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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死掉的凶手
CHAP 38 死掉的凶手
“老大!”黄觉扑通一声跪倒,那边正在给连容施救的外伤大夫也嗫嚅着停下来,望着我们这边一时不知所措。
透过面具,双眼的寒意足以凝水成冰,冷冷地看着跪在我脚下不停磕头如捣蒜的黄觉,半天不说一个字。的确,明亮的烛光下,仔细瞧,仍然可以发现他下巴耳根因卸下人皮面具后的淡红色印迹,本来嘛,时间仓促,紧贴肌肤的人皮面具造成的痕迹仍未完全消退。
那边的外伤大夫迟疑地看着我们,却是被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唬得赶紧低头为连容清理包扎,再也不敢乱看。
事情看来有些奇怪了。一切发生得太巧合了。连容这边刚刚遇刺受伤,我就恰恰能在保定分舵轻易地找到黄觉,这时已经是深夜十分,即使再对帮内事务操劳,可总不至于如此昼夜不眠,如此操心。再说,每个分舵夜晚都有守候的死士杀手值勤,这么简单幸运的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遇到一个地方的分舵主,着实罕见,另外,外伤大夫被找来的速度也是快得不可思议。
就在黄觉血流满头地看着我的同时,我终于开口,很好,嗑了三百零九下,头脑总算该清醒了。
“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我阴森森的声音在寒夜中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端了杯热呼呼的清茶,斜眼瞥到脸色渐渐红润的连容,我这才开始有了拷问面前这人的兴趣。
那边料理完伤势的大夫正避讳着准备告退,却是被黄觉一个狠绝的眼神盯住,半点不敢动弹。
“你且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天亮后若是需要我自会找你。”我简单地吩咐打发掉大夫,才转头直逼黄觉。
“老大,他……他……”黄觉显然是怕那大夫走漏了什么风声,想杀人灭口。
笑话,我怎能如你所愿?杀了这位保定我帮内响当当的外伤大夫,若是连容突发状况,叫我到哪儿再去找人好生照顾相公?嗜杀其实并不算我天生的本性,对于尚具备利用价值的人和物,我向来不轻易放弃。
“哼……”嘴里发出一声冷笑,“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你能活着去杀人灭口吗?”好天真!意图对帮主行凶,故意欺瞒帮主,擅自作恶行凶,这每一条都是死罪!看似圆滑老道的他怎么还以为可以脱身?的确好笑。缓缓卸下蝴蝶面具,嘴角升起惨绝的笑容,一手轻柔地托起黄觉的下巴,高傲地仿佛一只抓了老鼠的猫咪彻底地藐视起我手中的猎物,薄薄的嘴唇简单吐出几个字:“你想怎么死?”
“老大!”黄觉先是对着我的脸一愣,接着急忙低下头,继续不停地磕头,“老大,老大,我不是故意窥见你的容貌。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也都不知道,我……我……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方才还卓然挺拔风流的他如今一脸的摇尾乞怜丑样,光洁饱满的额头上缀满了细细的汗珠。
“哦?”淡淡地应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此刻,我已掌握了主动权,胜者为王败者寇,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今日,我武功权势在手,就可以轻易地命令他人跪倒在脚下;若是日后,我退出帮派,丢弃功力,恐怕就必须轮到自己向别人低头。由于流产后的一系列事件,我已经有些日子没回总部了,这种能轻易操控别人生死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他话里有话,惊慌求饶的几句话已经表明了一切!说是什么都不知道,那自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其内大有文章。还有他后来遇见我时并不惊慌失措的表情举止,都说明了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又受人指使的。
“那人是谁?”捏起黄觉的咽喉,手里的力道逐渐加大。
“老大饶命……饶……命……”残喘着呼吸,他断断续续开口,“其实我也是被人利用了……唉……那个……那个一言难尽……”
我开始翻白眼,不过手倒是渐渐松开,那黄觉得到了解脱,立马如泥鳅一般一簇溜地蹿到一边,眼看着就要推门逃跑。
好你个滑头,本来这一丈之内缉拿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我却是不愿惊动了沉稳入睡的连容,哼,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小小一个保定区域的长老,倒真如那顽劣又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怎能逃脱得了我的五指山?
