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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颓废又麻痹

作者:尘尘一梦 | 发布时间 | 2017-06-27 | 字数:4148

CHAP 43 颓废又麻痹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人生几何,对酒当歌……”

“借酒浇愁愁更愁……”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

夏日空旷的山峰顶上,我孑然寂寥一人,喃喃自语独坐在爬满青苔的大石上,周身冰凉,头脑发热。闪烁的星空中只看得到一丁点儿月亮的朦胧,害羞的影子一直缩在云层中不肯探头。

“哦,你还没有出来吗?我要念诗喽,快点出来呀,那个什么的,对了,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嘿嘿,嘿嘿……成三人?三人?”说到这儿,略微咀嚼,不禁心头一阵刺痛。抬手将酒瓶里的烈酒灌入咽喉,火辣辣的感觉涌过来,顺着口鼻扩散充斥到脑门,接着,却立刻又似乎没什么感觉。

斜眼瞥了一下身旁乱七八糟的酒瓶,好奇怪,为什么,这酒越喝反倒越清醒了?不行,明天,要去找那家店小二,这酒的味道不对,比起前两天在西侧那家卖的火烧酒的味道要淡了许多,这猴精的店小二,我看,他肯定是掺了水的,明天,就去找他算帐,对,这样,明天,除了喝酒,我又多了一件可做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迎着山谷,我一阵大笑。

原来,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感觉是这么棒。难怪现如今金陵周边流窜着这么许多游荡的地痞无赖了。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阴暗的勾心斗角,没有烦人的唧唧歪歪的三姑六婆,没有那些你讨厌的一切一切在你眼前晃,这世界简直就成了那个什么,那个以前我在“寻古斋”看到过的一本外国书上说的那个“天堂”。

寻古斋……寻古斋……才念叨了一遍,混合着酒精的酸楚我打了个酒嗝,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讨厌!真讨厌!”立即甩甩头,擦干眼角泌出的热泪,喃喃道,“这家店小二真讨厌,卖给我的酒也敢掺水,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疯疯癫癫地拿起最后一个酒瓶,对着就往脸上浇,冰凉的液体混杂着眼泪倾刻在脸上狂奔四泄,直到瓶中的劣质烧酒流干,不顾满脸满身的潮湿,猛地掷起酒瓶就往山下扔去,许久才听到一声破碎声。

“砰啪!”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我震撼。宛若我那场肥皂泡般的美丽的爱情。仿佛也随着这幽幽来自谷底的一个声响,完完全全地破碎了。

一切都那么虚幻,却又那么真实。

一时间,我已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伸手摸摸脖子,感觉到了那条冰凉的黑水晶项链,才得出这一切并非梦境的结论。相公真的要把我放弃了,决定不再理我了。我知道,那天在旧宅外目睹的一切已对此做出了说明。他的腿废了,因为我,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了,不会。如今,他对我,怕是只剩下那与爱对立的某种感情了吧。

但感情的事并不是单方面的,另一方的我呢,我对他如今又是什么的心意?

说不清,我摇头,我只知道,如能把他完全忘记,现在我就不必坐在这儿借酒浇愁了。

“酒啊,酒啊,真是个好东西。”这是师父说过的话,只记得,他老人家喝醉了,会哼一首非常温柔的曲调,不知怎么的,明明是欢快的节奏,婉转的音调,可每次在唱完之后他都会流泪。

那时,我还小。只以为是酒瓶里的东西让师父哭了,想去抢走他手中的瓶子。

可现在,我懂了,令人真正醉的,不是酒瓶里的东西。

一段悲伤的恋情,一篇哀怨的故事,一个伤感的结局……所有这些,已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溶入酒水中,顺着咽喉进入五脏六腑,在体内扩散。一丝丝无奈又透着轻微麻痹的感觉悄悄渗进你的神经,让经历过情感创伤的它们得到虚伪的酒精治疗,看似结痂愈合恢复到原初了。于是,你这种透着身体四肢轻微的无力感和倦怠感来袭,控制了你筋疲力竭的头脑,征服了你所有的不甘心,让你在酒精制造的幻像中得到逃避的欣喜与满足。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缥缈的酒力作用下的海市蜃楼。等到风吹云散,酒精作用消退,原本的世界残忍依旧。

