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杯著间商机入耳来

一行人从桃花岭下来跳过了桃花溪，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去前坪，一条上马玉花家。叶致淳说 ：“国美，咱二人就直回前坪了。”苏雨说：“二叔你着什么急，正月十五没过，年就没过完。上去再喝两盅。”萧静听也说：“是的二叔，咱爷俩十几年没见了，上去好好聊聊。”

叶致淳干脆的说：“那好！雷子，我主要是冲你留下的，咱们好好谈谈。你的话我爱听。”萧静听笑道：“想不到我还有和珅的本事，连土皇上对我都恩宠有加了。二叔，请。”国美笑着点点萧静听说：“你呀，不是从前那个苏雷了。”

马玉花和迎春在厨房里一起忙午饭。龙儿打开收音机调谐，传来了李春波的歌声：“村里有位姑娘叫小芳……”苏雨很反感，叫道：“龙儿，换一个台，别听这伪君子瞎哼哼。是你受不了农村的苦，逃之夭夭。连你心爱的姑娘小芳都受得了，你个大老爷们咋受不了？你既然爱着她就不应该离开她。还假惺惺的‘谢谢你，给我的爱’，说穿了，只能是小芳给你爱，你并不给小芳爱。你留给小芳的是什么？是痛苦！这是歌颂爱情呢？还是歌颂逃避爱情？”

这时迎春端了两盘冷菜上来，苏雨继续说，“你看我哥对我嫂子的爱，那才是值得歌颂的真情实意的爱。是吧？嫂子。”迎春并没听到苏雨前边的话，嗔道：“这小雨，又拿你哥和嫂子开荤了。”萧静听说：“兄弟，我比你差远了。你守着对揖夏的那份执着的感情，致死都不离不弃。真叫哥感动。”迎春瞥了丈夫一眼，皱了皱眉说：“你哥俩拿我们姐妹唱双簧呢？”

苏雨笑着抱了酒坛给大家斟酒说：“还是喝咱们的赛茅台来神聊痛快。哥，由你主讲，你看二叔，准备‘挖’耳恭听了。”叶致淳正在掏耳屎，接话说：“对！挖去这些阻碍听力的残渣，以正视听。雷子，你说，照说主席让知青上山下乡，是好事呀，怎么那么多人就不理解呢？”

萧静听说：“因为绝大多数的人都会因苦难诅咒现实，为苦难去思考未来的只有释迦牟尼，这世界上能有几个释迦牟尼？”叶致淳点点头说：“所以说从苦难得到思想升华的人少之又少。苏雷哇，你小子一下来我就发现是个人才。说实话，我当时就想重点培养你，结果你小子就是倔驴不上套。我只好求其次，让小文入了党，提了干，先是送他到党校学习，后又选拔成工农兵学员进大学深造。哎，小文现在怎么样？”

萧静听说：“还不错，混成个小科长了。”“是吗？”叶致淳感叹，“他比你的素质可是差远了。”萧静听笑道：“照二叔的意思我起码应该当县长了？”叶致淳说：“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是县级干部了。可惜了你这个国家的栋梁之才。国美的文化底子比你差，现在是副县级。”

萧静听说：“谢谢二叔的高看。萧某人命运多舛，能有幸活到今天，真的感谢苍天有眼。命运的安排或使国家失去一个区区的县级干部，却会造就出一个乔致庸第二。二叔，你说哪个更重要？”国美问：“乔致庸是谁？”叶致淳说：“乔致庸是清末山西的巨商，曾帮助左宗棠收复新疆。它的作用相当于大清的户部。”

萧静听说：“所以你们要懂得藏富于民对国家是有好处的，没必要担心私人资本的扩张。不瞒你们说，我经过一年半的打拼，已经攫取到了第一桶金。我拟定了一个资金倍增的五年计划。再过五年，我将会用千万资金投向野人沟这块我的人生处女地。因为我在这里不但耕耘了理想，还收获了人生最美好的爱情，所以我热爱这片给予了我浪漫的神奇土地。”后一句话萧静听说的相当动情。

叶致淳和陶国美一起惊讶的说：“是吗？”苏雨则皱了皱眉头说：“哥——”因为有二叔和国美在，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萧静听非常自负又豪爽的一笑说：“兄弟，别拿怀疑的眼神看你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句话对种地来说，纯粹是吹牛。可对资本扩张来说，我会让你们见证这句话的奇迹。我萧某人也许已经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绝对是只好猫。”

叶致淳哈哈大笑说：“好！我们拭目以待，就看你怎样抓老鼠了。”萧静听呵呵笑道：“对了，国美，你回去告诉雅芝姐，让她在前坪搭好戏台，等着看好戏吧。奶奶还好吧？有九十了吧？我请这场戏就是为奶奶祝寿的。”国美说：“谢谢雷哥还记得我奶奶。她也惦记着你们几个知青，一说话老提到萧姐姐和梅姐姐对她好。”

国美感叹一阵后又说：“雷哥，我多么希望你就是我的财政局长。”萧静听玩笑说：“你干脆把我当你的出纳不更好。”国美说：“说真的，你能给我们引入资金的话，我可以按百分之十给你提成。”萧静听笑道：“要知道，资本来这里投资是为了赚取利润，不是来扶贫的。”国美感言：“唉！我们这里还是缺政策。中央把好政策都给了沿海地区。”

萧静听笑道：“就是中央把那些好政策给了你，你也只能望‘山’兴叹，这里离出海口太遥远了。外商精明得很，他们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就算这里的用工成本低，可物流成本高哇。你说，外商怎么会来这里投资？所以我同意苏雨的看法，开发野人沟，至少还得十年，这十年，你们只能是苦练内功。”

