这可是我们寻古斋出版的精品……”
调皮的我顺手就在那隽秀的字迹上寥寥数笔,画了这么一个奇丑无比的乌龟,戏谑道,“少了这么一个呆看诗集的愣头乌龟应景……”
“哈哈……”画完,将笔一扔,捧腹大笑。
“坏小离,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温柔的惩罚过来侵袭。
……
回忆,怎么如此甜蜜?
现实,却又为何如此伤人?
颈间咽喉处的伤口终会愈合。
可人的心呢?心一旦受了伤?会怎样?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次连容伤的不仅仅是腿膝,还有一颗敏感的心,以及那曾经睥睨芸芸众生的傲人自尊。
他帅气美丽的曾经是一只受万人追捧的翱翔在蓝天白云间的天鹅;
而如今,却是落魄成一只仅能在泥泞中连蹒跚而行也不得的残废山鸡!
我按着胸口捂得热乎乎的药方信封,心再度摇坠,医治他腿膝的药是有了,可医治他受伤内心的伤药,我带来了吗?他……他……可愿给我一个机会?
做了次深呼吸,心神依然激荡难以平复。恰在这时,门应声而开。
“你醒了?”若水精致描绘的脸蛋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
“是你?”心头压抑下浓浓的失望。
“别以为装可怜,相公就会收留你,我明白地告诉你,要是死不了的话,请你立即离开此地。”
傲然地藐视着我,她继续道,“我再重申一次,我是相公的明媒正娶,原配夫人。我们夫妻二人的正常生活不是一些随便的人能打扰的。”
明媒正娶?原配夫人?夫妻?随便的人?
一个个词接踵着锋利地刺进我体内,直到最后那个将我一下子击倒。
随便的人?是在指我吗?
真是可笑!绝妙得可笑!
更绝妙的还在后面。
“小离姑娘……”若水的口气突然温和,小步移到我身边的椅子坐下,刻意一声惋叹,“唉……”,接着替我倒了杯热茶,
“其实我们大家都是女人,将心比心,其实我也知道你还爱着相公连容,你们过去的那一段……一段事情,我也听说了些。我比你虚长一岁(听到这句,我心下微愣,依稀记得当初无风无晴在为连容说媒时,讲此女的年纪只有十六。不过,对此,我未再细想。),也算是你的姐姐。因此,做姐姐的我就不得不站在妹妹的立场上去替妹妹考虑思量。其实……我只是想告诉妹妹一句话,一句肺腑之言,那就是——相公他根本就没有爱过你!”
我心头猛地一震,再遭遇最大敌手时也没有过的恐惧袭满全身。每个毛孔,乃至每个细胞都在颤抖和无边的惶恐不安中。
“哎,你别着急,听我把这句关键的话说完再说我胡说。”若水像是会读心术般地猜透我的心思。
“小离妹妹,你想想看……我们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找个好夫婿吗?相夫教子,快乐幸福地一辈子吗?连容……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说到这儿,她粉脸一红,我看着,心却跟着缩紧。
“他若是真正爱一个人,会长久都不给她名份吗?这点,今时今刻的你考虑过吗?”她说话的声音温和得不行,可我听得却是刺耳钻心。
这话说在以往任何时刻我都不信,可偏偏现在,我彷徨了,没有把握了。或许……或许……相公他真的……真的……没有……爱过我?
不!不!不可能!
这绝对不是事实。
我使劲儿地摇头,却不防满脸的泪水随着洒落在四周,直到弄湿了手背才惊觉。
“傻妹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带着胜利者的幸福,她终于满足地退场。
可能吗?有这种可能吗?
却原来事实一直都是这样?
蒙上被子,无助的心情肆意宣泄,化成一汩汩伤心地委屈蔓延开来……
哭了不知多久却是累极睡着了。
待到睁眼一看,窗外夜幕降临,已是晚了,身边床头赫然坐着一人!
“相公!”惊喜地大叫。正要搂过去,这才发现不是。
“是我。丫头。给你看伤来了。”孙老头一边叹息一边低声道。
“哦。”漫不经心地应一声算是回答。
他熟练地为我换纱布换药,担忧地皱起浓浓的眉头,“丫头,这次你可是在玩命,你知道吗?这剑若是再往前一寸;这处理你伤口的医者若是水平差了这么一点,你可就连认错人的机会都没有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是善意,可就是年纪大了,啰嗦。
“知道,知道。有什么东西比性命还重要?你还敢说知道!”满脸的责怪却饱含关爱。
“为了某些东西,我丢了命也值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进怀,将那药方信封取出,递交到孙老头的手里,“给你。医治相公腿伤的药方。”
“啊?”孙老头急急忙忙打开,认真地看了片刻,脸色微微缓和,却又是立刻凶巴巴地虎起一张老脸,“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拼命的?”
真是个啰嗦的老头。“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饭没事干,自己练习抹脖子玩?”
“死丫头!”他小心翼翼地收好信封,继续给我裹纱布,却是临了将纱布猛地一紧。
“哎哟哟……”脖子间疼痛难耐,我怒叫:“臭老头!”瞄准他的胡子捋住一小把用力一揪,“快放手啦!不然我把你的胡子拽下来哟!”
“哎哟哟……”那边他也疼得嗷嗷直叫,“好啦好啦,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放手就是。”
“成交。”“不过,我来数。”“一、二……”
孙老头疼得显然吃不消,倒是先我松开了,却不料我数到三,手里仍然握住他的胡子。
“哎哟,丫头,老头我可从来没得罪过你呀。你……你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老滑头,算你脑子转得快。
眼神一暗,我手劲渐渐缩小,对他道,“我要你答应我,按照药方,治好连容的腿。”
“这是自然,这种古怪的麻痹神经筋腱的毒药倒是少见,也怨我耽误了连老板。医治他,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情,何谈帮忙呢?”他一脸的不以为然,似乎言下之意怪我小题大做。
“不,我的意思是,医治连容彻头彻尾都是你一手包办的。药方也是你翻阅了古籍药典千方百计找到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烛光中我看向这位老者,倒是放心下来:孙老头,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什么?丫头,你疯了?你是说,你是说……不要让连容知道?你可是为了他差点连命都没了呀!”他一脸的不置信。
“不错。我就是不要他知道。”
“为什么?这,这可是你们重修旧好的一个多难得的机会!嗯……对不起,我也听说了一些连老板的事情……可是……可是,你为他付出这么多,难道这样就可以了么?你就这么义无反顾地爱他?”他的脸色渐渐由惊讶转为敬佩。眼眶潮湿。
“臭老头,你懂什么?”我皱眉撇嘴,“你话还真多哎。我哪里是这么伟大的人?不过,鉴于我和他目前的紧张关系,即使由我交给他解药,他也未必肯信肯用。若是这般,我拼死的一番努力岂不是白费?反正只要他好了,康复了,我的目的就达成了,至于是谁把解药给了他,那都不是重点。”
“我懂了。”孙老头深深地看我一眼,却是立刻又龇牙怪叫:“现在,你可以把我的胡子松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