抬头仰望天空,月亮也变成了四五个影子在眼前乱晃。脚下的步伐变得蹒跚,背靠着石头长满青苔的那面,刺溜一声,我整个人滑倒摔落贴地。满脸满嘴沾染了青草味。

麻木的口腔失去知觉,可鼻子却仍然灵敏,夏日独有的泥土中各式虫蛇的味道猛地令我一阵反胃,猛的觉得不对劲,张口哇地一声吐起来。弄得一身狼狈。

歇了口气,又是一阵恶心,我遂跪坐起来,拼命地捶着胸口,直到吐出黄胆水,才感到舒畅。

一阵折腾,浑身失去了力气。也不管周身的邋遢污垢,仰面躺倒在地。

头疼欲裂,四肢正准备彻底放松,倒头就睡的时候,身侧忽然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叹息。

淡淡的青草味被一阵花香所代替。

“滚开!”闭着眼,软软地斜靠在石头旁,我咬着牙含混道,十分不想开口多话。

“你……你何必……要……如此糟蹋自己?”来人不顾我一身污垢,走过来忽然拦腰把我抱起。

“滚开!”我叫得大声,可经脉各处真气却是提不起分毫。果真是醉了。

“这卖酒的店小二或许没掺水?”意识残留在脑海的最后一个疑问浮现。

半个月来的酗酒伤神,心事重重,自暴自弃,终于使我心衰力竭,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反抗。

一片朦胧中,银白色的月牙儿露出了云端,撒下无数晶亮的光辉将我眼前的景象照亮,那片光中,我最后看到的是无风瘦削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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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喝药了。”丫环春梅将一碗冒着热气的药碗递到我眼前。

拿起碗,慢悠悠地吹了吹,努力克制住自己一巴掌把它摔倒在地的想法,贪婪地吮吸着这种独特的味道,一点一滴地将药喝了个干净。接过春梅递来的绢丝帕子抹了抹嘴,她这才退下。

夏日刺眼的光芒穿透了四周。独特的炎热如实表现出金陵古城与众不同的节气。一年当中竟有九个月是夏天。此刻,穿着单薄纱裙的我,斜靠在凉亭内发呆。环顾视野,四周郁郁葱葱,花草树木虽不算珍贵,但倒也修剪得十分精致整齐。

十一天了,自从来到这里算起,我就一直被“圈养”在这个精致的院落内,好吃好住,高床暖枕,衣食无忧。却是没有酒。

院落不大,除了主客房、书房、客厅、厨房以及两间佣人卧房外,就无多余。自打醒来,我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春梅,一个圆圆脸,爱笑的十四岁小丫头。

佣人只有两个,一个厨子于婆婆,一个干杂务的李嫂,两人基本都不在眼前频繁出现。看起来属于很普通的两个人,普通到连我都看走眼。

来此的当天夜晚,我自觉真气内力恢复得差不多,不作多想,反正不愿在无风的地盘上长久停留。于是准备闪人离开。那天,我在黑暗中吹熄了烛火,过了不多久,待听得倚睡在桌边的春梅鼻吸均匀了,全身真气一提,却是空荡荡的没有分毫。

十来年的努力修为,一时间竟是感觉不到分毫,那个心惊肉跳就别提了。当时没有多想其他,想的是靠着灵活轻巧的身体,几个婆子丫头又怎能难倒我夏小离?

念罢,无声地刚合上房门准备溜之大吉,却是立刻被冒出来的一个声音吓坏,

“姑娘想去哪儿?”厨子于婆婆的面目阴森森地盯住我,眼内精光四射。

老天,方才我竟是一点都没注意她在门外的呼吸!这个认识让我彻底地震惊。

“姑娘晚上还是不要出来的好,这个院子偏得很,听说夜里常有野兽出没……”于婆婆话音未落,突闻黑暗中又一声轻笑,“嘿,老婆子,你是说我吗?”

