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巨蜥帮纷争
CHAP 9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一丝淡淡的花香飘过。天上的乌云渐渐退去,几处不起眼的星光幽幽闪烁。
我的左护法到了。他先是斜眼瞥了一眼药王的尸首,眉间那抹担忧立刻化去,接着见我和无晴在一处对峙的贴紧了的身躯,鼻头遂很快皱了一下,不过立即,又燃起他的饭窝,恭敬朝我倒地跪拜,“启禀老大,巨蜥帮今夜突然袭击我帮在金陵的东郊支会,导致兄弟们死伤惨重。还望老大示下。”
很好,围魏救赵吗?
哼,不愧为军师。
带着一丝欣赏,我瞥了他一眼,同样仔细敏感的他立即在我的眼里收到了信号,顿时,饭窝下陷的弧度更深了。
真是给点阳光他妈的就灿烂。
心知今夜无法再铲除无晴,一手收了丝线。面对两位护法直接命令:“还等什么?立即去东郊一探究竟。”说完,戴上我的蝴蝶面具。
真是奇怪,巨蜥帮和我帮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在我帮最最顶峰昌盛的时刻,他们还主动向我帮纳供以表谦顺服从,他们帮的那个畏畏缩缩的中年大叔谢老大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不安分守己的人。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和无风共骑烈风,无晴则和无风的另一名下属共骑一马。
“死了多少人?”身为老大,我就要对帮内的兄弟负责。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在其位,就得谋其政。
“两百零一个。”无风侧过脸,在我的耳畔低语,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将我的细腰再搂得紧了又紧。
好无礼!
我扭头怒目,却终将心中的不快隐压下去,可利用的人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他尚有利用价值,更何况,相公的性命还掌握在他手里。
此时他这般对我,摆明了就是要挟。
以我对他的了解,此人残忍的程度绝对不亚于无晴。只不过,他不似无晴那般单刀直入,他要的是折磨猎物的快感和对这一过程的享受。
我曾亲眼见过他熬鹰的过程,一次,为了熬出一只罕见的通体雪白的猎鹰,他竟是和那只鹰拼了五天五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最后,就在他拿出一块新鲜的兔子肉的时候,就在他以为可以完全驾驭那只猎鹰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只刚烈的鹰竟是迎着我总部的黑色石壁一头撞死!
鲜血染红了它雪白的身体,宛若雪地里的朵朵白梅,娇艳万分。无风先是一愣,随后竟是笑了,笑得异常温柔,手掌转动,瞬间便将那只鹰的尸身撕了个粉碎!
狩猎,他是一把好手;
对阵,他同样是个犀利的劲敌。
因此,我绝对不能在一开始,就动怒。安静,蓄机以待,才是良策。终于,将自己心中的不快压住,可有人却更加肆无忌惮了。
“小月,能这般与你亲近,真好!”
