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一笔交易
CHAP 10
疲乏之下，我一觉睡得竟是十分香甜。待到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不好！大叫一声，匆忙洗漱完毕，抓起桌上相公刚准备好的一个四色开花豆沙馒头就往寻古斋狂奔。
炎炎夏日，又近中午，郊外我倒是还可以稍许施展轻功加快步伐，可距离市中心越近，我就越无法施展开手脚。
是的，白天，我就成了夏小离。一个娇憨且纤弱的女子。
才上寻古斋三楼，血腥味和那丝淡淡的花香就立刻飘进了我的鼻间，立刻，全身血液倒流。他，来得好快！化名为邱漠然的无晴身边此刻正坐着的不是无风是谁！
很好。
十五天的时间，一场漫长的耐力拉锯战已然开始！
糟糕，昨天已经过了一天，相公还只剩下十四天的性命了。才作如是想，心中又是涌上万分焦急。叫人难熬的是，这个痛苦只有我一个人独立承担。
倒不是想找倾诉的对象，而是一点都不愿把我可爱的他卷扯进来。
此刻，我抬头望去，他们三人正谈笑风生！无晴笑着对连容介绍：“这是家兄，一向对金陵的美景美人十分爱慕，因为前些天被事情耽搁，故而家兄晚于我动身，是昨天才到的这里。”
无风接过话头，朝连容彬彬有礼一拱手，“真是失礼。在下邱漠言。对连老板一向敬仰万分，此番，派了家弟先来拜会，还望连老板不要怪罪才好。”
“哪里哪里……兄台言重了。今日两位前来，可是要与我正式商定那西域寻古斋分店的合作事宜？”连容曲折中抬出重点。
“正是。要谈合作的事。”无风说完，目光嗖地一下扫过我的脸庞。
心中的不爽突然扩大到了极点。
咬着牙，我闪身退避到连容身后，却奈何又立刻被无晴的目光团团笼罩。
唉。以二对一，形势上，我人单力薄。
无晴终是耐不住性子，迫不及待地先开了口：“不知连老板对于我那个条件考虑得如何了？”
奇怪，一身臭汗的我突然打了个寒颤，万两黄金换我，相公会怎么说？
以他对我的爱恋，他当然不会舍得。我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可越是肯定就越是没把握，又越是期待早点得到他确切的答复。
孰料此时，连容突然吩咐让我退下。
心里登时一个咯噔，疑窦百出。他，他是有些话要避讳我吗？他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我的面说？难道，难道，他果真是一个贪得无厌唯利是图丝毫不讲感情的商人？难道，他当真要把我拱手让人？
假装退下，却依然贴在门外屏息偷听。
只听屋内无风慢悠悠开口：“连老板，休怪我们兄弟夺人所好。只不过，说起来，一个区区内宠罢了，连老板何必这许多顾虑呢？”
“哈哈哈，两位兄台所言极是。来，我们干一杯！为了我们的合作。”好听的声音出自连容，我绝对不会听错，心，顿时，像被万千根细针包围着一般，密密麻麻又火辣辣的生疼。
接着又听连容道：“两位远来贵客，来，中午我替你们洗尘接风！”
“哦？听闻金陵贵地最最闻名的歌姬坊——潇湘楼，最是有名，不知连老板能否让我们见识一二？”无风说得越来越猥亵。
什么最最闻名的歌姬坊，最最下流最最无耻最最破坏人家家庭幸福臭名昭著的金陵最大的妓院倒是真的，虽起了个优雅的名字，可里面各色风骚的妓、女舞娘却在经营着千百年来女人最最原始的皮肉生意。
呸！这个阴险的军师。他显然没安好心。相公自从和我成婚以来，从来都没有去过那些烟花场所，他一直都很专情。
不行。两个黑帮神通广大的左右护法来算计相公一个，不行，怎么我也得跟着。
半个时辰后，潇湘馆的一个包间窗外，我双脚倒挂卷帘，隐蔽在附近一颗巨大柳树的背面，整个人的呼吸随着夏日的蝉声而隐没。
“来，梅兰竹菊，你们四位好好服侍这几位相公。”只见四个俏丽的妓、女闪身进来，其中又属那个叫做竹娘的妓、女姿色最美。
酒过三巡，酒酣耳热，又是炎夏，几位风情万种的妓、女早已罗衫尽褪，我的两位左右护法一人环抱一个，却是将另外一个妓、女还有竹娘塞到了相公的两侧。
原本酒力尚可的连容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中剧毒的关系，此刻已是两眼昏花，满嘴胡言，人已仰面卧倒在桌边，发出沉沉的呼吸。
左右护法见时机成熟，立刻交换了眼色，屏退其余妓、女，只留下竹娘，无风勾了勾手指，让她附耳上来，细声道：“这个全城最美的男子此刻可只属于你一个人了，不要放过机会。”说着，将手里的一块金锭塞到了竹娘手里，接着他又从胸口取出一包药粉递给她，吩咐道，“不过是让他更加动情。”
好个狠毒的军事左护法。还要再害人！
饶我再好耐心也是无法继续忍耐，凌空翻转身体，轻飘飘落在柳树树梢间，接着提起真气，腾空而起，侧过身，如柳叶拂面般滑进他们的包间。说时迟那时快，我运起护体神功，一把打落竹娘手中的药包，对着无风无晴两人的膝盖处分别出手，各自给予闪电般一击！两人应声闷哼着倒地并暂时无法起身还击。
“啊！”竹娘显然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刚要出声喊人就被我勒紧了脖子，威胁她道：“敢出声，就杀了你。”
竹娘恐惧地慌乱点头，迎上我面孔的时候，却是忽然得意一笑，诡秘的眼睛雪亮，瞬间，贴近我的双手对着我的胸口处就是一刺，好疼！