冷冷地随他逃开,转过身,就着明亮的烛光,移坐到床边,将连容熟睡的面容深深地刻划在心窝里,心中默念:相公,你撑着,等我们回到了金陵,一定让那孙老头治好你,你撑着,你一定要好起来,不许你有事,你还欠我很多解释呢。
胡思乱想一阵,眼皮正要打架,忽听到远处一阵凄厉的惨叫。登时浑身惊觉,暗道不好。可又担心着相公没人照顾,又怕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遂仍是守住了心神,吹熄了蜡烛,在黑暗中屏息以待,却是左等右等没了下文,此时身心疲乏至极,终于昏昏睡去。
一大早醒来,真气慢慢在体内循环了一个来回,浑身登时爽快至极。转眼看向连容,却仍在熟睡,脸颊两边红得有些不可思议,额头也是冒起了细细的汗珠。
“哎哟,不好。不会是中了毒吧。”被上次胭脂烫弄得心有余悸的我浑身毛骨悚然,糟了,昨夜那外伤大夫,若是用了毒,那,那可怎么办才好?心下急的要命,正一筹莫展,门外响起了店小二的声音,“夫人,昨夜有事耽搁了,现下给你把大夫请来了,您看,要不要……”
好个及时雨,丢给小二一大块碎银,一把拉过屋外的大夫,焦急道:“快,快给他瞧瞧……他这是怎么了……”
只见那大夫把了把脉,脸上越来越惊讶,又翻看了一下他膝盖处的伤口,表情越来越不自然。
“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他是不是中毒了?”白日里我是夏小离,不得不紧压自己一把揪住这白胡子老头脖子的欲望,忍得好不辛苦。
“真是妙啊!妙啊!”这老头大夫捻着胡子一个劲儿地感叹。
“他……到底是怎么了?”咬着牙,我伸手一把拍在红木的圆桌上,登时,一个浅浅又清晰的五指印赫然在目。
老头吓了一跳,低头赶紧利索地回答:“这位公子没事,只是受了外伤后引起的高热,只要在下开几副退热的药吃了就没事了。”说到这儿有一丝犹豫,看了看我的手掌印畏缩起来。
“说。”我斜眼看他,一把掏出一颗大元宝放到了他面前,恩威并济对这类人十分有效。果然,老头两眼放光,小声道:“原本这相公受了剧毒和失血外伤双重创伤,命在旦夕,更何况伤口位于下半身重要关节处,若是稍有闪失,恐怕就性命难保了,想是昨夜十分凶险,啧啧啧,老夫行医多年,这等利索又简单的包扎和外敷的药材,真是没有见过呀。”
“你是说,用的药有问题?”浓眉一挑,我瞪眼看他。拿着元宝在他面前又一晃。
“唉……”老头伸手欲接,却是被我躲过,对着银子吞了吞口水,“哪里有问题,给这位公子昨夜诊治的大夫可是高明得很哪,换作老夫可是没这个本事。”
“快去开药。”丢了银子打发他去,终于放心。
原本在这个朝代,妇道人家出门在外十分不便,可有钱能使鬼推磨,花起钱来,我毫不眨眼,命店小二雇了马车,车夫,上下打点,一切就绪,最后待连容喝了汤药浑身发了一身热汗退热之后,我们才又上路,到这时,已是午后三刻了。
吩咐了车夫返程的路线,径自回到车内照顾连容起来,轻薄却温暖的蚕丝被覆盖住他的周身,绢丝手绢轻轻擦去他额头残留的汗珠,心头开始思索如何找来那昨夜的外伤大夫,这一路行程少则十天半个月,身边没个大夫照料相公,怎么行?更何况,若是他真像早上那白胡子老头所说的医术那么高超,那自然返程路上更是少不了他了。
马车一路颠簸,经过我帮保定总舵处时,一阵哀乐之声传来。“哎哟,晦气晦气,咱们赶紧绕道走。大娘,您可坐好了。”车夫是一位憨直的江西汉子,四十来岁的年纪,全身上下黑黝黝的,只是在大笑时会露出上唇边两颗发黄的虎牙。
想是他怕我担心生病的相公,触景伤情,连忙出声吆喝。
“无妨。”淡淡地应了一声,抬手掀起帘子,分舵上下一片素净,左右门卫、警卫以及进进出出的一批批杀手净是披麻戴孝,满脸肃色。倾耳运功听去,还可听得几句闲言碎语:
“唉,这黄长老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没了呢?”
“是呀。真是奇怪,不过,据内幕传,说是,是……是……是咱们帮的老大亲自下的手!”
“啊,不会吧,咱们长老又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老大要杀他?”
“这我哪儿知道。不过,好多人都亲眼瞧见了老大紫色蝴蝶的烟花昨夜在保定区域内绽放呢。”
“可,这也不能证明就是咱们老大杀了黄长老呀。”
“这还不能证明?她不来,黄觉活得好好的,她一来,人就死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实嘛。”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
“猪头,你我不过帮内最最下脚的三流杀、手,烦那么多干嘛。不过,听说咱们金陵总部的两大左右护法也来了,到时你我都可借机瞻仰一下偶像的风采了。”
“不仅惊动了护法,还有那如今的红人秃头长老也来了,嘿,你知道他来干什么?”
“干什么?”
“猫哭耗子假慈悲,咱们黄长老一死,他就急吼吼地领着他身边两个得力下属来插手我们分派里的事务了,真是太过分了,黄长老还尸骨未寒呢!”
“是呀,照我看,说不定黄长老就是这个死秃头害死的,大家都知道他明里暗里拉拢过咱们长老好多次,可都被拒绝了,谁知这次是不是他背后下的黑手。”
“说不定哦……唉……这个世道……嘿,兄弟,咱哥俩还不知能活多久呢,本来,咱们混江湖的,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命都交给了老天爷,早就不是自己的啦。”
“你说的对,如今朝廷黑暗,咱们原来的乡下庄子里已开始闹饥荒,互食儿女已不是新闻。咱们如今还能有口饭吃,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说得对。好兄弟,今朝有酒今朝醉,要不,呆会儿咱俩再去大醉一场?”
……
两个小喽啰的谈话却听得我一阵阵心寒,不安的感觉来自两方面。一,事情已然超出我的想象,秃头竟也搅和进来,情形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一场内部权力的争斗已然拉开序幕。一向坐阵总部的我倒确实没什么机会在各处视察,一向只注重各个分派长老的我,过多片面地总是在研究琢磨某人自身的弱点和癖好,倒是完全忽略了区域各派整体的势力划分和联合,以及这些人私下结党隐私,勾帮拉派的情形;
第二,繁华的大都会待久了,第一次亲耳听见那人吃人的恐怖状况,恶心之余,也感痛心,却原来,除了伤人杀人之外,还有很多我们能做的事情。
马车渐渐驶过,正要放下轿帘,却冷不防两道凌厉的视线投射了过来,明晃晃的日头底下,看得分明,从那一片祭奠颜色中走出的不是无晴无风是谁?
避开视线,我缓缓放下帘布。马车在一片哀乐声中迅速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