无风故意把脸贴在了我的耳边,让他乌黑飘逸的长发凌乱地飞扬,不停地在我耳边摩挲,引得我阵阵发痒。
疼,我不怕。
痛,我不皱眉。
可,就是怕痒。与相公调笑的时候,往往是他的手还没碰到我咯吱窝,我就自己先憋不住了,笑得眼泪水汪汪的。
此刻,他的头发已经骚扰得我满脸通红。可是,离东郊却还有着半个时辰的路程。
终于,我忍不住了。“够了。适可而止。”
无风一阵低笑,“我的小月终于忍不住了吗。哈哈哈……”真气随着笑声震荡,一传千里。
一般而言,对付此类人的最好的处置方法就是不理会,你越理会他,他就会越得意。待到你不理睬他了,他就会自觉没趣,识相一点的就自行离开。
可眼前人显然不在识相之列。呢喃着,他靠近我的耳廓,“小月,你有答复了吗?只要你答应,我随时可以救连容。”
他不提连容还好,一提,方才的杀害药王的新仇加暗害相公的旧恨,一股脑儿的就要爆发。我气得胸口不住起伏的。
身后无风的呼吸忽而渐渐急促,“小月,希望你好好考虑……”
够了。运起神功,浑身真气膨胀,砰地一声将无风从身后震下马。不再理会旁人,一人单枪匹马,直往东郊狂奔。
方才的些许凉风早没了踪影,空气闷热异常,闷的简直让人喘不上气。忽然,空中一声惊雷,电光闪烁,晴空一个霹雳,哗啦啦地下起大雨。
黑夜,大雨,真他妈的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巨蜥帮,无论你有什么三头六臂,你都让我有了嗜血的欲望。
不顾浑身湿透,早一步来到东郊的支会。原本金碧辉煌的厅堂内此刻躺满了尸体,毁坏的残垣断壁将雨水倒灌下来,雨水,血水混淆在一起,稍稍洗刷掉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
可这雨却完全破坏了现场的所有痕迹,只能单凭死者死亡的状态来判断凶手行凶的手法。
不一会儿,左右护法来到身侧。忽然,两人望我的眼神热烈了起来,低头一看,却见因为雨水,我浑身全部湿透,衣衫已紧贴着身体,体态毕露。
“老大!”最后的那名无风的下属也到了,倒是不敢正眼瞧我,双手向我托献一袭干燥温暖的貂皮大氅。
倒是个有心的家伙,扬眉低笑,从来不吝啬给下属在面前表现机会的我,对着这人,随意问道:“你的名字……”
“属下东石。”
“很好,我记下了。”裹起大氅,虽不感到寒冷,却总好过避开无晴无风火热的视线。
东石此刻已被左右护法的目光逼退,闪避到门外放风。
死气沉沉,遍地尸体的现场,只有我和两位护法。
“老大,他们都是中了巨蜥帮独门秘笈而亡。”无风在翻看他们尸体后向我汇报。
“这是废话。谁都看得出来。”我不留情地说道,接着裹紧了大氅,继续分析,“如果我是巨蜥帮,如果我要暗中找人的麻烦,你们说,你们会用本帮的独有手法致人性命而昭告天下吗?”
无晴看我一眼,无风则是迅速瞥了一眼无晴,又低下身翻看尸体。
“不用看了,现场所有痕迹都被雨水冲刷。这笔帐,我们暂且记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出来好久了。
无风掏出胸口的一块西洋怀表,“约莫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老大可是挂念家中某人?”
手指捏得发白,他一直不给我喘息的机会,他一直在刺激着我连容中毒命在旦夕的事实,他一直在提醒我只有他才是可以解决这一切纷乱的神祗,他,他到底要怎样?要我现在就对他这个卑鄙阴险的刽子手俯首膜拜、摇尾乞怜吗?
“小月……”无晴脖间的伤口还在流血,靠近我身边,热烈而真切道:“我和无风都会等着你,等着你的答复。”
不禁摸了摸胸口药王方才给的木头匣子,可愣是这么细小的动作都没逃过无风的眼睛,
他飞快地说道,“忘了告诉你,解药服完十二个时辰内必须对中毒者施以解毒之医术,否则,原本相生相克的毒素就会因为药力的作用而集中凝聚,若没有辅以用来分散它们的外力引导,毒素就会在血液里四处乱流,最终倒流回心脏,致使心脉狂跳而暴毙。”
按住胸口的手立马僵硬。那……那我今天之所为岂非前功尽弃,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一连串的打击令心情跌至谷底。终于,一个不稳,踉跄着我就要朝后摔倒。
“小心。”两人同时扶住了我。
哼。
咬紧了嘴唇,推开两人。
再回首,我冷冷地抿起了嘴角,朝两人发狠,道:“有种,你们就一起放马过来吧。无风,我的军师,如今我的白天世界里多了个邱漠然,你呢,也会以另外一种身份出现吗?”
