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巴托里4

“她们会听你的话……”宽大的黑色袍子在风中飞扬，缓缓靠近查尔斯，将一个冰冷的物体塞进他的手中，凑近查尔斯耳边低语，如同梦魇一般，“我知道，很多少女倾慕你。你只要给她们吃下瓶中的药丸，半夜，她们就会自己来到你的门前……”

如同提线的木偶般，查尔斯点了点头。

太子妃事件之后，宫中恢复了平静，人们沉浸在欢声笑语中，没有发现身边渐渐少了的伙伴……直到清晨的一天，一早巡查森林的侍卫长，发现浓密的枯叶中，若隐若现的人影。

这是哪个贪玩的孩子，悄悄溜了进来，然后在里面睡着了？

侍卫长严肃地走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脸。

他愣住，剧烈的风吹过，落叶纷纷起舞，在空中盘旋。他的双眸赫然圆睁，没有枯叶覆盖的地面上，一张张失去血色的脸，直直刺入眼眸……

夜晚，森林中一片漆黑，林中小木屋的烛光，在夜风中摇曳，那被拉长的影子随着烛光的摆动而变形，如同龇牙咧嘴的怪兽。

“王宫已经发现了失踪女仆的事情。”查尔斯有些担忧地开口，看着烛光下正在对失去意识的少女进行解剖的薇安，眉头紧皱，“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黑巫术吗？”

薇安抬眼，她的目光在烛光下泛出奇异的色彩。

“黑巫术简直是对它的侮辱，”薇安淡淡开口，“这是通向永生的途径，她们的鲜血是祭奠，为炼金术而牺牲，是她们的荣幸。”

查尔斯不再说话，每晚，这个奇怪的女人都会重复在他耳边念起这些话，什么长生不老，什么炼金术，他只觉得这个女人是疯子。

查尔斯按照约定，每天给她送来一个鲜活的少女，如同每天采摘一朵初绽的花朵，薇安每次都对他的礼物十分满意，兴奋不已，而查尔斯的内心，却受到煎熬，那些失去亲人的嚎哭，那些失去姐妹的悲痛，让他的精神受到巨大的折磨……

罪恶感让他夜不能寐，那些哭泣声仿佛就在他的耳边。他觉得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他甚至不敢再触碰亲爱的侄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疲惫和煎熬，薇安缓缓站起身，将一杯鲜红的液体递到他面前，微笑道：“喝吧。喝了它，你就会得到快乐。”

“这是什么？”查尔斯警惕道。

“让你不再烦恼的东西……”薇安将杯子凑近查尔斯嘴边，一股腥甜的味道进入鼻孔，查尔斯皱了皱眉，别开脸。

“喝了它，你就可以和以前一样，尽情拥抱你的侄子……可爱的艾伦。”

查尔斯愣住，转头望向薇安，一口饮下杯中的液体。

腥甜的味道带着令人沉迷的芳醇流入四肢百骸，不悦和煎熬在极度的愉悦中消失……

查尔斯欣喜不已，他没有看到，衣料包裹下的身躯，渐渐苍白的肌肤，以及从心口蔓延开来的经脉，无比清晰地在肌肤上留下的痕迹……

薇安笑了，他笑了。

每天喝下薇安给的液体，他果然变得不再难受，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似乎不能脱离那种液体了。

而且，越来越依赖……

午夜梦回，他的神志无比清晰，他发现，他的身体似乎比以前更加健康有力，只是，这些脉络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薇安。”木屋的门突然打开，查尔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少女。

“你给我喝的液体是什么？”查尔斯看着薇安对着少女进行研究，皱眉问道，“我的身上出现了奇怪的脉络。”

“那是你的经脉，他们静止了，所以停留在皮肤上。”

他询问薇安那种让他心安的液体是什么，薇安毫不隐瞒，是血，少女的血。

“少女的血液让你忘记痛苦……”苍白的唇角勾起可怕的弧度，在月光下阴森可怖，查尔斯沉默，他早该想到。

“我不会成为你那样的怪物！”光华潋滟的眸子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不会再喝你给我的任何东西！”

薇安并不意外查尔斯的反应，淡淡道：“任何违背天性的行为，都只会带来悲惨的结局。”

森冷的尾音飘散在空气中，查尔斯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宫殿。他捂着被子，决心抵制心中嗜血的欲望。

连续几天，宫中不再有人消失，笼罩阴霾的天空似乎出现了曙光，查尔斯微笑着，面色却越来越苍白。

“殿下！殿下！”眼中最后的景象，是焦急的呼喊和惊慌失措的表情。查尔斯一阵天旋地转，重重倒在地上。

好饿……模糊的意识中，只剩下一片鲜红。

不想再制造罪孽，不想再残害无辜的生命。可是，真的好饿……

“大伯！”黑暗中，传来细微的呼喊声，渐渐变得清晰。

艾伦！笼罩在脑海中的黑暗瞬间消散，查尔斯顿时一片清明。他睁开眼，虚弱地坐起身躯，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枕头倚在门口，可怜巴巴的眼神中满是担忧。

