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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好一场作秀
CHAP 47 好一场作秀
夕阳下任由暴风撒开蹄子奔驰许久,才在悬崖边停下。
夏日的炎热这时已经慢慢散去,潋滟着夕阳的颜色铺满了整个大地,小草、灌木丛以及山林里无数野花。可临近脚下村庄的色彩却不这么自然纯真了,因为那里镀上的是死亡的颜色——血的颜色。
饿殍满地,尸横遍野,又加上天气炎热,疾疟肆生,很多尸体上已经爬满了蛆蝇。即使几个仍然活着的人,脸上也是失去了生气,麻木的脸孔上完全看不到希望。几只乌鸦停靠在村头一棵枯树上,哇哇乱叫。血水顺着村里的一条小溪蜿蜒地流下,水里翻起白肚皮的死鱼也渐渐多了起来,山林深处开始响起闻到了血腥味豺狗的嘶叫。作呕的景象,窒息的空气、野兽的嘶鸣,这一切让人窒闷得简直要发疯。
翻身下马,目睹这一切,我眉头紧紧皱起。
“这里不过是离金陵稍远的郊区,若再往北走,你会看到的更多。”无风的声音响彻在耳畔,“近一年多来,北方旱情肆虐,西部又闹虫灾,整个稻田颗粒无收。官府的苛捐重税即使在好年份里也只能勉强糊口,更何况这个年头。
于是,饿极了的人有了选择:吃人,先从孩子开始,接着是妇女,老人。但是,这些许久不曾进食的人吃了人肉后反而会积食难消,最后发胀而死;另一种,则是吃土、树皮、树根,以及一切能吃的东西。下场也是同样。就这样,死人越来越多……”
听到这儿,我终于忍不住蹲下呕吐起来。
“给。”
接过他的手绢,我用劲擦抹嘴角,开始为自己的软弱生气。眼光不经意瞥到手绢一角用淡淡的水墨勾勒出一个“月”字,心头微微一动。
我抹完嘴,回头问道:“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哈哈哈……当然不是!”身后鳞次的山石丛中闪出曹岳和谢永儿的身影。
“夏帮主好久不见,还是这么直性子!”英武的曹岳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哀愁,
“开仓赈灾,安抚饥民,疏导旱情,抗击虫灾,治理乱世,本来就应该是朝廷义不容辞的责任。可如今怎样?”
“边城已是如此民不聊生,北方、西边塞外更是生灵涂炭,可朝廷内部却仍然于它执着于自身一贯的事业——党同伐异!不同派系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妖媚无耻地构陷于主子面前,无休止地诋毁着自己的假想敌,拼命地想致人于死地。”
“而我们的主子却是荒淫糜烂的醉生梦死,整天和那帮戏子娈童鬼混一气。边陲的一些藩王一个个蠢蠢欲动,对着那把九五之尊的龙椅摩拳擦掌,执意于逐鹿称雄当下。又有谁会去在意这些黎民百姓的死活?”
“呵呵,元帅日不见,牢骚倒是多了不少!”我揶揄着嘲笑,顺带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谢永儿,男孩儿眼神中少了几分伶俐多了几分稳重,想来是这段日子跟着曹岳历练,稳重了不少。
“夏帮主此言差异!”曹岳突然满脸正色,板着脸对我反驳。
“别帮主帮主的,你叫我的名字冷月就好。”才说完,就换来无风的一抹警觉的眼神。无孔不入的窥伺时刻把我包裹,纳入他的视线范畴,让我分分秒秒无所遁形。这份时刻被注视的感觉真是他妈的“棒极了”!
我小心翼翼舒展开眉头,正期待曹岳的理论,却见无风上前对他抱拳,“老大,曹元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我来。”说完,点头命令谢永儿上马往前带路,礼让我和曹岳居中,他策马最后保护。
只半个时辰,我们就来到一处干净整齐的院落前,看了看门头的标记,知道是来到了本帮此处的一个据点。由于这里地处偏僻,很多级别较低的弟子都没见过我和无风,倒是对谢永儿恭敬有加,满脸的敬意。
我和无风也装着是谢的同伴,连同曹岳一行四人闪身来到隐秘的厢房内。
片刻功夫,酒菜就摆满了一桌,无风端起酒杯,朝曹岳客气道:“来,曹元帅,我敬你!”
曹岳也不客气,仰头就是一饮而尽,伸手一抹嘴,脸色正经万分,却是朝我道:“冷月,今天之所见,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轻哼一声,执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上好的山西烧酒,笑道:“关我何事?”,
“我现在不过是一个下了堂落魄的江湖小女子,没权没势,朝廷都莫奈何的事情,我又能怎样?”说完,盯着桌中间那碗浓浓的甜汤,在里面瞅见了身旁同时皱眉的三个男人的倒影。
“冷月此言……”
“差异?!”我抢过曹岳的话,仰天哈哈一笑,假装没看见这位大元帅就要发怒的脸,讥诮着继续:“大元帅,你好大的官威!这才当几天的天下兵马元帅,就立刻要将天下黎民百姓的死活揽到自己的肩上来了?!”