身材高大的李嫂笑呵呵地不知从那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大热天里,我已经开始冒第二身冷汗了,老天,这不是错觉,竟是事实。果真有我夏冷月无法探测到的高手。

“姑娘别怕,要真是有什么野狼獾子的,李嫂帮你赶它们走!”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破旧不堪的竹子扫把,对着青砖地面就是那么轻轻一拂,借着月光,分明地可以辨出那砖块上深深的如同被利器刻划过的深痕,好功力!虽仍不明敌友,可却叫人无法不佩服!

我这边刚在赞叹,于婆婆却仍是不抬眼皮,冷漠的面孔不留一点表情,仿佛没看见李嫂的绝技。接着,又以她不带热度的声音催促我,“晚了,姑娘该休息了。”说完,她躬身后退,正巧退到李嫂用扫把刻上印记的那块砖头上,与婆婆双脚弯曲,同时用力,再接着两脚分别朝左右方位一抹一踏,最最奇异的事发生了——方才的扫把深刻的印记竟是不见了!

一直咧着嘴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李嫂这才变了脸色,再看向于婆婆的时候,眼光变得敬畏。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块砖头,仿佛像是在看一块石头开花一般。

的确够奇怪,那块砖头平整的表面与别的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高度矮了许多,比周围的砖头要低下去那么一小层。

当今武林,果然天外有天!

原本以为已攀至山巅的我,却没想到竟是浮云遮目,如今才发觉了人外更有人!

她们二人的功力,估计可以和我师父他老人家相伯仲,若再加上这份若无其事与轻描淡写,就算师父他在世,输赢恐怕也是难以定论。

两人目送我又退回到屋内,才转身离开。

回到床上,我仍想着心惊。依据着功力、修为、造诣,推敲了整晚,几乎排除了如今武林中各种门派的武功和高手,却都是找不到这两名妇人的相关信息。迷迷糊糊中,疲乏来袭,咀嚼着“世外高人”四个字,我才入睡。

从第三天起,我就开始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儿。全身酸软无力,提不起一丁点儿的力道,严重到就连突然站起身都感到眩晕需人搀扶;此外,喝药的时候,已经呈现出明显的症状:对这种莫名香味的药竟是感觉到上瘾了一般,到了喝药时分,如果喝不到的话,竟是抓心窝般的难受,整个人焦躁异常。

老天,终于叫我明白自己内力真气尽失的原因了。好个无风,竟忘了他使毒本领的高强!可这个毒倒也奇怪,按理说,我有真气护体,本该百毒不侵,却为何会对这种毒药没有抵抗能力呢?还有,这种让人喝了上瘾,不喝难受的汤药究竟是什么玩意呢?

一切未可知!

可怕的未知。

虽然不愿,可我不得不承认自身对未知世界的恐惧。世故、冷静、老道、谋略,这几样我兼而有之,因此,对于一些自己可以掌控并可以预料到的事件尚能做到游刃有余。可人的能力毕竟有限,当我失去了操纵的浆舵,就好像迷失在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一般,失去了方向感,在迷茫的黑夜中漂浮,徘徊。恰恰宛若我此刻的心情。

没法子,除了等待,还是等待。既然自己无法找到答案,那么就让你的敌人给你答案吧。

方喝完了药,心头那阵密密麻麻的酥痒劲儿才消停。手上只有一丝拿着香扇的力气,扇着扇着,晕晕乎乎地头脑一热,倒头就睡。直到睁眼,却发觉已经躺倒了卧房的床上。

朦胧中,一个瘦削的身影探上前,以为是春梅,我一把抓住,立刻惊觉。迷糊的状态也清醒了一大半。浓烈的花香开始飘散。

“久违了,小月!”烛光中印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的脸庞,再熟悉不过了。

看着他,我也笑了,因为,要等的答案终于来了。

“好久不见,我的左护法!”对着无风,我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