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攻城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自古帝王将相,无不想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尤以帝者甚之。
若问帝王家,江山与美人孰爱?怕是都要笑道:“江山如此多娇!”
天下万物皆系于天子,天子一怒,血流万顷。冰离儿金枝玉叶,贵为公主,可她又怎知天子所想?扫清六合,席卷八荒,这才是天子之道。皇帝虽欣赏宇文妄迟,可皇帝心中,他永远是个质子,也就是个吃喝不愁的人质而已。说好听的叫人质,难听的就叫囚犯,不过牢狱就是偌大的天下。
“挟天子以令诸侯……”皇帝无心赏花,只觉这御花园走来走去,也不过几部之距。
宇文妄迟乃漠北王子,有朝一日必定回国继位,可自己年岁已高,等到他继位,自己也许早已化为飞灰。皇帝心里盘算着:“这些年身体久况俞下,等到他继位怕是来不及,可连年天灾,西北大旱,江南洪涝,若动干戈,恐百姓造反,等也等不及,打又打不得,苦也!”御花园的湖中有个亭子,叫风清亭,皇帝走到此处,觉得疲惫,就坐下来看水。
上善若水,遇万物而不争,皇帝看了许久,躁动的心也平静了。他抬头一瞧,见亭顶有蜘蛛捕虫,蜘蛛于网间不动,就任那虫子在嘴边晃来晃去,那虫子一个不小心,叫蛛网黏住,再不得脱身,越挣越紧。一道灵光在皇帝脑中闪过,他忽心生一计。连忙回到养心殿,坐于案前,提笔写了许久,又告诉太监拟了圣旨,这才作罢。
次日早朝,皇庭前庄严肃穆,和往常一样,文武百官前来觐见,守门的太监依旧打着哈欠。皇帝依旧如往,姗姗来迟。他端正地坐下,对刘公公点了点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扣头而拜。
皇帝摆了摆手:“众卿平身。”百官接连起身,等皇帝议事。
刘公公走下台阶,打开圣旨,心道:“这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狗皮膏药?怎么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他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宇文公子文韬武略,皆有所长,甚得朕爱,朕待其如亲子,今,朕有女初长成,故欲诏宇文妄迟为驸马,于八月十五大婚,令封车骑将军,加一等安国候,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卿皆拜。可圣旨却并未引起过大的涟漪。就说当朝宰相宁大人,他哪知自己小儿子看上当今公主?撇撇胡子,宁大人心道:“你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是了,你要嫁姑娘,与我有甚关系?”嘴上哪敢说出来?他若知宁荣和公主的关系,怕更是要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与皇家结亲,其势力必然遭到削弱,几代后,也分不清哪个是本家哪个是皇家了。
又论了国事,如江南洪涝,播多少粮款,这就是后话不提。朝野间,似乎没人在乎这道圣旨,但在宫里,却炸开了锅儿。宁大人下朝,打道回府,茶饭间谈起此事,也只是一带而过。可宁荣却不大怎么好受了。宁丞相轻描淡写,还没讲完,就见宁荣扑倒在地,脸色苍白。
宁丞相最喜小儿子,他连忙扶起宁荣,问道:“荣儿你受了风寒?”
宁荣点头苦笑,道:“昨日偶感,方才只觉有些腿软,让爹受惊了。”
宁老丞相释然:“那便好,我这就去吩咐下人去宫里找太医来,风寒虽小,却万万马虎不得!”