苏雨和国美碰了一杯说：“我的父母大人们，我劝你还是把立足点放到我这里可靠，你们别指望瞎猫真能逮只死耗子，没准老鼠把他给咬了。二叔，你只要每年批给我十万吨粮食，我就给你建一座年产三万吨的酒厂。以每斤酒出厂价九毛五算，年产值就是五千七百万，按百分之三十三的税，我可以上交你一千八百万税收。按陶书记拟好百分之十的奖励政策给我提成，我一步就跨入了百万富翁得行列，咱俩是双赢啊，你怎么不干呢？”萧静听笑了说：“我原以为我这个弟弟还是那么浑浑噩噩，没想到也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

叶致淳苦笑说：“咱们县哪来的那么多粮食供你消耗？对了，小雨，你小子是不是半路上打劫农民们上交的任务粮？去年国库可是没吃饱呀！”苏雨一脸无辜的说：“没有哇！我收购的是农民们要拿到市场上出售的余粮。他们懒得跑路就顺便卖给我了。要不你在每颗粮食上盖上公章，我就能分清那颗是公粮那颗是余粮。我保证不收你的公粮。”

叶致淳点着苏雨发火说：“你小子把老子当红薯？还不是你小子抬高了收购价格，农民们才舍近求远把余粮背到你这里卖。甚至是为了多赚十几块钱，连该交的任务粮也送你这里了。”苏雨说：“那是我不给农民打白条，他们才情愿多跑点路卖给我。”

萧静听给叶致淳斟了酒说：“二叔暂息雷霆之怒，听我来说。如果我们实行的是市场经济的话，这问题就不存在了。国际市场上粮食是完全放开的。”

马玉花端了一盆红焖兔肉上桌笑道：“他二叔，你不是说一包就灵嘛？咋马玉枝家还吃不上饭呢？陈书记还叫我们小雨帮她家解决困难，我们小雨答应她的俩丫头来茶厂上班，给她们开工资。”叶致淳说：“嫂子，我啥时说过一包就灵了？”马玉华说：“你在广播上说的，从那以后就分田到户了。”

马玉花坐下来拿起收音机说，“也许是我记错了？大概是这匣子里说的。我来听收音机吧，我们老叶就喜欢在这个时候听。”苏雨说：“一包就灵个屁！陶书记，你不是连条路都修不起来么？分田到户了，都去忙自己的地了，就是不忙他也不给你出义务。看来只有等我赚了钱，拿钱来铺路。如果从五峰到家门口能修条路，我就骑上摩托到集贸市场去收购粮食。免得二叔说我打劫了他的公粮。”

知秋对国美说：“陶书记，你树我妈为致富标杆，我以为树错了。因为她只有观赏性，不具备大规模的克隆性。”国美说：“你家去年不是挣了个万元户么？还给乡亲们请大戏唱。”知秋说：“万元户不假，但不是靠种地挣来的。最大一笔收入来自于酿酒。”苏雨说：“不错，将近八千，再就是卖山货，主要是核桃板栗和木耳，这三样干货还能卖给供销社。我爸培育的大白桃烂在树上没人要。”

知秋说：“我家是靠庭院经济致的富，不是靠分田到户。我家只有姑姑和遇冬两人分了两亩多地，龙儿和凤儿是黑户，没给分地。种地的收入算起来不到六百元。我的意思你明白吗？点到为止吧，你们都是聪明人。”

叶致淳说：“知秋，你说下去，我还不明白。”苏雨说：“二叔，刚才知秋说了，点到为止。你们都是聪明人，你偏说还不明白，只能证明你智商低。”气得叶致淳骂道：“你小子给老子闭嘴！没你说话的权利。哎，雷子，你说，你说话比他俩正经。”

萧静听正竖了耳朵听收音机的财经新闻，摆手说：“你们先不要打岔，妈。你把声音纠大点。”广播里正在播送一篇财经分析，说人民币贬值的事。萧静听高兴的说：“好！商机来了。”马玉花问：“啥叫贬值呀？”知秋说：“贬值就是说，过去一毛钱能买俩鸡蛋，现在只能买一个。”马玉花说：“那不是钱不值钱了？可你姐夫还叫好呢。”

萧静听说：“妈，假如你在这之前十块钱买了二百个鸡蛋，现在一毛钱再卖出去，你能回收多少钱？”马玉花说：“二十。”萧静听说：“妈，你这不就赚了么！货币贬值会引起物价上涨，买卖人是在这一买一卖中赚取差价，商品价格要是铁板一块，哪来的赚钱机会？”萧静听大笑不已。苏雨笑道：“看到没，奸商的狰狞嘴脸终于暴露了。”

迎春端了一碗粉蒸肉放于桌上，然后站在丈夫身后左手扶了他的肩头问：“啥事这么高兴？”萧静听捏住妻子的手兴奋的说：“迎春，知道吗？就在我们喝酒聊天的时候，咱们账面上的资金就增值了十四万。”苏雨问：“哥，你做什么生意一下子能赚十四万？”

萧静听说：“我让香港的一位朋友帮我炒汇，先用人民币兑换成港币，再用港币买进美元，现在人民币对美元大幅贬值0·4，他再到黑市上把美元抛掉换回人民币，所以我的资金只需在金融市场里滚上两滚，理论上净赚十四万。当然，要扣除佣金和两次货币兑换时的差损就没这么多。他是在黑市上抛售美元，黑市上美元对人民币的比值大大高于官方汇价，多赚的就归他了。这才叫双赢。”

萧静听得意的拍拍迎春的手说：“你的老公精明吧？等于白送你一所小学。来，亲我一下，给个奖励。”迎春抽出手，戳了丈夫一指头笑道：“不听小雨说，露出一副奸商的狰狞面目，我才不和魔鬼接吻呢。”大伙哗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