十五天,不多不少。
可是,他们不会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
如今,我帮根基稳健,人才济济,资金雄厚。除了和官场上做一些必要的周旋外,基本没什么多余的纷争。当然,除了眼下巨蜥帮事件。
我想,无风是不会放过这次他熬鹰的机会的。
是的。这次,他想熬的是我这只永不屈服的鹰!
如果说,我对无晴还有那么一丝丝并肩作战多年的情意的话,那么,我对无风,则是百分百的防备。
如果说,无晴是一只会咬人的老虎,那么,无风则是一只给老虎出馊主意的狐狸。
可无论他们是老虎也好,狐狸也罢,我都会将他们的皮扒下,将他们的尾巴抓住。
因为,我不能再出错,我——已没有后路可退。
若是输了这场暗战,我就会失去最最珍爱的东西——这个代价太巨大,我无论如何也输不起。
无风在时刻削弱我的斗志,磨损我的毅力,只有十五天,向来享受折磨对手过程的他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机会。此刻,他听了,细长的双眼精光一现,残忍地笑道:“小月,到底还是你了解我,咱们寻古斋见!”
一个无晴扮演的邱漠然就足够我警备防御的了,再来一个无风,我真的可能会招架不住。可该来的始终要来,他们是我帮完美的组合,他们的联合就是实力!
他们的确是强。可是,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我告诉自己,要有耐心。
双管齐下虽然可以打乱敌人的阵脚,但只要自身内部一旦协调错乱,双方必不能通力配合,那么,很有可能就会自乱阵脚。这个道理师父说过,我也体会的深。
带着这个认识,我策马离开。
就在途径必经之路药王谷的时候,却发现那药王的尸体仍暴露在雨水泥巴中,那只猫头鹰伏在主人身上不停地哀鸣,久久不愿离去。见状,心中甚是不忍,勒马翻身下来,开始挖土,预备将老药王埋葬。
说也奇怪,那猫头鹰见了我的动作,却似乎通人性一般,不停地盘旋在我的头顶上,用翅膀替我挥开雨水。
费了一番功夫,我才将药王埋葬。扬马正欲回家,却冷不防身后追来一声声怪叫,回头一看,啊,竟是那只猫头鹰追了过来。
“回去吧。你的主人死了,你以后就自由了。”对这个重感情的东西,我心存好感。
可谁知猫头鹰听了反而不停地摇头晃脑起来,似乎完全不同意我的说法。
“去吧。”挥手拍开已然停留在我肩膀的猫头鹰,调转马头,才前行了数里,身后又传来怪叫。再回头,那猫头鹰又是一股脑地往我的肩头钻。
忽然想到它和药王方才的情景,我一下子明白过来,笑着对它道:“你是要认我作新主人么?”
说来也怪,它听了,竟是不再乱拍翅膀乱晃,反而连声欢快地叫了起来。
“好吧。”拍了拍它的脑袋,任它停留在肩上,快马奔驰。
待到紫金山后腰,翻身下马,将猫头鹰也放在了烈风的头顶上,刚开始,烈风可是一点儿也不乐意,但那猫头鹰可会讨好人了,一再磨蹭在烈风耳侧向它示好,不多时,两个牲畜就不再彼此敌视了。
“就这样,如有需要,再招唤你们。”临别之际,眼波忽而转向猫头鹰,仰头瞧了瞧头顶依然倾盆直泄的大雨,对它道:“我们是在这么个暴雨之夜相识的,以后就叫你暴雨吧。”
猫头鹰扑哧几下翅膀表示高兴。
“你们去吧。”去吧,拍了一下马屁股,一声低哨,我的烈风、暴雨消失在黑夜里。
回到家里,连容房内的烛光仍亮着。我快速回房换衣躺下,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补眠,虽无睡意,却必须睡着,因为,面对即将到来的真正的烈风暴雨,我必须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