接着，我的意识变的模糊。闭眼前，只看到无晴无风得意扬起的嘴角。
这次是我大意了，忘记了对敌的耐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身为黑帮老大的我，也会有遭人暗算的一天。
待到醒来，却已是躺在了黑帮总部我现在已很少用的卧房内。摸一摸胸口，再无疼痛之感，运气一试，也是全身真气畅通没有阻滞，情知方才只是中了麻药之类的药物，并非毒药故而护体神功也未能发挥作用。
“老大！”左右护法两人同时闪身进入。
冷冰着双眼，我朝二人怒视：“你们还当我是老大？”胆敢以下犯上，他们的罪行里无疑又多了一条。
“属下不敢。”很好。两人还敢和我装？
表面佯装镇定，我心里却是急的有如热锅的蚂蚁，连容，连容不知最后怎样了。
看向无晴，他，双目喷火，一触及到我，眼神就愈加炙烈；
那边无风，则满脸坏笑，眯起一双狭长的眼，似乎就在等着我开口主动向他询问连容的安危。
我才是黑帮的统领。黑暗世界的王者。绝对不能再让局面失控下去了。过了今夜，连容活命的日子就又少了一天，必须赶紧采取行动，不能再有半分迟疑！
我心中决心刚下，无风便上前启禀：“照例，今天仍是例会的日子。不过，刚刚官府那边派人送来急件，请老大过目。”
每一个朝代都有一些阴暗面。每一个统治者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需要。让一个人突然从这世界里消失，当然属于众多需要当中的一种。
有时，对付你敌人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永远都开不了口。
有时，处理你身边获悉并了解你秘密最多的那个亲信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永远地闭上眼睛。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地守住秘密。
官府那边具体与本帮联络的接头人的身份一直很隐秘。但每次，他都能给我们一个公道合理又诱人的价格。我们替他们杀人，他们付出相应的报酬。有时，不单单是银两，而是更多合乎方圆合乎规矩的利好条件。如暗、杀前任吏部尚书事成之后，我帮得到的就是江浙两省公私全部口岸的经营权。
这次呢，他们给出的条件更让人无法拒绝——干掉现任兵部侍郎曹岳，将由官府出面替我帮全力铲除巨蜥帮！
看毕手中信件，我心中却是一凛。暗想：一直隐藏在官府中与我们接头的那个神秘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竟是对我帮刚刚发生的一些内、幕能如此了若指掌？
关于巨蜥帮的事情我已封锁了消息。两百多条人命不是玩笑，在尚无暇掌控局面的阶段，走漏风声自然不是件妙事。因此，从帮内现存的状况来看，知道当天事情的只有我、左右护法，还有那个叫东风的下属。抿着嘴，我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老大，例会还开吗？”无晴出声打断我。
“例会照旧。不过，每人发言时间缩短一半。剩余时间，我们将共商这次执行暗、杀任务的人选。”时间当然要紧缩，不过，私心占了一半，我是为了早点跑回家好去看我的他。
无风立马瞄我一眼，准确地探寻到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又很快收回视线，随即和无晴躬身退下。
总部会议室内，今天的例会已经讨论趋近结束。可暗、杀兵部侍郎的杀手人选却迟迟未定。少有的迟疑和畏惧出现在这个向来杀人不眨眼的黑暗帮派内。
曹岳！
一位铁血男儿，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就算是白天乔装无知的夏小离，也听说过他的传奇。
听闻，他曾经一个人，血洗过漠北契丹的整个部落。虽然，他，最后遍体鳞伤，可是，他的敌人却永远地倒在了他的脚下；
听闻，他天生神力，武功盖世；
听闻，他年少有为，熟读兵法，身经百战，为朝廷立下大小战功无数；
听闻，不出意外，他即将接手下一任兵部尚书，坐上掌管天下兵马的无上位子；
听闻，他出奇的孝顺，曾为了医治他受伤的老娘，背着老娘一个人走进了长有神奇雪莲的茫茫雪山……
民间关于他的传闻太多了。
可是，我却没有兴趣。此刻，定格在我脑海的事实是，只知道，他已成为我们下一个目标。
戴着面具，环顾四下，睥睨众人，万籁俱静。竟是没一个人心甘情愿地自动请缨。
哼。
不当一线杀、手好多年，近来的种种不如意让我的手越来越痒了，正好是泄泄满腔愤怒的好时机。
“既然无人接手，这次就由我亲自出马。”冷冷地才说完，就立刻遭到无风无晴的剧烈反对。
“老大，你不能去!将帅不可轻易涉险。”无风的理由不容质疑。
“老大，我愿代你前往。”无晴更表露出一片忠心。
跟着，脚下的一干宵小也随之跪倒，齐声道：“愿老大三思，以帮中一切安危为重。”
哼，我是夏冷月，我怕谁？
——虽万千人，吾往矣。
抬高手，制止了众人的劝慰，“不必啰嗦，我心意已定。散会。”急着就要卸下蝴蝶面具，赶回去看连容。
不再理会众人，快速消失在浓浓的夜幕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