“夏冷月,你果真对那些百姓的死活无动于衷吗?”曹岳双眼发红,“那些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他们也有父母、子女、亲戚和朋友的。倘若今天我们没有权势,没有我们如今手中的一切,难保我们不也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吗?禽兽同类间尚且不互相残食,更何况人呢?夏月,你有没有同情心?有没有一丁点儿责任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情此景,你……你情何以堪?”
“呵呵,大元帅如果想教训人,还是请回你的元帅大营去好了,这里不是你发号施令的地方。”板着冷脸,我看入他的眼,嘿,他真的是在生气了。满脸通红,嘴唇激动得有些发抖。
“夏帮主,我十分感激你救过在下的性命,对你,我打从心底里尊敬。你的智慧、果敢、武功都令我拜服。也曾试图劝说过你归顺朝廷,不过人各有志,我们第一次没谈拢。可是,如今世道荒凉,数万计受罪遭殃的是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呀,他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一直努力的耕作,老实地向朝廷缴税纳粮,本本分分地延续着自己的人生轨道。
可上天发怒了,一滴雨水没有;自然之灵怒吼了,带来了成片的蝗虫;北方和西部的百姓怎么办?难道等待他们的只能是一条看不见丝毫生存机会的绝路吗?”
“兴亡之责,那是匹夫的事,关我一介女流什么事?!”我还在耍诈,继续观察。
“夏冷月,我与你推心置腹,你却是一点相谈的诚意都缺乏!”曹岳终于恼了,仰头又是一大碗酒,干脆偏过脸去,谁也不看,忿忿不已。
谢永儿立即又给他斟满了,看了眼无风的眼色,微微张开了嘴却是立刻又闭上。
“曹元帅,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来,我再敬你一杯!”无风再次端起酒杯想打个圆场,却是被我一声阻遏。
“慢着。说到诚意,那是双方面的事,你要我的诚意,那你先必须拿出自己的诚意才行!”被动化为主动,往往就在一招间。
曹岳眼角目光闪动,眯起精湛的眼,踌躇低吟:“帮主想我怎样?”
嘿嘿,鱼儿终于上钩!
随着我嘴角浮出笑容,我身后的男人十分着急,“小月!”是无风在低吼。听声音,似乎是想打断我的话。
哼,瞄也不瞄,我一抬眼皮,正色看向曹岳:“我要救连容的解药!”
机智无比的大元帅目光只在我和无风之间一抡,便瞬间明白。“哈哈,我道是什么,小事一桩,嗯,解药那个已经给了……给了……嗯,但药方还在,就在大内,下次我命人取来就是!”
“夏帮主,你也是,兜了这么一大圈,却是为了这种小事!怎么样,现在,可以给我你的答复了吧。”男人脸上转怒为喜。
“大元帅,这回是你此言差矣了。对你来说,这解药无关痛痒,是芝麻大的小事。可连容是我的至亲至爱,药方于我,却是再重要不过的大事。”说完,假装给曹岳夹了一筷子菜,顺便将无风苍白的脸色收入眼底。
“好好好,是大事,是大事。对不起,冷月,我收回方才对你说过的那番无礼的话。我需要你的帮助,这你是知道的。如今,虽然各股势力蓄势待发,可真正有实力的就属两个藩王:福王刘寅吉和慬王……刘应守——”
不知怎么的,曹岳在说出慬王的名讳后忽然变了变脸色,拉长了脸,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
“朝廷如今的主要兵力若是再联合你们帮派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势力,那当真是三分天下,算来,我们的胜算还要大些,所以,我想……”
“你想怎样?灭了两个藩王之后呢?你——想——怎——样?”直直地,看入他一双利眼,很想能一下子从那里挖出些什么。
“哦?”这貌似忠心的年轻元帅避过我的逼视,回望了一下无风和谢永儿,忽然哈哈大笑,“夏帮主,你可真是多心了!哈哈,哈哈哈……来,来,来,我们喝酒!”
望着径顾相互举杯的三个男人,我忽然有一种想放声大笑的冲动,呵呵,酒啊酒,还真是一种好东西,失意的时候痛饮可以浇愁,高兴的时候也可以狂饮,就连谎话被揭穿的时候还可以充作幌子以掩饰。酒啊酒,当真是个好东西,难怪男人这么爱它了。却原来,用处这么大!
“好。算我一个!”执起酒杯,我正眼看向曹岳大声道,“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肯定的答复,但是,前提是一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解药的药方!”
“冷月,你不信我?”曹岳顿时脸色难看,可眼睛并没有生气,看向我的目光仍是是试探。
我不答反问,“你说呢?”跟着,我端起酒杯,却是没把这加盟的酒饮下。
曹岳脸色僵硬,眼珠转动,随即又变得缓和,“好,夏帮主这般有情,我却又怎可失却了这朋友之义?来人!”说着,一招手,在俯身过来的谢永儿耳边交待了几句。
直到看着小谢的背影消失,我才收回了目光。
“怎么样,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冷月,现在我们可以喝这盟约之酒了么?”微晃的烛光下,曹岳扬起眉毛,满眼期待。
正说着,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这盟约酒怎能少得了我呢?”话音刚落,人已出现在我们眼前,闭目深吸,满鼻子的血腥味。
“老大,好久不见。”一双湛蓝的眼睛很快出现在眼前,跟着,我瞧见了我的右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