“无碍的,儿这就回放歇息。”
“哎?”宁老丞相搔了搔头,不知这小儿子为何跑得这么快。官场之中,尔虞我诈,这宁大人更是爬到丞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见识及广。可毕竟年岁已大,且他年轻时也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户部侍郎之女,便是如今的宰相夫人。老丞相他哪里知道宁荣在想什么。
“砰!”宁荣恶狠狠地摔上房门。他十分厌恶,不,是恨宇文妄迟,他恨得牙根直痒痒,做梦都要把宇文妄迟凌迟个千儿八百遍。可如今公主出嫁已成定局,自己再粘着公主就是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恨也!恨死我也!”宁荣已然发疯,全无理智可言。“天不待我!生之若何?天不待我!生之若何?”渐渐的,他冷静了下来,一条毒计油然而生。
漠北,王宫
雨妃拆开皇帝的信,不禁赞道:“好字!”那字自然是皇帝写的,苍劲浑厚,力透纸背。她仔细地读完,愤怒地哼了一声,把信拍在桌上,冷笑道:“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要对付我夫妻?”雨妃踱了几步,心生一计:“你对我用借刀杀人,那么我就来个将计就计!”她唤下人:“速叫大王回宫!”那下人连忙赶去。没过一会儿,漠北王便急匆匆地返回,道:“你这么急着叫我所为何事?”雨妃把信扔给他:“你自己看吧。”漠北王拿起桌上的信,只见那信写道:“
玉门一别,已一十三年矣!宇文兄可安好?余常念而立之时,与兄习文学武,把酒言欢,逢棋斗画,歌舞升平,人生之快不过如此。遥想当年,读天下圣贤之书,论名垂千古之雄;观社稷江山之美,感浩渺蹉跎之平生。走夏口,奔武昌,望赤壁,游长江,三千里路唯君伴之,但觉生而无憾。如今我为帝,尔为王,南北相距,天堑相隔,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矣。宫中之人皆说美言,朝廷之人皆说妄言,天下之人皆说闲言。帝王之事,非寻常人所知,恐兄弟感之一念。
兄之子,今一十有八,形貌迤逦,文韬武略皆有所长,余甚爱之,汝子即我子,余谓之‘小仲达’也。常与其论江山之略,社稷之谋,其侃侃而谈,胸藏万书,吾子比之不过沧海一粟,无人与之争锋。自古至今,皆有所论,比吾二人少时过之而不及。
吾有女,单名离,与兄之子同年生,貌美,其二人门当户对,余欲成连理,已拟旨于八月十五结亲,大喜讲至,又于兄思念之至,望兄务必来之。”
王问雨妃:“你如何看?”
雨妃道:“中原皇帝野心极大,借妄迟之由讲我二人骗去,此必是鸿门之宴。”
王摇头,说道:“我也知,但不可不去,他若真动怒,说我不给面子,怕是直接打过来了。”顿了顿,又道:“可去了又会要挟你我……如何是好?”
雨妃笑道:“我有一计。”
“讲。”
“那时他必会强留我二人在宫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后手便出兵来攻打漠北了。可若叫妄迟要挟他女儿,他必乖乖就范。”雨妃道。“据我所知,他仅有一女,乃他最爱之妃所生,生之于七月,天气酷热,如降天火,故单名一个离字。而后那妃子也就去了,只留这么个乖僻的女儿。”雨妃叹了口气,道:“也只是苦了我们妄迟,并非娘亲无情,奈何天朝皇帝野心太大,如不绝一点儿,给了他机会,那就是国破家亡。”
漠北王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场面一度非常沉闷。
京城,皇宫
冰离儿傻呆呆地站在铜镜前,已有三四个时辰了。
她又惊又喜。即将嫁人,还是父皇做主,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琢磨:“他……他会喜欢么?”冰离儿恍恍惚惚,一时太幸福所至,暂且不题。
可宇文妄迟虽然欢喜,但也想到了另一层意思。无邪子见他心有杂念,抡起鞋底子,照着他脑袋一抡,打得宇文妄迟嗷嗷直叫,无邪子笑道:“臭小子不好好看书,瞎寻思什么呢?”
宇文妄迟揉了好半天脑袋,心道:“臭老头儿又对我动手动脚。”嘴上哪敢骂一句?便道:“皇帝要把冰离儿嫁给我。”
“好事儿啊!”无邪子哈哈一笑,搂住宇文妄迟,另一只手用扇子扇着风,笑道:“徒弟生徒孙,徒孙再生徒孙,你师父我可是要当祖宗的人!”
宇文妄迟扁了扁嘴,心想:“她是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呢?”随即问道:“我倒是想知道,师父喜欢徒孙还是徒孙女?”
“当然是徒孙女了!”无邪子抹了把鼻涕,抹在了宇文妄迟的屁股蛋子上。“你看你媳妇古灵精怪的,你却是个木头瓜子,鸡生鸡,狗生狗,自然徒孙像你,徒孙女儿像她。”
宇文妄迟尴尬一笑。
“不过,怕是没这么简单吧。”无邪子问道。“他们皇家的人都是不吃亏的主儿,皇帝有什么别的条件?”
宇文妄迟道:“是要我爹妈来。”
无邪子眼珠儿一转,“哼哼”冷笑了一声,道:“你可知他为何叫你爹妈来?”
“大概是知道的,我猜皇帝是要留他们两个做人质,并向我漠北索取利益。”宇文妄迟道。
“呸!你爹妈人都在这儿了,还不是任人摆布?”无邪子骂了一句。“狗皇帝野心倒是不小,他是要杀了你们全家三口,再出兵北伐。”
宇文妄迟点点头:“这个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