苍白的嘴角微微上扬，极度饥饿而有些泛出血色的眼中，泛起无比温柔的光泽。查尔斯抬起手臂，对着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虚弱地招了招手。

“大伯~”艾伦迈着步伐猛地扑到查尔斯床边，伏在柔软的被子上，用小脸在被子上蹭啊蹭，就像一只刚满月的小狗一样温顺。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小心被巫婆抓走哦~”查尔斯扯出一个鬼脸，吓唬艾伦。

“不要啊！”这种哄骗小孩子的话对艾伦果然百试不爽，查尔斯笑了笑，伸出手臂将艾伦提到身边坐下。

“大伯……”艾伦乖乖地躺在查尔斯身边，受宠若惊地说道，“我可以被允许留在大伯的寝宫中过夜吗？”

“当然可以。”查尔斯慈爱地揉揉那颗小脑袋，“有艾伦在身边，大伯觉得很开心。”

“艾伦也是呢！”小小的手臂高兴地抱住那只熟悉的手臂，艾伦喃喃地讲着只有查尔斯才能听懂的话语，眼睛眨巴着，渐渐闭上。

“艾伦？”查尔斯叫了一声，艾伦没有回答，已经睡着了。

查尔斯无奈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熟睡的孩子红色的头发，眼中满是慈爱。

突然，心口猛然跳动，那种压抑多日的饥饿感，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爆发！

血，好饿……

苍白的面颊上，丝丝汗水滑落，修长的手指瞬间冰凉。

好温暖……儿童温热的体温透过指尖直接传到查尔斯心里，他的双眸变得血红，抬眼看向身边的艾伦，泾渭分明的脉络，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的眼中！

他清晰地看到，艾伦身上流动的血液，以及，不断跳动的心脏。

“咚咚！”心脏猛地跳动，一种罪恶的想法让他猛地震惊！

他居然，想要吃掉艾伦！

要赶紧离开！查尔斯捂住自己的嘴巴，转过身去，他感觉，自己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恶魔，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

他的脚触及地面，身体却被猛地抱住，艾伦闭着眼睛，梦呓般喃喃道：“大伯，你要去哪里……”

“不！”那张面色红润的小脸映入血红的双眸，查尔斯最后的理智吐出最后一个字，便只剩下一片血红，以及痛苦的尖叫。

“不！”一个身影失控地奔跑在夜色下，查尔斯几乎癫狂，他看着黑压压的森林，冲向那个让他堕落的地方，举起银色的剑，砍断女巫的手脚，面无表情语气森林：“对于女巫，火刑永远是最好的方法！”

“啊！！！”女巫尖叫着，看着燃烧着的火把在自己眼中放大。

熊熊的火焰借着风势迅速蔓延了整个森林，附近的村庄也不能幸免，查尔斯漫步在火焰中，笑得癫狂，笑着笑着，眼中涌出了红色的血泪……

“艾伦，对不起。”他轰然倒在火焰中，夜色下飘飞的火焰仿佛春日下飘飞的红发，他朝着那个笑脸，伸出了手……

让火焰，结束这一切吧！

查尔斯闭上了双眼，火焰渐渐吞噬他的皮肤。

“真是个让人不放心的家伙呢！”燃烧之后的灰烬中，一个瘦削的少女身影走出，在一片灰烬中，找出了那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淡淡笑道，“真是狠心呢！不过，这样是死不掉的哦~”

说着，少女的手中拿出一把银色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轻轻一划，红黑的血液顺着手腕滑下，滴落在烧得一片漆黑的嘴唇中。

一滴，两滴……

那些红黑的血液，在接触到查尔斯嘴唇的瞬间，如同进入旱地的雨水一般，瞬间消散；那被烧坏的肌肉和皮肤，奇迹般地从身躯上生长出来，渐渐编制成为原来的样子，最后附上一层比原来更加美丽的皮肤。

“真是个艳丽的人呢~”少女双手捧脸，洋娃娃般的眼眸眨巴着看向重生完毕的人。

查尔斯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从最初的宇宙，到最终的结果。

万物皆会灭亡，唯有血液能够传承永生。

查尔斯坐起身，看向面前的少女。

“你好，我叫做多尔。”少女对着巴托里伸出手，“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你叫什么名字呢？”

“巴托里。”

查尔斯淡淡笑道，如同夕阳下绽放的罂粟。